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漢子听了羅長福的話,就都轉向看著羅達勝,不等他們開口問話。羅喜兒就搶先說道︰「爹,那咱們就把這兩壟地都挖了吧,讓各位叔伯大哥也看看這新玩意兒。一會,我再挑一些出來,煮熟了,大家都來嘗嘗。」
羅達勝見閨女吩咐下來了,就點頭說好,轉身就拿來了鋤頭和籮筐。周氏幾個也從西院那邊過來湊熱鬧了。
羅小玉和羅喜兒就去割番薯藤,捆好放一邊。羅達勝就按前面羅喜兒教的法子,三兩下就挖出了一串番薯。他提起來給眾人看,這一串有四個長橢圓形的番薯,紅通通的,還沾了點泥。好奇的眾人都呼啦啦地圍了上去。
羅長福就笑著說︰「都看到了吧。這就是番薯了。這一串得有兩三斤呢。」
在場的人看著那番薯的個頭,都贊同地點了點頭。羅達勝遞給身邊的一個漢子,好讓他們拿在手里仔細瞧瞧。他又低下頭去在剛才挖的地方繼續挖了挖,又挖出了四五條番薯來。眾人看了,都躁動起來了,有驚嘆不已的,有交頭接耳的。那幾個媳婦也連聲向周氏問道,這是啥玩意呀,咋能長這麼多的?
大家就先不管屋地里的活兒了,站在地里邊上一邊看羅達勝開挖,一邊拉著羅長福問東問西的。無非就是如何種,如何打理,等等問題。
一會兒功夫,兩小壟番薯就挖完了,那些個頭大的,完好無損的裝了滿滿一籮筐,個頭小的,挖傷了的也裝了一籃子。番薯藤也有七八捆。一時間,大家看著那一籮筐的番薯,嘖嘖贊嘆,議論紛紛。在場的人已經從羅長福那里曉得了這番薯全身是寶,還有要在村里推廣種植的打算。♀大伙兒都搶著說明年開春他們也要種,讓羅達勝給他們留些秧苗。里面有那些機靈的人,馬上就說明天他們就把錢給拿過來,定下來才心安。
羅喜兒就留她爹招呼那些漢子去了。她讓她娘幾個把番薯和藤苗都搬到了西院。然後,她又從籃子里挑出來一大半,打水洗干淨了就放大鍋里蒸煮。
等眾人吃上香甜軟熟,熱氣騰騰的番薯,又是一片驚呼聲,人人都說好吃,容易吃不費勁,又飽肚……
下晚眾人吃過晚飯,要回家去的時候,周氏就把收割下來的番薯藤分給了家里有養豬的人拿回去喂豬了。
這番薯的事兒就讓這些人傳了出去了。第二天,羅喜兒家就來了不少人,都是為了打听這番薯的事而來的。羅達勝和周氏,一個要在屋地里照看著,一個要忙著燒二十多人的飯菜,可沒那麼多功夫招呼他們。這招呼人的事兒就交給了羅喜兒和周大姨。
連著三四天,這來的人可是一撥撥的,但目的都不一樣。有的人純屬是好奇,有的人也想種但听到要花錢買秧苗就退縮了,有的人持觀望的態度,有的人在了解清楚之後就表明態度他們家也是要種的。羅喜兒也不在意,願不願意種自個兒拿主意,她可不打算自賣自夸地勸別人都種。後來問的人多了,羅喜兒就用籃子裝了幾根番薯,放在棚子外的桌上,供來人看。
不過這里面還是發生了一點小插曲。王氏听說了這件事之後,帶著容氏也過來打听了。容氏饞嘴,當場就說四嬸家得了個這麼新鮮的好東西,怎麼也不煮一些出來讓大家都嘗嘗鮮呢。這能看得到,吃不得到,大伙兒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好吃,真的值得種咧。♀
羅喜兒就冷冷地告訴她,那是要留著做種子的,想吃,那明年她們家也種番薯。
容氏又說出他們能煮一大鍋番薯來招呼那些漢子,咋地就不能煮幾根來招呼招呼她們呢。要留種子也用不著一籮筐吧……說著話就想過來拿籃子里的幾個番薯。
周大姨就坐在桌子旁邊,她手快,一把拿過來籃子,放在了她腳邊,三言兩語就打發了容氏,還暗諷她是不是家里沒吃沒喝的,嘴饞都嘴饞到別人家來了。
這小插曲之後,羅喜兒就不再擺番薯出來了。除非有人主動問了,想看一下。她才拎出來讓他們看一看。
現在離明年春耕還有好幾個月呢,所以對這番薯的好奇勁兒也就持續了那麼幾天,大家就放一邊去了,而是討論起秋收來了。羅喜兒自然是樂得清靜。
不過沒幾天,又來了另外一件事。老大羅達開一家都回來村里了。
這天下午,羅威跑過來屋地上叫羅達勝,「四爺爺,我爺叫你過去有事談。」停了一下,又說道︰「大爺爺回來了。」
羅喜兒听了就覺得奇怪,這不年不節的,大房回來干嘛呢?很反常。羅達勝先去洗手洗臉,然後就過去了。去了半個時辰左右,就回來了。羅喜兒雖然好奇,但還是等到了晚上,眾人都回家了,她才問起這事。
「你大伯父說要搬回來村里住,不住同興縣里頭了。」羅達勝答道。
