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里忽地響起一陣腳步聲。她只是個秀女,對您沒有任何威脅,還請殿下高抬貴手,放她一條生路!」
「還真是情比金堅啊!都搶著為對方死!」褐衣男子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廢話少說,今日你們兩個都休想活命!」寒光一閃,利劍直刺向張心口。
張驚駭變色,閉眼待死,卻听朱佑樘高聲喝道︰「岳山,住手!」
岳山怔了怔,利劍堪堪停在張身前三寸處,焦急地道︰「殿下,他們不能留在這個世上!」
「我自有分寸。」朱佑樘眉頭緊皺,冷聲道,「把劍收回去!」
「殿下,眼下形勢凶險萬分,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屬下絕不能拿殿下的性命來冒險!」岳山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利劍,目光堅決,「這兩個人必須死!」說罷提劍欲刺向張。
朱佑樘閃身擋在張面前,「噗」的一聲,劍尖猛地刺透衣衫,幸虧岳山眼疾手快,及時撤回劍勢,否則立即血濺當場!
岳山大驚失色,拋下利劍,跪在地上,惶恐地道︰「屬下該死!請殿下責罰!」
朱佑樘神色溫和,淡淡地說道,「起來吧。」
岳山卻執意跪在地上,盯著張兩人,沉聲道︰「殿下,您若不同意殺了他們,屬下便長跪不起!」
朱佑樘望向張,皺眉道︰「她是萬貴妃的人!現下局勢瞬息萬變,牽一發而動全身,暫時不能動她!」
岳山想了想,執著地說道︰「只要殿下將他們交給屬下,屬下定會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他們兩個我自有安排,你速回宮,處理善後事宜。」朱佑樘面無表情,眉目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堅決。
「殿下,留著他們兩個始終是個禍患!」岳山撿起地上的龍泉寶劍,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就讓屬下殺了他們!」
朱佑樘一把拉住他的手,皺眉道︰「你連我的話也不听了麼?」
「殿下,萬貴妃視您為眼中釘,肉中刺,意欲除之而後快。今夜之事若有半點風聲傳到她耳中,您的太子之位還坐得穩麼?」岳山一臉的痛心疾首,重重地磕頭,「殿下,您萬萬不能有婦人之仁!」
朱佑樘扶他起來,溫言道︰「你追隨我多年,難道還不了解我的性子?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速回去處理善後事宜。」
岳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狠狠地瞪了一眼張兩人,無奈地起身,行禮後退出去。
朱佑樘負手而立,明亮的燭火勾勒出他雕像般完美的輪廓,眉頭輕擰,似在思量著什麼。
半晌,卻听他淡淡地吩咐道︰「來人!將高斐帶走!」
兩名黑衣人答應一聲,走過去拖走高斐。張又驚又急,奈何雙手被縛,不能阻攔,只能大叫道︰「喂,你們要帶他去哪里?」又爬過去,匍匐于朱佑樘腳下,哭著道,「殿下,求求您,不要殺他!不要殺他!我保證會乖乖地當您的棋子,求求您,放了他!」
朱佑樘看到她臉上的淚水,眸光微微一沉,一語不發地步出牢門。兩名黑衣人拖著高斐緊隨其後。
高斐重傷昏迷,依稀听到張斷斷續續地哭聲,心下又是擔憂又是焦急,撐著最後一口氣,喃喃道︰「不要哭……不要哭……」
地牢又陷入一片黑暗。
張蜷坐在角落里,頭埋在膝蓋中,心中惶恐,嗚嗚咽咽地哭著。
往事一幕幕地從腦海中閃過。孫府初遇,他出手救她,免她遭受聲敗名裂;入宮後蔡尚儀顛倒黑白,硬說她毀壞了萬貴妃的‘十八學士’,是他求了仁和公主,萬貴妃才會輕易饒過她;沈蘭曦被人陷害入獄,他毫不避諱,打點一切,讓她見到沈蘭曦;今夜她被人設局誤撞見太子的秘密,若不是因為救她,他根本不必現身,更不會受重傷,生命垂危。
如今他被太子帶走,生死未卜。他是皇帝身邊的錦衣衛,對太子而言是一個極大的威脅。太子會怎麼對付他呢?會不會殺了他???
不知道過了久,「 當」一聲,牢門重新打開,幽暗的燭火照進來,蜷縮在牆角的身子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
一道清冷的聲音緩緩說道︰「你真是半點都不讓人省心。」
張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龐,呆呆地望著朱佑樘,聲音顫抖︰「他怎麼樣了?你是不是殺了他?」
朱佑樘眉頭微皺,問道︰「難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個冷血嗜殺之人?」
張愣了愣,想起第一次在宮外遇見他時,很多殺手正在追殺他;進宮後又踫巧撞見宮女假意與他歡好想伺機殺他。雖然他身份高貴,生命卻似時時受到威脅。不由對他生出些許同情,低頭說道︰「殿下明知道我是萬貴妃的人,也沒有立即殺我滅口,足見殿下心地仁慈。」
朱佑樘蹲,替她解開手上的繩索,淡淡地說道︰「你放心。高斐傷勢雖重,萬幸沒有傷到要害,我已命人替他包扎了傷口,他不會有性命危險。」
張又驚又喜,跪下真心真意地磕了一個頭︰「多謝殿下不殺之恩!」
「你不必謝我!」朱佑樘面無表情,聲音略有些低沉,「高斐答應從此效忠于我,條件是讓我饒你一命!」
張心頭劇震,她入宮已有一段時日,當然知道這些年儲位之爭十分地激烈,萬貴妃一直想廢了他,改立二皇子朱佑杬為太子,高斐身為皇帝的親信,選擇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舉,如今為了她,竟然選擇參與儲位之爭。歷朝歷代,那些在儲位斗爭中失敗的人會有什麼下場,高斐豈會不知???
「萬貴妃數次向父皇進言,要求立你為太子妃。」朱佑樘眉頭微微擰起,說道,「太後已有人選,你絕不可能成為我的妃子。但依萬貴妃的個性,絕不會放棄你這顆棋子,一定會把你賜給我作婢女。」
讓她去當婢女?夾在他與萬貴妃之間,那豈不是被他們吃得連渣都沒有了?張暗自月復誹,裝作想出一個極好的主意,討好地說道︰「殿下您可以拒絕。」
「長者賜,不可辭。你好自為之吧!」朱佑樘走出牢房,命人將張送回延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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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堂。空曠的校場上立著一繪著紅心的箭靶,一支白翎羽箭閃電般飛出去,「咻」一的聲,正中紅心,宮人們轟然拍手叫好。
朱佑杬拿起第二支白翎羽箭,微眯著眼,將弓拉成滿月,正對著靶心,遠處一名小太監氣喘吁吁地跑來,停在他幾步開外,規規距距地行禮,臉上卻透著一股興奮︰「二皇子!」
朱佑杬懶洋洋地揮手命他起來,問道︰「查到了麼?」
小太監目光精亮,捧著一方絲帕,絮絮地邀功道︰「這些日子奴才為了打听這方絲帕,前前後後跑了很多趟延祺宮,差點把奴才的腿也跑折了,又請那些宮女姐姐們喝了不少茶,總算查出來了。」
「等會兒你去向彭海領一百兩銀子。」朱佑杬彈了彈弓弦,不耐煩地問道,「快說,這方絲帕究竟是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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