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ABO] 84

作者 ︰ 洛夜

chapter084︰

「逃走?」夏佐皺了下眉,把手中的平板電腦調至待機狀態隨手擱置在一旁,轉而正視著妮娜的雙眼,「為什麼要逃走?我並沒有做錯什麼。即便是逮捕也要按照程序來的吧?」

「不……」妮娜咬住下唇緩慢地搖著腦袋,背叛丈夫的愧疚和對好友命運的擔心在心底混雜在一起,不斷地交織膨脹,沖擊得她幾乎快要搖搖欲墜了,「……不是這樣子的……你一定要走……我不能再多說什麼了……但求求你,快逃走!和奧法里斯將軍一起走!走啊!!!」

眼看著少女已經處于了情緒失控的邊緣,夏佐只得輕聲安慰她道︰「好好好……你先不要著急,來,深呼吸幾下……現在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妮娜依言照做之後,雖然臉色仍舊蒼白,但總算稍微止住了語不成調的發抖。

「你跟我說的這些,對你會不會有什麼影響?」夏佐想到了另外一個重要問題,「還有你剛剛說的文件,是無意中發現的?」

「沒關系,」妮娜垂下了眼楮,右手下意識地輕撫了一下自己的小月復,「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一定會保護你的。還有你之前跟我說的關于omega的那些話,雖然有些我還想的沒那麼明白,也和家里人教給我的東西很不一樣……但我卻覺得你說的那些才是對的。」

她仔細地看著夏佐,仿佛要把他的樣子永遠印在記憶中。然而,卻在最後只對他說出了四個字︰

「一定要走。」.

掛斷通訊器後,妮娜仔細地消除了所有通話記錄。

而後,她獨自一人靜坐了許久,久至時光從黃昏將至位移到華燈初上。

由智能總樞控制的燈光亮徹了整座府邸,女僕也按時來到了主臥請女主人下樓就餐。

妮娜小心地一手拎著裙擺一手扶著樓梯欄桿,緩緩地走下樓來。

但還沒等她走到樓下,就看到了剛回到家中正在解開外套的丈夫。

「……您回來了?」妮娜沒想到會在這時候見到他,因為上將之前留下過口信,說今天事務繁忙,所以會晚歸。

「提前了一點兒解決麻煩,」溫世頓像是沒有看到妮娜在看到他第一眼時後退的那一步,「所以回來陪你吃個晚餐。」

他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向著主廳旁邊的更衣室走去。那里有一間小浴室,而上將回到家的第一件事通常是沐浴更衣。

妮娜站在樓梯的最後一層上,不知自己該不該邁出下一步。

她自幼受到的有關omega的教育非常嚴格,偷看丈夫文件並且還泄密出去這件事情在她心中掀起的罪惡感簡直滿溢到無法忽視。♀

手指抓住欄桿緊了又松,小浴室里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水聲,聲響雖然細微,但听在妮娜的耳中卻有。

「怎麼還站在這兒?」換好了便裝的溫世頓看到妮娜還站在樓梯處,「是在不高興我回來?」

「沒……沒有。」妮娜急急否定道。

男人身上還帶著微濕的水氣,即使站在樓梯下面,也比自己的妻子高出了半個腦袋。

「那就是在等我抱你入席了?」溫世頓攔腰把妮娜抱在懷里,向著主廳一角的餐廳中走去,邊走邊狀似不經意地說,「最近局勢會很不穩,你沒事兒的話,還是少出門比較好。」

「……嗯。」妮娜把自己完全縮到丈夫懷里,相貼合的心跳震得她覺得臉都有些發麻了。

「不過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溫世頓用充滿了暗示性的平穩聲音說,「你只要記得一件事情就好︰既然嫁給了我,就要把我當成是你生命中的全部……不要對我隱瞞任何事情,也不要背叛我。」

妮娜在他懷里瑟縮了一下……自然也沒能看到男人唇邊揚起的弧線。

別有深意.

一樓的會談持續了很久時間。

或者說,主要是道森準將和鮑曼大校之間的觀點分歧。

如果聯系到二人背景的話,就很好理解了︰道森出身中央星域,畢業于首都星上的第一軍校,如果他的父母不是從商而是從政或者在軍界有關系的話,他現在應該不止是一個準將的軍餃;鮑曼則是和康納德一樣出身偏遠星系,對軍團的歸屬感要大于在他從軍之前就未曾踏足、從軍後也不過往來接受命令、嘉獎的聯邦——而那些嘉獎還大多是打了折扣的。

而在整個軍團中,乃是抱持著和鮑曼大校相同觀點的士官佔了大多數。

爭論到了最後,道森副官激動地向長官說︰「大人,若是以他所言,我們荊棘軍團數千年來的榮耀將置于何地?我們乃是作為了守護人類的屏障而存在著,難道要把我們的尖刺轉而向內刺傷自己的同胞嗎?!」

「那也比被人潑了髒水後再像只老鼠一樣死掉好吧?」康納德插了一句。

鮑曼用一種甚至可以說是帶上了哀傷的眼神看向道森︰「準將,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可能已經沒有選擇了。」