搬回來住?周氏娘兒幾個互相對視,以為是听差了。在縣城里住得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說要搬回來村里了呢。往常過節過年,他們一家人回來,卻是連一個晚上都不肯住的呢。
「都有誰回來了?」羅喜兒又問道。
「都回來了。」羅達勝的回答都很簡短。實在是他現在也是一頭霧水的。
周氏听了,就問︰「那他大伯家這麼多人,要住哪里呀?」大房一家十來口人呢,這突然間說要搬回來,哪里有地方住呀。
羅達勝就嘆了一口氣說︰「這幾天就先在二哥家擠一擠。」
羅喜兒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爹說的是「這幾天」,那幾天後呢?她就開口問道︰「爹,那之後呢,要住哪呀?還有,二伯父叫爹過去說啥了?」
羅達勝抬起頭了,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大家,才說道︰「哦,大哥就是問我,能不能讓他們住在那兩間舊東屋里。我想著,咱家說過了不要那間屋子的,就說了沒事兒,想住就住。他娘,你們都沒啥意見吧?」
羅喜兒和羅志順、羅小玉交換了一下眼神,三個人都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還好,她爹不是讓大房的人來家里住。她剛才就擔心這個來著。想一想,以後要是多了十來個人,那這屋得有多擠呀。而且他們跟大房一點都不親近,要是住一塊兒了,得多別扭呀。
不過,爹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還有些話沒有說出來。
周氏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想住那里就住唄。反正那屋子也輪不到咱家在用的。我就是覺得奇怪,他大伯家有十三口人了吧,這能住得下麼?」
緊接著,羅喜兒也問道︰「爹,叫你過去就說了這個呀?沒別的了?」
羅達勝撓著頭,有些遲疑地說道︰「還說了別的。就是……他娘,你剛才不是正問著的,大哥家這麼多人,東屋里咋住得下呢。大哥就問了我,能不能先讓來咱家幫工的人幫忙去收拾一下那東屋,再在邊上多蓋三間屋。」
羅喜兒皺了皺眉,這大房突然間回來也不先打聲招呼,已經很奇怪的了。不過眼下也沒心思去管他們為啥要回來的。他們這一回來後就問爹要舊屋子住,還要拉人去幫忙。可自個家里的屋子都還沒有蓋好呢。大伙兒每天趕工,就是想在秋收前完工。這要是過去幫忙了,那自家的肯定就不能按時完工了。
周氏也皺了皺眉,這幫工的要求有點兒過了,如果只是幫忙收拾一下舊東屋還好說,抽幾個人過去,半天時間就能收拾好了。可是要幫忙蓋三間屋子,怎麼也得要十來天吧。而且他們那邊,材料什麼的還都沒有準備呢。自家的屋子要咋辦呢,就空著不蓋了麼?
羅達勝見妻兒幾個都皺著眉頭,不說話。就猜得他們心里想啥了。他也是覺得難做呀。幫了大哥家,那自家的活就拉下了,要是不幫呢,似乎又說不過去。
「爹,大伯父為啥不另外請人幫忙呢?咱們家的都沒蓋好。哪里還能顧得上呀。眼看就要忙秋收了。」羅喜兒提醒道。
「嗯,嗯,大哥說他,說他們沒錢,請不起人來干活。」羅達勝小聲地說道。
「啥……」
羅喜兒幾個听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房的人說他們沒錢了。這是咋回事呀。羅家的四兄弟中,就屬老大羅達開一家最富裕的了。怎麼會窮到連請人幫工幾天的錢都沒有了呢?
羅喜兒反應快,馬上就聯想到了,這是不是他們要回來水排村住的原因呢?他們家有人經商有人在縣衙里,這突然間一家大小回來,人沒事,但又沒錢了,是破產了?惹上不能惹的人?混不下去了?
「他大伯家是咋回事呀?」周氏也覺得事情很反常。
羅達勝搖頭,在二哥家,他也問了,但大哥他們只是含糊地說啥想回老家來住,人老了落葉歸根。
羅喜兒嗤笑了一下,這話連小九都騙不了呢,說出去能有人信才怪。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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