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手指輕叩著案幾,好整以暇地道︰「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本宮捉賊而已,選侍為何嚇成這副模樣?」
「太子妃眼花了吧,嬪妾又不是賊,為何要害怕?」蘇選侍心下惱怒,冷冷地哼了一聲,嘲諷道,「嬪妾瞧太子妃這架勢不像是捉賊,倒像是成心來找茬!」
張淡淡一笑,臉上的表情明擺著就是「你說對了,我就是來找茬的!」,卻故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語氣里充滿無奈︰「選侍說哪里話,本宮當然是來捉賊。」
蘇選侍氣得七竅生煙,胸口劇烈地起伏,半晌,勉強忍住怒氣,柔媚地道︰「太子妃口口聲聲喊著捉賊,這名賊究竟是誰?若鳴鸞軒的人果然偷了太子妃的東西,嬪妾身為她們的主子,自當向殿下負荊請罪。」言下之意若張存心找茬,她也一定會向太子告狀。
「是誰本宮現在還不能確定。待搜過鳴鸞軒應該會有答案。」張攤攤手說道。
「要搜鳴鸞軒???憑什麼???!!!」蘇選侍怒道。
「就憑本宮是太子妃!!!不單單是鳴鸞軒,許淑女,馮淑女兩處也要搜,便是掘地三尺本宮也要抓到此賊!」張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揚聲道,「給本宮搜!!!」
綠翹答了聲「是」,立即率著宮人一間間地搜尋。蘇選侍見他們翻箱倒櫃,臉都氣綠了,冷笑問道︰「太子妃究竟丟了何物,搞得這般興師動眾。」
「一對耳墜而已。」張輕描淡寫地說道,「這對耳墜子是以和氏壁的玉雕成並蒂花的模樣,天下獨一無二,是殿下送給本宮的禮物,她若偷旁的東西倒也罷了,拿了這對墜子本宮絕不能饒她!」
「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除了太子妃身邊的人,誰有機會進霽月殿偷盜珍寶?」蘇選侍譏諷道。♀
「本宮身邊的人當然有嫌疑,其他屋里的奴才凡來過霽月殿同樣也有嫌疑.你說得沒錯,這是家賊,只要本宮搜遍整座慈慶宮,本宮就不信揪不出她!」張娓娓地說道。
蘇選侍無可奈何,心下苦苦地思索著,她到底意欲何為???
過了半晌,綠翹回到正堂,恭敬地稟道︰「太子妃,已經找到耳墜。」說罷,打開手中的絹帕,一對白玉並蒂花耳墜映著金色的陽光流光溢彩,雕工精美,玉質剔透晶瑩,世所罕見。
張冷下臉,沉聲問道︰「是在誰的房間里找到的?」
「白菱的房間。」綠翹低頭答道。
白菱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下,惶恐地道︰「奴婢冤枉!奴婢沒有偷過耳墜。」
小環拍了拍腦門,氣憤地叫道︰「我想起來了,昨兒我請你過來幫忙替太子妃打幾個絡子,你倒好,趁機順手牽羊偷走了太子妃的耳墜。」
「我沒有偷過。你冤枉我!」白菱臉色漲紅,又是惶急又是害怕。
「東西是在你的屋里搜到,你想賴也賴不掉。」小環憤憤地說道。
蘇選侍忽開口問道︰「太子妃打算如何處置白菱?」
張撫了撫衣袖上的折枝蘭花繡紋,慢條斯理地說道︰「交給宮正司,一切按宮規處置。」
宮中規定,凡偷盜者打四十大板,再貶去浣衣局服苦役。
白菱嚇得心膽俱裂,膝行至蘇選侍跟前,哭著哀求道︰「選侍,您救救奴婢,奴婢真的沒有偷過太子妃的耳墜。」
蘇選侍低聲下氣地說道︰「太子妃,白菱多年來一直盡心盡力地服侍嬪妾,若沒有她在身邊,嬪妾只怕不習慣。您可否賣嬪妾一個面子,饒了白菱?嬪妾願捐出五千兩銀子給黃河水患的災民,就當替白菱贖罪。」
「本宮可不能壞了規距。」張神色淡漠,寬容地道,「你身為白菱的主子,治下不嚴,捐給災民五千兩銀子就當是將功補過,本宮就不治你的罪了。」
蘇選侍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憤憤地道︰「太子妃既然不肯做這個順水人情,嬪妾不敢強救。等殿下回來,嬪妾自會求殿下放人。」
「只要你能夠討到殿下的旨意,本宮即刻放人。」張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揚聲道,「來人,將白菱押到宮正司。」
白菱面無血色,抱著蘇選侍雙腿哭道︰「選侍,四十大板下去奴婢哪還有命在?您一定要救奴婢,奴婢這些年為您做牛做馬……………」
蘇選侍臉色微變,冷喝道︰「閉嘴。你是奴婢,本來就應該服侍我,有什麼可以邀功的?我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當然會替你向殿下求情,你老老實實呆在宮正司,別做出讓我丟臉的事情。」
