這一場雨下過後,接下來的幾天都時不時了要下一陣雨。這樣子下了兩三天,大伙們也就模清了這老天兒的規律了,每天都是下午的時候才會下雨的。這下子,大家才沒有像頭兩天那樣子手忙腳亂了,都作好了心理準備地等著下雨。很多人還頂著大雨犁田、耙田、插秧,想著反正就下半個時辰左右的,就不往家里跑,省得回來折騰,耽誤了工夫。
羅喜兒一家人,連續地忙活了四天,總算把兩畝水田插完了。到此,他們家的雙搶是順利地結束了。羅喜兒也在這緊張的雙搶中和家人一起過了一個簡單的生日,現在她十歲了。
插完秧的當天晚上,一家人坐下來好好地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不用像前面那樣吃個飯也要趕時間,那都是狼吞虎咽地吃下去的。雙搶忙完了,那一直緊繃著的心情就放松下來了,這飯也吃得特別的香。吃過晚飯,又是一番收拾、洗漱,就都回屋睡了。這十來天的雙搶中,大家都是一倒在**上就能馬上睡著的,什麼腰酸背痛的,一睡著了就沒感覺了。
第二天早上,除了趕做豆腐花出來,其他的活兒,大家都是慢悠悠地去做。終于不用搶時間了,誰還拼著命地累死累活了去呢。明天,羅志順和羅志成又要回去學堂念書了。趁今天有空兒,吃過了午飯,兩小子就叫上羅小慶一塊兒去河里撈魚去了。羅喜兒也想跟著去的,想想自個兒又不能親自下水捉魚的,就放棄了這個打算,留著家里做些針線活。羅達勝是個愛干活的,在家里坐不住,便又扛著鋤頭去整理屋後的地。
周氏母女四個坐在堂屋里,一邊做做針線,一邊說說閑話兒。說說剛剛過去的雙搶,誰家還沒有忙完,誰家的稻子被雨淋了,又說到,再過一個月左右,大豆,花生,芝麻那些也要收了。還有羅喜兒幾個孩子種下的番薯也能收了。
正說著這些農家的活兒,羅喜兒一抬頭就瞧見,院子外走進來了一個婦人。
「娘,有人過來了,這是誰呀?」羅喜兒認不出來人,就問她娘。
周氏轉頭往外瞧去,說︰「是大昌家的。她來干嘛呢?」
羅喜兒跟這個大昌媳婦沒有打過照面,但也有听說過她的名字。她能記住她的名字,這還是因為大昌媳婦之前想找她娘打听咸甜豆腐花的事兒,而且後來她家也在集市上擺攤子賣豆腐花了。
「達勝嫂子在家呀。喲,娘兒都在家里做針線呢。田里的活都忙完了吧?」大昌媳婦走近了些,便開口招呼道。話說完,人就到了門口。
周氏已經站起來了,笑道︰「是大昌媳婦呀。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呢。來,進屋來坐坐。咱家的田都插完了。你家里的也都忙完了吧?」
大昌媳婦忙點頭說都忙完了,就被周氏迎了進屋,在旁邊的凳子坐了下來。羅喜兒三個也跟著叫了人。
「這雙搶就跟拼了命似的,剛收完稻子,接著馬上就要整理田,然後就是要插秧,忙得一團暈,還好都忙完了。要不然,這身體真的吃不消呀。我今兒得空了,就過來跟嫂子你嘮嘮嗑。」大昌媳婦一坐下來,就笑著說。
周氏和大昌媳婦不熟悉,更沒有去過對方家里串門,不過相互之間也沒有啥不愉快的事兒。♀現在,她猜不準大昌媳婦是為了啥事而來,但心里也知道不可能就像她嘴上說的那樣,是來嘮嘮嗑。
听著大昌媳婦這樣子說了,周氏便接過話說道︰「是呀,要是天天都這樣子的忙法,這身體可是要累出病來了。咱們大人還能忍忍,就是心疼了這幾個孩子了。跟著咱們搶活兒,看看,就這麼幾天,人都瘦了下去。」她一邊說話,一邊拿眼瞧了瞧三個閨女。
「誰說不是呢。嫂子家的幾個孩子又都是懂事能干的,大的兩個,順子和小玉都能頂上一個大人了,肯定幫了不少爹娘的忙了。咱家那兩個娃雖然年紀還小,也能搭把手了。就是看著這幾天又累又曬的,怕是都要掉了幾斤肉了。這不,咱家今兒也沒有做豆腐花去鎮上賣了,讓一家大小都歇上一兩天,緩過勁兒來再說。」大昌媳婦一邊笑著說話,一邊仔細地瞧著周氏的臉色。
她就是看了羅達勝一家人做豆腐花去賣,掙了不少錢,所以她有樣學樣,跟著也做了豆腐花去集市上賣。雖然沒有人會說既然有羅達勝家在賣了,她家就不能再賣同樣的東西。但畢竟是人家最先開始賣的,大家又都是同一個村子里的人。而且有不少做豆腐花的細節,她還是從周氏那里打听到的。所以這事兒要是細說起來,她家還是做得有些不地道的。
