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5,
自魯道夫直言出其它軍團可以先行離去的話後,西格瑪共和國的主力戍衛軍團是最先離去的,隨後是魏瑪帝國的軍團。♀
不過,後者的主將亞德里恩在臨走前還特意和魯道夫進行了禮貌的告別,並且簡單地表達了對他領兵才能的欽佩。
「如果將軍以後願意的話,可以到帝國來一段……長時間的旅游,我保證您會記憶猶新的。」中將最後用一種含蓄的暗示語調說,「可能會比您待在中央星域還要愉快。」
「他這是想要表達什麼,難道以一個盟國的身份想要……」鮑曼在亞德里恩離開後說,「大人,這有些不太尋常。」
「……」魯道夫望了一眼在光屏上代表著魏瑪帝國戍衛軍團的大批光點徐徐遠離直至消失,「隨他去吧。」
這兩支軍團的離去,也讓蟲族主宰的那個要求被完成得更加容易一些。
而長期研究蟲族種族特性的蓋比少校的存在,則讓這一要求完成的進度加快了不少。
出乎夏佐意料的是,主宰竟然可以「說出」人類的語言,只是它「說出」的每個單詞都很生硬和緩慢。
「原來你會說人話?」他在主宰和蓋比少校又一次交流後說。
是的,我的孩子……主宰並沒有听出夏佐話語中的微帶嘲諷,只是壓縮空氣振動而已,很簡單的小技巧……
「那你完全沒必要因為什麼只有我能和你心靈交流,而選擇和我談合作。」夏佐說。
不,聲波說出的話有時候會帶來虛假和欺騙……主宰說,心靈交流則不會……
「可你最後還不是被人類單方面取消了之前的合作?」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夏佐基本上也模清了主宰的思維方式︰對方並不在意直言帶來的可能冒犯。
我也很困惑,畢竟我嚴格地遵守了契約……主宰思考了半天後,才這麼回答,也許和你的家族失去了人類‘母親’的眷顧有關?……所以希望你能做得更好……
「人類並沒有什麼主宰式的‘母親’,你說的應該是人類政府。」夏佐說,「他們並不是一個人做出的決策,往往是各方面的勢力進行互相扯皮和博弈最後得出的某種妥協。」
這段話讓主宰費了點兒時間才理解出什麼意思︰如果蟲族里出現了兩個或者更多的‘母親’,那一定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你有沒有想過去做人類的‘母親’……
「我們是兩個不同的種族,」夏佐搖了搖頭,「人類不可能出現什麼統一意志的。♀」
或許這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主宰意有所指地說。
在和主宰溝通後,蓋比提出了不少操作性都很高的方案,尤其在如何調試對接雙方的能量波動頻率上。
這讓主宰頗為感嘆。
每到這種時候,我都會對人類產生非常大的好奇……主宰對夏佐說,你們的每一個個體都是那樣弱小,雖然也有一些雄獸的力量不錯,但是也完全無法和我們蟲族的雷獸或者奇美拉的王獸相比……然而,你們制造出來的那些小玩意兒,卻可以讓你們發揮出比自身能力更大的力量……
「是嗎?」對于科技方面的東西,夏佐是典型的實用派而不是理論派,所以只是這樣簡單地回答道。
沒有得到太多回應的主宰也沉默了下來。
這段沉默並未持續太久的時間,因為蠍蛛星上再次傳來信號時,便是能量陣準備妥當的告知。
重新進入斬刃的夏佐將光甲的質子防御罩開到了最大值,主宰則是輕而易舉地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開啟了一個看起來就非常穩定的空間通道。
在進入那個黝暗得仿佛一絲光線都會被吞沒其中的通道之前,主宰伸出了一只觸爪輕輕地虛踫了下夏佐的光甲——盡管光甲和那只觸爪相比小得像是一顆紐扣。
我們會再見面的……它說,或者是我和你的孩子……
夏佐一言不發地進入了空間通道.
