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明宮 101 爭寵(2)

作者 ︰ 迦羅

天空湛藍剔透,如一汪上好的藍琉璃。♀春風輕柔而溫暖,幾朵粉色杏花飄落在地上。

張心中怒意翻騰,嘴角卻慢慢地揚起一抹溫和而得體的笑︰「殿下,選侍不要緊吧?」

好一出苦肉計!!

他這是打算將水蛭之事揭過不提了麼?

朱祐樘默了一瞬,淡淡道︰「嗆了幾口水,並無大礙。」

蘇選侍雙手緊緊地抱著朱祐樘的脖頸,嬌弱地道︰「太子妃,嬪妾適才落水,這會子渾身無力,恕嬪妾無法下來給您行禮。」

張微笑道︰「無妨。」

蘇選侍見朱祐樘亦無意將她放下來,心中越發得意,嬌弱無力地靠在他懷中,美麗嫵媚的臉龐滿是甜蜜而驕傲的喜悅。

張十分好心地提醒︰「殿下,您快抱選侍回屋吧。若不趕緊換了身上的濕衣,仔細感染風寒。」

朱祐樘盯著她,眉頭輕擰,嘴唇翕動,似想說什麼,可最終一言不發地抱著蘇選侍離去。

張臉上一直維持著恬淡的微笑,直到朱祐樘走遠了,緊握著的雙手方慢慢松開,撢了撢肩上的落花,微笑道︰「戲演完了。我們也回去吧。」

金蓮嘆道︰「蘇選侍人長得美,手段又多,別說太子,天下間有哪個男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猶豫了一下,又道,「太子妃,您不如扶植其他幾位淑女來對抗蘇選侍。」

張不置可否。

金蓮見狀亦不敢多言,兩人緩步回到霽月殿。

一連十日,朱祐樘都宿在鳴鸞軒。

蘇選侍重獲專寵後,原本門可羅雀的庭院一下子熱鬧起來,宮女太監們無不爭相巴結。♀

除了衛媛,其他幾名淑女都表現得十分淡然。

「太子妃,蘇選侍仗著殿下的寵愛,這幾日都不來給您請安,您再不給她立立規距,她快忘了您這個太子妃了。」衛媛苦口婆心地勸道。

張斜倚在寶座上,微笑道︰「本宮給她立規距,殿下可舍不得。」

衛媛急道︰「您是太子妃,您管教不听話的侍妾,殿下也無權干涉!」

話音甫落,一人已掀簾進來,聲音柔媚︰「一大早的,衛妹妹想管教誰呢?」來者著胭脂色縷金百蝶穿花褙子,下著月白百褶裙,肌膚細膩如瓷,妝容精致,正是蘇選侍。

蘇選侍向張福了福身︰「嬪妾給太子妃請安。」

張神色淡然,揮手命她入座。

衛媛卻譏諷道︰「選侍還記得來向太子妃請安?真是難得。」

蘇選侍柔媚地笑了笑,為難地道︰「我也想每日過來請安,可殿下不允許。殿下說我夜晚勞累,不必再早起請安。」

眾人見她話說得如此露骨,不由蹙了蹙眉。

衛媛恨恨地哼了一聲,低聲罵道︰「不要臉!」

「不招人嫉妒是庸才!」蘇選侍撫了撫鬢邊的赤金嵌碧璽芍藥步搖,笑道︰「我得殿下寵愛,衛妹妹心里不平,也屬正常。我絕不會同妹妹計較。」

衛媛臉色漲紅,怒道︰「誰嫉妒你了?」

蘇選侍笑道︰「衛妹妹何必發這麼大怒火,有本事你把殿下搶回去!」

張實在懶得听她們爭吵下去,起身道︰「本宮要去仁壽宮向太後請安,你們都散了吧!」

衛媛狠狠地瞪了一眼蘇選侍,向張行了一禮,退下。♀杜芊羽等人亦紛紛告退離開。

張揉了揉額頭,無奈地道︰「總算清靜了!」

是夜,張坐在燈下翻看地志,仔細地研究南海子的環境位置,約莫戌時,洗漱後上床歇息。

萬簌俱靜的夜里隱隱傳來悠揚的絲竹聲。想必皇帝與萬貴妃又在欣賞歌舞!

張皺了皺眉,翻了個身,將被子蒙住頭睡去。朦朦朧朧之際,仿佛有人鑽進被子,從背後緊緊地抱住她。

張猛地驚醒,抬腳便將那人踢下床,怒喝道︰「什麼人?」話甫出口,腦子已清醒過來,這里是霽月殿,外面有重重侍衛把守,除了太子,誰還能三更半夜地進入她寢殿?

再定楮一看,直嚇出了一身冷汗。卻見朱祐樘躺在榻邊,臉向下,也不知道有沒有摔著。

「殿下,您沒事吧?」

沒人回答她!

呃,不會摔暈了吧?