現在她主動提起了賣豆腐花這個事兒,見周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她心里才稍微放心一點,要是老四一家都不介意她家也在賣豆腐花,那這後面的事就好說些了。
周氏和羅喜兒兩個人對望了一眼。她們听到了大昌媳婦突然間就提到了賣豆腐花,心里頭就有了想法了,估計她就是為了這個而來的吧。可具體是為了啥呢?還不知道。
「是要好好地歇一歇。這錢也是賺不完的。要是累倒了,還不得花錢去請郎中,那不是更不劃算了。」周氏也笑著說道。
大昌媳婦嘆了一口氣,又說道︰「也就是能歇這一兩天的,不能再多歇了。後天就是趕集的日子,我還想著多做點豆腐花去賣的咧。說出來也不怕嫂子笑話,我看嫂子家這麼快就蓋了道這麼高的圍牆,又買了驢子拉磨,這心里真是羨慕得不行呀。啥時候,咱們家也能這樣子呢。我這次過來,還想著嫂子要是不介意,能不能提點我一下呢。」
周氏和羅喜兒兩個又對望了一眼,看來,這大昌媳婦今兒是請教來的。可是,她們能提點啥呢。或者說,大昌媳婦想要她們給她哪方面的提點呢?
大昌媳婦接著往下說︰「上段時間,咱們做的豆腐花賣得不好。有好些天都沒能賣完。剩了不少。明明一開始的時候,賣得都挺好的,有時還不夠賣咧。咱們也不曉得哪里不對路了,要是再這樣子下去,咱家怕是做不下去了。實在是沒法子了,我就想著,嫂子家是最先賣的,比咱們懂得多。我之前也看到好多人圍在嫂子的攤子前……所以,所以我就厚著臉皮上門來請教嫂子,這叫賣豆腐花是不是有啥好法子,能多賣些出去的呢。」
羅喜兒听明白了,這大昌媳婦是因為她家的豆腐花現在不好賣了才上門來請教的。可是,出現這樣子的情況,原因有很多的吧。她們這些不了解她家叫賣情況的外人如何能給她一個答案呢。
周氏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這種事兒,她懂得啥呢。就算她們家是頭一家先賣開來的,可這法子是幾個孩子想出來的,也是孩子們親自去叫賣的,她也就是後來幫著賣了幾天,可她也是听孩子們的安排來做事的。所以現在讓她說,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呀。
可是大昌媳婦正一臉期盼地看著她,她總不能不說點什麼吧。周氏還想著可以向兩個閨女求救的,可是羅喜兒听完了話之後,就裝著要去廚房添些茶水,拉著羅小玉就離開了。
「大昌媳婦,瞧你說的,啥請不請教的。咱們也就比你家早賣了個把月的時間吧,哪里就會懂得多了。再說,咱家都是幾個孩子去賣的,我就是給幾個孩子搭把手,做做豆腐花,挑挑擔子,別的事兒我是真的說不上來了。」周氏硬著頭皮,把自家的情況簡短地說了一下。
另一邊,在廚房里,羅喜兒一邊添茶水,一邊向羅小玉打听,這大昌媳婦是個啥樣子的人。如果這大昌媳婦是個實在的人,那麼她就多了解一下情況,看能不能幫她一把。如果是那些心眼兒不好的人,那就算了。羅小玉就把她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兩人提著茶壺回到屋里時,正好听見大昌媳婦著急地說道︰「嫂子,我曉得咱們搶了你們家的生意,是有些不地道。我也是沒有別的法子。大昌他年後摔斷了腿還沒養好,重的活做不得了,咱們分家時分的田地又少,眼看家里就要沒米下鍋了。那天在河沿上听阿關嫂說你家做豆腐花去鎮上賣,一天能賣上百文錢,我就動了這個心思。我也會做豆腐花。那時我就想找嫂子打听這咸豆腐花是咋一回事的。不過,我沒想過要跟你們在同一個地方賣的,搶了你家的生意的。我原本想著,是在我娘家那邊的集市上賣的。不然,我也不會找上我娘家人一塊兒做這小賣買。可我娘家的嫂子非要在南坪鎮上賣,說這邊集市的人多。所以,我,我……」
大昌媳婦以為周氏是不滿被她家搶了些生意,才不肯提點她的,就著急地向周氏解釋了一番為啥她也要做豆腐花去賣。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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