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咻」的一聲,一支白翎羽箭挾著凌厲的勁風疾馳而來,直直地射向張心口!
張大驚失色,箭來勢快如閃電,轉眼便至眼前,忽地遠處又飛來一支白翎羽箭,速度比第一支箭更快,「叮」的一聲輕響,第二支箭後來居上,撞上第一支箭,第一支箭去勢略偏了半分,「噗」兩支羽箭射向張身後的一棵大樹,箭身深深地射入樹中,只剩下兩尾白翎。♀
朱祐樘已縱馬趕到,臉上沒有半分血色,聲音帶著幾分顫抖︰「,你沒事吧?」
張心有余悸,臉色微白,搖搖頭道︰「臣妾沒事。」
遠處一匹馬急馳而來,馬上那人著紫色平金蟒紋戎裝,頭戴簪纓銀翅王帽,眉似利劍,目若朗星,英俊的臉龐露出幾分驕橫之色,正是朱祐杬。
馬鞍前面一名女子伏在馬背上,因臉朝向地上,看不清是何人。
片刻朱祐杬已策馬奔到,勒緊僵繩,馬一聲長嘶,立即停下,朱祐杬翻身下馬,如拎小雞般拎起伏在馬背上的女子,隨手將她扔在地上,滿臉厭惡鄙夷︰「皇兄,這個女人鬼鬼崇崇地躲在樹林里,意圖射箭殺死皇嫂。」
張凝眸望去,秀眉微微皺起,那女子著一襲胭脂色戎裝,膚白如雪,眉若遠山,美麗嫵媚,不是蘇選侍又是誰呢?
蘇選侍摔得不輕,掙扎了半晌,才爬起身,跪在地上,未語先流淚,委屈地哭道:"殿下,嬪妾冤枉。嬪妾是想射殺那只白猿,並非是太子妃。」
朱祐杬冷冷地哼了一聲,喝道︰「還敢狡辯?若不是我將你那支箭射偏了,皇嫂已經中箭。♀你這女人的心可真歹毒!」
蘇選侍膝行至朱祐樘面前,拉著他的衣擺,泣不成聲說道︰「殿下,嬪妾不是故意的。嬪妾看到白猿靠近太子妃,一時心急,箭才會射偏了。幸好二殿下及時補上一箭,嬪妾才沒有釀成大禍。」
張緊握著韁繩,唇角揚起一抹冷誚的弧度,她倒想看看朱祐樘會如何發落?適才他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但凡他在一日,絕不讓她再受半分委屈。
「錚」地一聲,朱祐杬拔出腰間的寶劍,滿臉怒容,說道︰「皇兄,這個女人心腸歹毒,其心可誅。就讓我一劍殺了她!」
蘇選侍嚇得花容失色,緊緊地抱著朱祐樘的腿,哀求道︰「殿下救命!殿下救命!」
「二皇弟,把劍收起來!」朱祐樘淡淡地說道。
蘇選侍心中一喜,抱著他的腿小聲地啜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般。
張臉上依然維持著雲淡風輕的微笑,眼神卻一分分地冷下來。
又打算輕輕揭過不提?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麼好傷心?男人的誓言,听過就算了,當不得真。
朱祐杬雙眼圓睜,難以置信地望著朱祐樘,叫道︰「皇兄,你也太寵愛這個女人了。她想殺害皇嫂,你居然打算就這麼放過她?」
蘇選侍心中暗喜,朱祐樘到底還是疼愛她的,舍不得殺了她。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龐,委屈地道︰「二殿下,您誤會了。♀嬪妾真的沒有想殺害太子妃。」
朱祐杬重重地哼了一聲,罵道︰「少在我面前裝可憐。我不是皇兄,我可不吃你這一套!」又向朱祐樘嚷道,「皇兄,這個女人我看著便心煩。你若缺女人,回頭我送十個八個絕色美女給你,保證個個都比她美!」說罷,便提劍刺向蘇選侍。
蘇選侍大驚,躲到朱祐樘身後,叫道︰「殿下救命!!」
朱祐樘手一揚,馬鞭已卷住朱祐杬的利劍,皺眉道︰「二皇弟,此事我自會處理。」
朱祐杬悻悻地抽回利劍,哼了一聲,扭頭便走,經過張身邊時,冷笑道︰「看到了麼?在皇兄心中,那個歹毒的女人可你重要多了!」說罷,騎上馬揚長而去!