張覺得自己簡直活膩了,居然將太子踢下床!!!拭了一把額上的冷汗,翻身下榻,手忙腳亂地扶起朱祐樘,卻見他臉色潮紅,雙眸微閉,渾身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酒味。

張愣了愣,朱祐樘一向冷靜自持,即便別人拿刀架著他的脖子,他也依然能笑得雲淡風輕。究竟出了什麼事,他居然喝得酩酊大醉?來不及細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搬到榻上,倒了一杯茶喂他喝下,又去淨室端了一盆水,將巾帕浸濕,仔細地擦拭他臉頰。

朱祐樘睜開眼,神智已有些清醒,望著張柔聲道︰「上來!」

張暗想,他不會借著喝醉了對她為所欲為吧?遂笑盈盈地道︰「臣妾再去換盆水,替殿下擦臉。」

朱祐樘猜到她的心思,嘆了一口氣,道︰「我現在即便想要你,也有心無力。快上來!」

張被他說中心事,臉微微一紅,放下巾帕,磨蹭著爬上床,躺在里側。

朱祐樘果然沒有踫她一下,靜靜地躺著,沉默良久,開口道︰「今日是我母親的忌日!」

張心頭一震,有些同情地望著他。那邊皇帝與萬貴妃紙醉金迷,夜夜笙歌,而他連母親的忌日都不敢拜祭,只能獨自借酒消愁。

「六歲那年,我親眼看到萬貴妃逼我母親喝下毒酒,親眼看到母親在我面前毒發身亡。可我卻無能為力!」朱祐樘臉色慘敗,聲音沉痛。

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年前,那日他從文華殿講讀歸來,想去探望母親,還未走到寢殿,便听到萬貴妃厲聲怒罵︰「賤人,居然敢勾引皇上,偷偷生下賤種!」

母親跪在地上拼命地磕頭求饒︰「求求您,放過安兒!」

安是他的乳名,他母親唯一的心願便是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地長大成人。

萬貴妃神色猙獰,罵道︰「別以為你兒子當了太子,你便可以母憑子貴,凌駕于本宮之上。」

「奴婢不敢。」母親額頭滲出嫣紅刺目的鮮血,仍不停地磕頭︰「貴妃娘娘,只要您放過安兒,無論您讓奴婢做什麼,奴婢都願意。」

萬貴妃端著一杯毒酒,陰惻惻地道︰「只要你喝了這杯酒,本宮便放過朱祐樘!」

「謝謝娘娘!」母親顫抖著手接過毒酒,一飲而盡。

彼時若不是德全死死地捂著他的嘴,拉著他躲在碧紗櫥後面,也許他也被萬貴妃灌了毒酒。

張心中一軟,身子不禁向他身邊移了移,握著他的手,安慰道︰「別難過,你那會兒還小,在萬貴妃的迫害下還能活下來已經很了不起了!」

朱祐樘眼角沁出幾滴晶瑩的淚珠,聲音嘶啞︰「這些年萬貴妃一直懷疑我知道母親的死因,害怕將來我登基後會報復她,所以想方設法地想除掉我。」

張想到老妖婦讓她偷信,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多提防著點,別讓她有機可趁,特別是身邊的人。」轉念一想,朱祐樘能安然無恙地活了這麼多年,說明他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萬貴妃想玩什麼陰謀詭計,未必能討得了便宜去。

朱祐樘「嗯」了一聲,過了很久,忽輕聲喚道︰「。」

「呃?」

「對不起。」

張愣了愣,不知道他這句莫名其妙的「對不起」指的是什麼,是指水蛭的事情麼?

殿內一片寂靜。朱祐樘雙眸微闔,已沉沉睡過去。

皎潔的月色下,張望著他如雕像般俊美的臉龐,嘆了一口氣,轉身朝里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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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該您落子了!」杜芊羽含笑說道。

張執著白棋,左看看右看看,終于落下一子。她一向嫌下棋太費腦子,平時極少踫它,因不願拂杜芊羽的情面,遂耐著性子陪她下幾盤棋。而杜芊羽害怕掃她興致,十回中總故意輸掉四五回。

小環忽掀簾進來,神色有些慌張︰「小姐,鳴鸞軒傳來消息說蘇選侍中毒了,現在昏迷不醒。」

「咚」一聲,張手中的棋子掉落在地上,驚愕道︰「中毒?」

杜芊羽疑惑道︰「這不會又是她的苦肉計吧?」

張長身而起,說道︰「是不是苦肉計,我們去鳴鸞軒看看便知。」

鳴鸞軒已亂作一團。宮女太監們戰戰兢地跪在地上,蘇選侍似一具了無生氣的木偶躺在床上,蒼白的臉龐上布滿一粒粒指甲蓋般大小的紅疹。

朱祐樘神色有些疲憊,眉頭緊皺,負手立在榻前。

張,杜芊羽上前行禮請安,朱祐樘揮手命她們起來,向徐康海問道︰「選侍究竟如何?」

徐康海恭敬地道︰「蘇選侍是中了極其罕見的毒,有人想毀去她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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