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澀聲道︰「,這些日子其實我並非……」話未說完,忽听到一陣勻稱的呼吸聲,低頭望去,卻見張已然入睡,輕嘆了一聲,伸手摩挲著她臉頰,幽深的雙眸浮起一抹苦澀。♀
次日醒來,朱祐樘早已去上朝,張洗漱後用過早膳,斜靠在貴妃榻上看畫本,將近晌午時,估計朱祐樘應該下朝回來在書房處理公務,遂端了一盅血燕打算親自送到書房。
這時,小環從外面進來,臉色十分難看,雙眼充滿憤怒,嘴唇緊緊地抿成一線。
張含笑問道︰「這是怎麼了?誰惹到你了?」
小環氣鼓鼓地說道︰「小姐,您不知道……」
「住口。」綠翹猛地喝了一聲,皺眉道,「太子妃懷有身孕,听不得烏七八糟的事。你自個兒和人拌嘴斗氣,還拿這種小事來煩太子妃,真是太不懂事了。」
小環聞言耷拉著腦袋,悶悶地說道︰「奴婢知道了。」
張微微一笑,溫言道︰「你別被綠翹嚇唬住了。告訴我誰欺負了你?我替你作主。」她了解小環的性子,活潑好動,大大咧咧,沒有什麼小心眼,人緣極好,不太可能會與人發生激烈的沖突。
綠翹笑道︰「太子妃,整個慈慶宮上下誰敢欺負她?準是宣明殿的小魯子又與她拌嘴了,等會兒奴婢……」
張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臉色不辨喜怒,綠翹卻心頭一跳,硬生生地咽下了下半句話。
小環低頭訥訥地道︰「小姐,沒人欺負奴婢。綠翹姑姑說得沒錯,奴婢方才和小魯子拌了幾句嘴,心里有些不痛快。」
張不再問下去,微笑道︰「都多大的人了,還和人拌嘴?你就不能讓著小魯子嗎?」
小環振振有詞地反駁道︰「小姐不公平,他比奴婢大兩個月,應該是他讓著奴婢才對。♀」
張笑了笑︰「好。回頭我替你教訓教訓他。」說罷端著血燕步出殿門,徑直去書房。
庭院寂靜無聲,翠竹幽篁,鳳尾森森,龍吟細細,清涼宜人。
張掀簾進去,只見德全正細心地整理長案上的奏折及書籍,卻不見朱祐樘身影。
「太子妃?」德全乍見到她愣了愣,趕忙行了一禮。
「殿下呢?他還沒有下朝嗎?」張隨手將青花瓷盅擱在長案上,只見紫毫筆整齊地置在筆架上,硯台的墨也早已干了,朱祐樘仿佛沒有回來過。
「殿下他……他已經下朝了。」德全眼中閃過一抹慌亂,低頭答道。
「那他人呢?」張疑惑地問道。
「殿下他……他……」德全額上沁出幾滴冷汗,結結巴巴地說道,「方才剛下了朝,皇上便傳殿下去乾清宮了。」
張盯了他一眼,皺眉問道︰「你額上怎麼全都是汗?很緊張嗎?」
德全用袖子擦了一把額上的汗,支支吾吾地答道︰「天太熱了,容易出汗。」
張望了一眼琺瑯大甕里的冰雕,沒有繼續追問,淡淡地說道︰「我在這里等殿下回來。」
德全躬身道︰「奴才守在門外,太子妃若有什麼吩咐,盡管喊一聲。」
張點點頭︰「好。下去吧。」
德全行了一禮,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張坐在雕花長窗下的紫檀椅上,怔怔地望著長案上碼得整整齊齊的奏折,不再像以前那般堆疊如山,按理說朱祐樘應該比以前更清閑,這段日他早出晚歸地忙些什麼呢?籌謀對付老妖婦嗎?
