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芳躬身接過,清了清嗓子,念道︰「五名山賊搶得一百根金條,打算瓜分這些戰利品。首先由一號山賊提出方案,然後5人表決,超過半數同意方案才被通過,否則他將被其他四人殺死,依此類推。假設每個山賊都是絕頂聰明且很理智,那麼一號山賊如何才能保命又使自己的收益最大化?」
德全忽又磕頭道︰「啟稟皇上,太子說若有人解開此題,邀請她五日後于御花園擁翠亭吟詩作對。」
眾秀女的表情十分地精彩,原先听到太子受傷不能赴宴不由有些失落,後又听到解開謎題可以與太子單獨飲酒賞菊,俱是興奮不已,現下听到這麼刁鑽古怪的題目,不由垂頭喪氣。
皇帝飲了一杯酒,微笑道︰「各位秀女,不必急著解題,先吃些東西,填填肚子。」
眾人齊聲答應,紛紛執起杯箸,品嘗著席上的佳肴,卻味同嚼蠟,心中苦苦地思索著太子的題目。
張秀眉微蹙,端起斗彩描金酒杯慢慢地啜了一口,手指無意識地在席面上畫著圓圈,一字不落地回想著梁芳所念的題目,‘每個山賊都是絕頂聰明且很理智’這句話反反復復地默念了幾遍,眼中忽地一亮,已猜出答案,抬眸瞥向沈蘭曦,卻見她皺眉沉思,顯然也在思索如何解題。
她與沈蘭曦席位相鄰,且又離得很近,趁無人注意時,悄悄傾過身,用紈扇遮擋,湊到沈蘭曦耳畔輕語了一番。
沈蘭曦雙眸綻出奇異的光芒,滿臉喜悅,向一旁伺候的小宮女要來筆墨紙硯,飛快地寫下答案,長身而起,躬身說道︰「啟稟皇上,小女已解出此題。」說罷,雙手高舉過頂,恭敬地呈上紙箋。
皇帝大喜,又有些難以置信︰「當真?」
梁芳取過紙箋呈給皇帝,皇帝凝神細看,先是驚訝,接著又是皺眉深思,最後恍然大悟,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直看得眾秀女心癢難耐。
「好,好!解得好!」皇帝大笑了數聲,朗聲道,「賞白玉如意一柄!」
沈蘭曦離席行禮下跪謝恩,無數道又嫉又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皇帝命人將紙箋交給德安,笑著說道︰「回去告訴太子,不要忘了五日後的約定。」
「是。」德全躬身答道,低頭看向紙箋上的答案,一臉欽佩地望著沈蘭曦,「這道題目太子曾問過很多人,甚至許以重金,卻無人能夠解答。小主才智過人,短短時間內便能答出此題,真是太子的知音人哪!」
沈蘭曦臉色羞紅,低聲道︰「公公過譽了!」嘴唇翕動,欲言又止,卻見張不住地向她打眼色,只好保持緘默。
「五日後巳時,請小主準時前往御花園擁翠亭。」德全提醒了一遍,便向皇帝行禮告退離去。
這一日,沈蘭曦風光無限,幾乎人人都認定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屬!
宴席散後,沈蘭曦,張沿著鵝卵石小徑,攜手而行,安步當車。
秋日,天高雲淡,陽光和煦輕柔。
沈蘭曦如數家珍地說道︰「听聞太子天資聰穎,博學多才,相貌不凡,更難得的是性情溫和,心地善良。」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道,「妹妹難道不想見見太子麼?」
「姐姐,我對太子沒有半點興趣。」張揉揉額頭,撒嬌道,「你就饒了我吧,記住千萬別在太子面前說漏嘴!」
沈蘭曦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多少人想求見太子而不得,你卻將這樣的福氣拱手讓人。」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別人眼里是福氣,我覺得那是晦氣!」張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
沈塵曦只得無奈作罷,眼只閃過一抹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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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秋空明淨清澈,白雲悠悠,秋風輕柔而微涼,似嬰兒的小手輕撫著肌膚。
張漫步而行,皺眉望著遠處連綿不絕的屋檐,心下琢磨著去一趟浣衣局。
那個叫青璇的女子既然會雲姨的獨門繡技,一定認識雲姨,只要想辦法見到她,說不定就能找到雲姨。
去浣衣局並不難,難的是如何才能不引起綠翹的懷疑。
張正感到頭疼,卻見前面轉角處,一名綠裝小宮女蹲在地上,緊捂著肚子,滿臉痛苦,遂走過去,關切地問道︰「你身子不舒服麼?」
小宮女臉色微白,額頭滲出晶瑩的汗珠,嘴唇哆嗦地說道︰「奴婢可能吃壞東西了,肚子很疼!」
「我扶你去太醫院。」張伸手欲去扶她,小宮女卻連連擺手,「不用了。奴婢還有差事,現在不能去太醫院。」
「什麼差事這麼急?都疼成這樣了,就不能先緩一緩麼?」張皺眉問道。
小宮女吸了吸鼻子,眼眶里噙著晶瑩的淚水,指著地上的托盤︰「這些衣物尚儀大人急等著穿,奴婢先把它們送到浣衣局,才能去太醫院,否則耽誤了尚儀大人的事,尚儀大人向來脾氣暴躁,一定會狠狠地責罰奴婢。」
張心頭狂喜,老天也太厚待她了吧?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極其熱心地道︰「身體要緊,趕快去太醫院!不要擔心差事,我替你把這些衣物送去浣衣局!」
小宮女看她衣著打扮似是延祺宮的秀女,忙誠惶誠恐地說道︰「小主,這怎麼敢當!奴婢還撐得住!」
張哪容她推辭,端起地上的托盤,笑吟吟地道︰「就這麼說定了!你快去太醫院!我先走了!」
「奴婢多謝小主!」小宮女肚子實在疼得厲害,遂順水推舟地說道。
張哼著小曲,腳步輕快地向浣衣局行去,沒走多遠,轉角處忽出來數人,當先一人著緋色團領窄袖袍,珠絡縫金帶紅裙,戴烏紗帽,簪素銀嵌紅瑪瑙蓮花滿冠,正是蔡尚儀。楊彩蝶趾高氣揚地陪在一邊,後面跟著數名宮女。
冤家路窄,狹路相逢!還有比這更倒霉的事兒麼?
張行禮如儀,盈盈淺笑道︰「參見尚儀大人!」
「起來吧。」蔡尚儀神色淡淡,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漫不經心地問道,「不好好呆在延祺宮,這是要去哪里?」
「一個小宮女肚子疼,我替她把這些衣物送到浣衣局。」張如實地稟道,回首卻見那名小宮女不見了蹤影,不由愣了愣,不是說肚子疼麼?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得無影無蹤了?
蔡尚儀不在意地「嗯」了一聲,抬腳便走。楊彩蝶忽「咦」地一聲,拿起托盤上的衣物,奇道︰「大人,這好像是您的衣裳。」雙手展開衣裙,驀地杏眼圓睜,似見了鬼般指著衣裙,尖叫道,「怎麼會這樣?」
張被她突然其來的鬼叫聲嚇了一跳,抬眸望去,臉色大變,絳紫刻絲瑞草雲雁上襖有一條很長的裂縫,自左邊下擺至腋下,似被人用利器劃開;另一條翠藍撒花裙竟有兩個破洞。
蔡尚儀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狠狠地瞪著張,厲聲問道︰「好好的衣裳為何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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