這次穿過空間通道的經歷與上次相比要好上不少,也許是和蓋比少校在根據通道的能量波動情況不斷進行微調的原因。
夏佐在重新回到蠍蛛星上時,他駕駛的斬刃外表還是完好的。
至于光甲內部……則是因為最後不得不啟動了榮耀模式,而導致了光路完全扭曲融合成了一塌糊涂。
推開有些走樣的駕駛艙,夏佐踏上了堅實的石質地面。
這里正是當初腦蟲所在的位置,只是周圍原本呈現出惡綠色的菌毯已經被清掃一淨。
在他頭頂上空懸浮著兩艘巨大的星艦︰曙光號和黯夜歌姬號;下方的地面上,則有著密密麻麻的蟲尸層疊堆積。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蓋比少校在看到斬刃出現後就開始激動萬分,「我成功地開啟空間通道了!」
「可是這看起來也太麻煩了,」康納德嘟嘟囔囔地說,「先是活捉蟲子,然後還要搞出那麼一個線路亂糟糟的儀器,接著還要用到空間躍遷牽引器……有這個功夫,夠空間躍遷十次的了。♀」
「你懂什麼!」蓋比少校慷慨激昂地說,「這是定點之間的空間傳送!空間躍遷是不能做到精確定位的!……而且,我覺得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用一種狂熱的目光深情款款地看向了不遠處的蟲族尸體︰「那些小可愛可以提取出來能源你知道嗎?如果我能精簡那些復雜的線路,理論上是可以提高能源提純率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我們可以在蟲族的領地也能保持能源續航!」
「我提醒你一下,」康納德說,「蟲族領地意味著有晶礦,晶礦意味著能源……所以?」
「所以我應該從空間躍遷精確定位上努力?」蓋比少校從善如流地說,隨後又有些苦惱起來,「……但是我對空間科學不太懂啊……」
魯道夫並沒有听進去屬下之間的爭執。他自從看到夏佐,確定他至少看上去安然無恙後,才松開了一直死死攥住的拳頭迎上前去。
——上將的掌心中,早已全是冷汗了。
再次回到人類駐地的夏佐,自從踏上地面之後,便覺得有什麼不再相同了。
他任由自己被男人一把按在懷里,對方肩上的三顆金星帶來冰涼的觸感和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讓他終于感受到了一些回歸的現實。
「我沒能把凱恩一起帶回來,」夏佐伏在魯道夫肩頭,不再試圖掩飾自己的脆弱,「……對不起。」
男人的回應是用手指撫上了他後頸處的印記,長期操縱光甲和握持武器給他的指月復帶來了些微的粗糙,讓撫模動作帶來的感觸更加鮮明。
標記處被反復**會給omega帶來極大的安心感,這多少減輕了夏佐這幾天以來一直緊繃著的身心俱疲。
「現在……我是一個人了。」夏佐低聲說。
雖然之前凱恩也曾暗示過他可能會離世而去,他在被別人問及自己的撫養人時也會有「養父逝世」的直言之語。
但在他心中,卻未曾有一刻認為凱恩會遠離自己。
——他是那樣的強大和可堪依靠,一定會在前方的道路上帶著笑意等待著自己……
——所以自己一定快一點、再快一點……這樣才能趕上老爹的步伐。
然而……
現在被留下的卻只有自己。
「不,你還有我。」上將的聲音里充滿了堅定。
他不由分說地把夏佐直接抱起身來,轉身向著不遠的小型登陸器上走去。
略一掙動發現無法掙開後,夏佐便把自己埋在男人的臂彎里。
耳邊不斷傳來康納德的大嗓門和鮑曼偶爾的插言漸漸變弱……巨大的難以忽視的疲憊感從他心底蔓延而生,死死地攫住了他的心髒,逼得他甚至無法順暢呼吸。
——被他強行壓抑住的、逼著自己忽視的喪親之痛,終于在他在被保護和被珍視地對待時,席卷而至……
這是一種比悲慟欲絕更深重的蒼白無力。
回到曙光號上後,聞訊待命的卡特先是為夏佐注射了一記安定劑,然後為他做了一個細致的全身檢查。
「沒有任何傷口,」醫生說,「或者說受到的傷害主要是精神方面的刺激。」
「其它的呢?」上將問道,「有沒有……」
卡特搖了搖頭.