白菱點點頭,哭喊道︰「選侍,奴婢是冤枉的,您一定要救奴婢……………」
綠翹領著兩名小宮女將她押了出去。
「賊已經抓到,本宮也該回去了。」張長身而起,滿意地看著蘇選侍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蘇選侍心中惱恨,冷笑道︰「一個小小的婢女而已,也值得太子妃勞神設局對付她?」
「選侍仔細說話,這麼多雙眼楮看到耳墜的的確確是從白菱房中搜出來,本宮可沒有冤枉她。選侍再胡言亂語,就是以下犯上,對本宮大不敬。」張沉下臉說道。
蘇選侍漲紅了臉,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張拂袖離去,回到霽月殿,端起茶盞啜了一口,向小環低聲吩咐道︰「告訴宮正司的人,讓他們好好審審白菱,看看她除了偷本宮的耳墜之外,還做過哪些偷雞模狗的事情?明天卯時之前本宮要拿到口供。」
小環心領神會,應了一聲,一溜煙兒奔出門。
約莫掌燈時分,張正興趣盎然地修剪著一盆茶花,碧桃滿面笑容地掀簾進來,喜滋滋地說道︰「太子妃,听殿下跟前的公公說,蘇選侍在書房門口整整跪了兩個時辰,殿下不但沒有出來,還命人將她送回鳴鸞軒,還說若再求情,視與白菱同罪。」
「 嚓」,張剪下多余的枝條,滿意地看著修剪成寶塔型的花盆,放下剪刀,微笑道︰「讓她們傳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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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正司連夜審問白菱,才用了幾套刑具,白菱便已承受不住,一五一十地招出所有的罪行。次日天色微明,闔宮籠罩著一層輕紗般的白霧,朦朦朧朧,秦宮正匆匆趕到霽月殿求見太子妃,掌事宮女綠翹進去回稟後,領著她走到東梢間,卻見太子與太子妃正在用膳,太子盛了一碗燕窩粥放在太子妃面前,半是命令半是哄勸地道︰「乖,把它喝完。」
太子妃頗有些幽怨地望著他︰「臣妾已經喝了一碗,還要再喝麼?」
太子不容置疑地道︰「你這麼瘦,一碗怎麼夠。乖乖喝完,我有獎勵。」
「什麼獎勵?」太子妃聞言目光炯炯地望著他。
「呃,再許你一個願望。」朱祐樘十分慷慨地說道。
「啊???臣妾還是不要獎勵了。」太子妃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苦著臉乖乖地喝燕窩粥。
太子低低地笑了一聲。
秦宮正眼觀鼻,鼻觀心,恭敬地行禮︰「下官參見太子,太子妃。」
朱祐樘淡淡地道︰「何事?」
秦宮正呈上一沓厚厚的紙,低頭稟道︰「昨夜下官審問白菱,她親口承認這些年為虎作倀,替蘇選侍做了很多殘害嬪妃的事情。所有的罪行都已寫在紙上,上面有她的簽字畫押。請殿下過目。」
朱祐樘面無表情地翻看白菱的供狀,良久也沒有說一句話。
張不動聲色地喝著粥,心下有些不確定,蘇媚是老妖婦的人,朱祐樘會不會還想留著她?她事先沒有與他商量便動蘇媚,他會不會生氣?
「殘害嬪妃,謀害皇嗣,蘇氏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朱祐樘冷冷地擲下紙,擰眉道,「傳本宮旨意,蘇氏陰險歹毒,手上冤魂無數,廢為庶人,賜鴆酒自盡。白菱為虎作倀,賜仗斃。」
張松了一口氣,拿起絲帕輕拭嘴角,心下暗道,蘇媚,高斐受了一百仗,賜你自盡實在是太便宜你了!!
「是。」秦宮正恭謹地道,「殿下若無其他吩咐,下官先告退。」
朱祐樘頷首︰「退下吧。」
秦宮正行禮後,躬著身子慢慢地退了出去。
張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殿下,蘇氏是萬貴妃安排在您身邊的人,這些年暗中一直給您下慢性毒藥,幫著萬貴妃做了不少的壞事,不如我們和商量商量,若她願意向皇上供出萬貴妃,便饒她一命。」
大不了等扳倒萬貴妃後,再暗中取蘇媚的性命。她心中有些邪惡地補充道。
「蘇氏報復心極強,她滑胎後已經猜到不可能再復寵,又被萬氏視為棄子,她恨你入骨,又看出你和萬氏勢同水火,她巴不得我們死在萬氏的手里,又怎會助我們鏟除萬氏?」朱祐樘淡淡地說道。
張夾了一塊魚肉放到他碗里,笑眯眯地道︰「不試試怎麼知道?人都有弱點,說不定臣妾就能說服蘇氏幫我們對付萬貴妃呢?」
朱祐樘眼中滿是寵溺地望著她︰「好。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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