「嘀嗒嘀嗒」銅漏聲清晰地傳入耳中,張以手支頤,有些昏昏欲睡,快至午時,朱祐樘仍然沒有回來。
德全掀簾進來,躬身稟道︰「太子妃,殿下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估模皇上留他在乾清宮一塊兒用膳,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來,您不如先回去用午膳,等殿下回來,奴才再派人通知您。」
張長身而起,懶洋洋地說道︰「也好。我先回去,殿下回來,記得提醒他喝了血燕。」
德全答了聲「是」,又恭敬地將她送出書房。
夏日酷熱,驕陽似火。張沿著樹蔭緩步而行,才走了幾步,背後已沁出一層細密的薄汗,衣衫黏膩地貼在肌膚上極不舒服,拿絲帕拭了拭鬢角的汗水。
「這麼說宮中的傳聞都是真的?」一名宮女聲音有些驚訝,「那可真是雙喜臨門。太子妃剛剛懷喜,殿下又要……」
「小聲點。這事先別聲張,皇上聖旨還未下呢。」另一名宮女忙以手抵唇,「噓」了一聲,緊張地說道。
「還用得著下聖旨嗎?貴妃娘娘都已經松口了,那肯定是鐵板釘釘的事。」
「殿下還瞞著太子妃呢。你我可不能說漏了嘴,給自個兒惹禍。」
張忽听到有人議論自己,忙頓住腳步,目光一凝,只見前面轉角處槐樹下坐著兩名宮女,依稀有些映像,好像兩人都在宣明殿當差,忙將身子藏在樹後,豎著耳朵听壁角。
一名宮女嘆了一口氣︰「可憐太子妃,到現在還蒙在鼓里呢,她若知道了指不定如何傷心。」
另一人亦嘆道︰「可不是。太子妃還懷著身孕呢,萬一受到刺激,動了胎氣那可真要出大事了。」
「我听說太子妃賢良淑德,或許她會真心替殿下感到高興呢。」
「攤上這種事,天下哪個女人能夠做到大度。何況,你看這幾個月殿下不是歇在書房,便是宿在霽月殿,不曾踫過別的女人。可見太子妃是個善妒之人,她的賢惠全是裝出來的。」
「你這麼說也很道理。不過殿下對太子妃真的是極好,千依百順,溫柔體貼,又專寵她一人,殿下可真是天下最好的男子,我若能得到他一天,不,哪怕一個時辰的愛,就算讓我死我也心甘情願。」
「少作春秋大夢了。憑你的姿色,下輩子都輪不到你。」
「太子妃可真是幸福。」
「可惜她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
「……」
張腦袋「轟」的一聲,似一個晴天霹靂在耳畔炸開,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殆盡,身子似墜冰窖般陣陣發冷。
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似散落的珠子般串成一條完整的鏈子。
朱祐樘的異常,碧桃的欲言又止,小環的憤怒,綠翹的緊張訓斥,還有許清如那句言外之意‘宮中景色優美,太子妃應該出去走動走動……’
原來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只有她蒙在鼓里。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樹下,臉色雪白,身子輕輕顫抖,心中痛苦地喊道,這不是真的。朱祐樘不會騙她的。
過了一會兒,小環滿臉焦急地尋來,見到她便似得了鳳凰般喜不自勝,問道︰「小姐,您怎麼站在這里?午膳已經準備好了,奴婢扶您回去用膳。」
張恍若未聞,雙腿便似釘在地上般,一動未動。
小環見她目光呆滯,面無血色,不由心慌地問道︰「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馬上去傳太醫。」
張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聲音嘶啞︰「那些傳聞都是真的?」
小環見她臉色慘淡,猜到她想必已到听到什麼風言風語,含淚點點頭︰「小姐,您別難過,不管殿下要納誰為妃,您才是殿下心中最愛的人。」
張心似被人狠狠地插了一劍,忽地一股腥甜涌上喉嚨,張嘴吐了一口血,臉色蒼白得駭人,身子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小環嚇得哭出來,緊緊地扶住她,哭著說道︰「小姐,您別嚇奴婢。」
那邊廂兩名宮女听到動靜,回頭一看俱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猜到必是方才的對話被太子妃听到了,忙小跑著過來跪在地上,惶恐地磕頭道︰「太子妃恕罪,奴婢該死!」
小環見她們兩人闖了大禍,罵道︰「德全公公平日便是這樣教導你們嗎?在背後亂嚼舌頭議論主子?」
兩人磕頭如搗蒜︰「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小環滿臉憤恨,流淚罵道︰「太子妃氣得吐血,若動了胎氣,你們死一千次也不夠。」
兩人面如死灰,磕頭道︰「太子妃饒命!太子妃饒命!」
張抹了一把唇角的鮮血,臉上浮起一抹苦澀的微笑,淡淡地問道︰「他現在在哪里?」
小環勸道︰「小姐,您懷著孩子呢,身子要緊,奴婢先扶您回去看太醫,再派人去請殿下回來,好不好?」
張面無表情地再次問道︰「他在哪里?」
小環頗有些猶豫,期期艾艾地答道︰「這個……這個……奴婢也不清楚。」
「宮中就這麼大,沒有你們,我一樣能找到他。」張冷冷地推開她,轉身便走。
小環忙追上前扶住她,小聲地道︰「小姐,殿下在御花園,您有什麼話心平氣和地和殿下說,千萬別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ps:磨鐵剛解除了潑婦的禁言,它又開始給我發私信了,內容雷人,言語極其難听(估計只有韋小寶這樣的人才才能治住她,韋小寶是什麼出身就不用我多說了。)。我看了幾個字就懶得看下去了,直接刪掉,本來還想貼出來給各位親們看看,想想算了,不惡心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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