蘇選侍雙眼紅腫,臉頰上布滿晶瑩的淚珠,顯得楚楚可憐︰「殿下,這一切只是個誤會。嬪妾真的只是想射殺那只白猿。」
朱祐樘面無表情,右手緊握著韁繩,指節發白,開口道︰「蘇媚!」
蘇選侍心中一驚,下意識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望著他。他神色似乎同往日一樣溫和,深邃的眼眸卻沒有任何溫度。
「這是最後一次!」朱祐樘冷聲道。
蘇選侍臉上血色瞬間退去,最後一次??什麼叫最後一次??難道以前那些事他都已經知道了麼???
張心下冷笑,蘇選侍三番兩次欲置她于死地,他這麼不痛不癢地說一句就算了?垂下眼眸,遮去眼中的鋒芒與怒意,片刻又抬起頭,笑吟吟地道︰「殿下,仁和也不知得了多少獵物,臣妾去看看她。」說罷,也不等朱祐樘回答,雙腿一夾馬月復,策馬離去。
蘇選侍小心翼翼地望著朱祐樘,淚水漣漣︰「殿下,嬪妾以為白猿要攻擊太子妃,慌亂之下射偏了箭。嬪妾真的不是故意。」
朱祐樘臉色陰沉如鉛,寒聲道︰「你箭術如何本宮很清楚!蘇媚,不要再試圖挑戰本宮的底線!」
蘇選侍淚如雨下,哭得十分委屈,卻見他馬鞭一揮,絕塵而去,不由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惶恐地想,所有人都要拋棄她了麼?
她環抱著雙臂,默默地哭了一會兒,慢慢地拭去臉上的淚水,秋水般的雙眸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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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縱馬疾馳,狠狠地甩著馬鞭,不知不覺奔出很遠,幾只小鹿見她橫沖直撞地奔過來,驚得四處逃散。
馬忽地一聲長嘶,人立而起,焦躁不安地亂跳。張臉色微變,緊緊地抓著韁繩,那馬卻似發了狂般,猛地躍起來,狠狠地將她摔下馬背。
張被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心下郁悶︰人倒霉了,連馬也欺負她。耳畔忽听到熟悉而焦急的聲音︰「。」
他怎麼追來了?哄完蘇選侍,又打算來哄她麼?他不嫌累麼?
張暗自月復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卻見馬右前蹄鮮血淋淋,似乎踩到什麼鋒利之物。
朱祐樘已策馬趕到,躍下馬背,扶起她,緊張地問道︰「摔到哪里了?」
張感到左腿劇痛,秀眉微蹙,卻雲淡風輕地說道︰「臣妾很好,哪也沒摔著。」
朱祐樘見她左腿微微屈著,眉目間閃過一絲痛楚,眼神微黯,蹲卷起她褲腳,只見她左腿一片淤青紅腫,皺眉問道︰「疼麼?」
張暗道,這不廢話麼?你從馬背上摔下來試試看疼不疼。臉上卻笑眯眯地道︰「不疼。」
朱祐樘嘴唇翕動,欲言又止,沉默了一會兒,將她抱上馬背,足尖一點,躍上馬,將她環抱在胸前,握緊韁繩,徑直向行宮疾奔而去。
到了行宮,朱祐樘將張抱下馬,穿過長廊,來到一座清幽的庭院,綠翹率著闔宮的宮人跪在台階下請安。
朱祐樘隨口命她們起來,徑直走到寢殿,將張輕輕地放在榻上,又命綠翹取來御制藥膏紗布等物,俯身卷起張褲腳。
張不禁縮了縮腳,還未開口,卻听他皺眉道︰「別動。」
張豁出去了,反正被他服侍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便任他握著她縴巧的足踝。
朱祐樘打開琺瑯描金圓缽,拿起旁邊的小玉勺,從圓缽里舀了些乳白色藥膏,涂在她淤青紅腫的傷處。
綠翹見狀,抿唇微微一笑,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張只覺得左腿淤青處涼絲絲的,好像不怎麼疼了,心下不由琢磨︰皇家的東西果然非同凡響。呃,逃跑的時候還是備一瓶在身上,以防不測。
朱祐樘細心地替她抹完藥膏,取過干淨的細棉紗布,覆在她傷處,小心地包扎好。
張見他坐在榻沿上,無意離去,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乖巧地說道︰「殿下,皇上還在圍場呢,您快回去吧。」
朱祐樘盯著她,默然半晌,忽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你給我一些時間。」聲音有些低沉嘶啞,透著深深的無奈。
張愣了愣,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朱祐樘忍不住緊緊地抱住她,深深地聞著她身上清甜的香味,良久,說道︰「給我一些時間。好麼?」語氣竟帶了幾分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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