夏佐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漫長的折磨夢境……
在夢里,他反復看到的是凱恩最後把六只利爪深深扎進自己胸膛的情景。
——好痛……
——快醒過來……
——不要離開我……
——兒子……我愛你……
我也愛你,老爹。
掙扎著從這個噩夢中醒來之後,夏佐發現腦袋下面的軟枕已經被夢中肆無忌憚奔涌而出的淚水打出了重重的濕痕。
——這,不是夢。
他坐起身來,雙手抱著膝蓋蜷縮在床鋪的角落中,眼楮感受到的除了干澀的疼痛,卻是一滴淚都無法流得出來。
在剛剛過去的夢中,他能清楚地看到並記得凱恩一直在消失前臉上留下的淺淡笑意。
其實被觸手狀的肉管推舉在高高半空中的凱恩和夏佐之間的距離,已經超過了可以看到他臉上表情的距離。
但不知為何,凱恩臉上的微笑在夢里卻是那樣的清晰。
凱恩是個很愛笑的人,尤其是他在成功捉弄到夏佐之後,臉上更是往往會露出各種十分欠揍的得意之容。
但不論是哪種笑容,都沒有夢里的那個微笑來得那樣清晰和深刻。
就像是直接烙在了夏佐的心中和記憶里一樣.
魯道夫走進艙室里之後,看到的就是蜷縮著抱膝坐在床角的夏佐。
他慢慢走過去,在床側坐下,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夏佐抬起眼看了看他,然後把自己的手輕輕放在男人伸出的掌心里。
一如既往的干燥和溫暖。
接著,他就被一股大力拽著,跌入了一個更加溫暖的懷抱。
上將並沒有穿制服外套,襯衣布料的輕薄並不能阻隔掉他體溫和心跳的傳導。
夏佐伏在他懷里,半天後伸手摟住了alpha的腰。
等到情緒稍微平復了一點,他慢慢地敘述出了在異烙斯星上的經歷……非常平淡地。
「……是我欠了他一聲‘父親’和感謝。」這是魯道夫在听完全部講述後的第一句話,「感謝他把這樣一個你送到我身邊。」
嚴格說來,如果不是凱恩那架肖恩iii型光甲,他根本不會特意轉道仙後座的螣蛇a星上去接人。
而且單就年齡上而言,這聲「岳父大人」的稱呼並不違和。
對于他這句話,夏佐選擇了沉默以對。
上將用指尖小心地蹭過他的眼角︰「如果傷心的話……」
夏佐搖了搖頭,然後坐直了身體︰「我不會再浪費時間去流淚了……是我自己不夠強大,如果當時在那里的是你,一定可以把凱恩帶回來。」
魯道夫湊上前去在他的眼角輕吻了一下︰「你這樣說,還真是讓我覺得又高興又有壓力。」
「關于凱恩受傷的原因,我一定要查出來。」夏佐說,「我並不打算听信主宰單方面的說辭。」
——我只能告訴你,蟲族是不會對同族亮出自己獠牙的……
而在凱恩還是人類的時候,他和蟲族之間並算不上是同族。
何況,這句話還暗示著更深的含義。
「好。」上將對此的回答很簡潔。
「我的家族……」夏佐有些遲疑地開口道。
關于蟲族主宰提出的合作事宜他並沒有向男人隱瞞,但那些關于「‘雄獸’家族襄助」類的話語,他卻有些難以說出口去。
「等到我們回到首都星上後,我會去向祖父打听這件事情。」魯道夫把夏佐重新擁抱入懷,「你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們要回首都星了嗎?」夏佐聞言抬頭看向舷窗外,屬于蠍蛛星雲的暗沉色調已經換成了砂蛛星系的灰黃色太空背景。
「嗯。」上將輕聲回答。
「……時間過得好快。」夏佐有些黯然地說。
在這次戰爭之前,他的心中充滿了躍躍欲試的少年意氣;在出征晚宴上,他又被大戰前夕的熱血激情所感染;在戰爭之中,難以避免的流血和犧牲又促使著他開始思考戰爭背後更深的涵義……
隨後,又是凱恩和主宰口中的家族……
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不斷推著他向前,直到踏上一條他之前從未想過,但卻近乎早已被注定的道路。
接著,落在他後頸上的一個咬吻,打斷了他越來越沉重的深思。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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