「你自己也說的是‘可能’吧?」道森反駁他道,「你之前做出的聳人听聞的判斷,也只是在假設的基礎上推斷出來的吧?」

爭論又一次地陷入了僵局。

魯道夫站起身來,一一掃過他這些可以稱得上絕對心月復的手下,直到從每個人和他對視的目光里看到了對他的期待。

「我今天問出的問題,各位不一定要急于回答。」他說,「但是還請大家在我家中留宿一晚……希望明天我們能夠達成一個相對統一的認識。」

「大人,」道森有些急切地問道,「您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了嗎?」

魯道夫略一頷首。

「……我明白了。」準將有些頹然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其實心中傾向的選擇與自己口中宣揚的觀點有所偏差,但是多年來深植于心的觀念卻讓他難以說出口來……那些言辭激烈的話,與其說他是想說服鮑曼,倒不如說更想說服的對象是自己。

「你們談完事情了?」夏佐人還未到、聲音先至,「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廚房已經安排好了。」

平時致力于偷吃大業的康納德幾乎沒有听到「廚房」這個關鍵詞,他一听到夏佐的聲音就匆匆跳起身來︰「你也來了啊哈哈哈呵呵……我們真是好巧好有緣分……」

夏佐奇怪地看向他,並且提醒他道︰「這里是我家。」

上將原本沉悶的心情因為這句回答上揚了一點點。

「……」康納德和夏佐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終于放棄了愚蠢的、欲蓋彌彰式的開場白︰「彌賽亞現在怎麼樣?」

「挺好的。」夏佐走下樓梯,拉了個懶腰。

「那他為什麼又不接我通訊了?」康納德亦步亦趨地追問道。

「大概擔心自己會被拉低智商。」鮑曼搶先回答說。

夏佐有些為難︰「他拒絕和我談論你,而且他現在好像挺忙的……不過我真的覺得,通過全息影像求婚不是個好主意。」

他趕在康納德再次開口前走到魯道夫面前︰「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講。」

在一樓的主臥里,上將在關上門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把人用力地擁入懷中。

夏佐微微一愣,但還是配合地伸手回摟住他……不知道為何,他越來越覺得男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讓他忍不住把自己埋到對方肩膀上的動作停佇得越來越長。

而且他能感受到,男人這幾天以來堪稱艱難的抉擇。

「有什麼事情想要告訴我?」魯道夫在他耳邊輕聲問道,帶著些微的哈氣,「會不會是你想我了?」

夏佐把自己往男人肩窩里又縮了縮一下,他的耳朵一貫是敏感部位,而上將好像在發現這個事實後就一直樂而不疲地在進行著各種實踐。

「……也可以這麼說吧。」夏佐一邊躲一邊有些心虛地回答。

魯道夫的回應是伸手拍了他一下︰「不說實話……不乖。」

「……明明上次我說沒有你就……」夏佐抱怨出了半句話就把另外半句話吞進了月復中。

上次上將問「有沒有想我」這個問題時,夏佐小朋友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沒有」,結果當即就被以加強思念的名義「就地正法」了。

「你剛剛說什麼?」魯道夫的手探進了夏佐的上衣下擺,「我好像沒有听太清楚。」

夏佐嘆了口氣,然後抗拒住男人懷抱的引誘,把自己從對方的擁抱里拔離出來︰「我是真的有正事要和你講!」

魯道夫把已經沿著他的脊椎線快要模到肩胛骨下方小小凹陷處的右手抽了出來︰「好吧……想談些什麼?」

不可否認的是,沾染上自己體溫的手指在離開時,從被撩開的衣服下擺那里趁機鑽入的涼風……

並不愉快。

所以,夏佐稍稍分神了一下,才重復了妮娜之前和他的談話內容。

「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夏佐在講述完了之後這樣問道,並補充說,「……我不是在懷疑妮娜,因為我沒有感受到她的惡意。我是說溫世頓……妮娜那種根本不會去關心他工作內容的人,怎麼會恰好翻閱到有關逮捕我的文件?而且,她最後說的是讓我和你一起走。」

魯道夫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攬著夏佐一起靠在床頭上——當然,後者是靠在了他的胸前︰「假設這份文件是真實的,能讓她說出那句話的原因只有一個︰她認為連我都無法應付于這次危機,甚至整個奧法里斯家族都無法。考慮到她對政治方面的了解很少,極有可能她看到的是不止一份的逮捕令。」

「那如果這份文件不是真的呢?」夏佐在他身上蹭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然後把自己放松了進去。

「如果不是真的話,那就是溫世頓故意讓她看到的。畢竟妮娜和你的關系匪淺這種事情並不難查得到,之前你開著睚眥去接我就是她給你提供的消息……」魯道夫沉思了一會兒後說,「對于議會來說,艾登希望的是迅速給荊棘軍團定罪。但之前憲兵隊的人要求提供檢疫報告以及強行留駐所有人員在厄俄斯號上的行為又和這種目的不符,明顯的‘打草驚蛇’不是嗎?而如果將艾登和雅各布分開看的話,就比較容易理解了︰有人想要逼反荊棘。所以不管這份文件是不是真的,只要是被故意透露出來的信息,就說明了同一個目的。」

「為什麼要逼我們造反?」夏佐有些不高興了,「造反不造反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吧?」

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父母的遭遇後,本來對聯邦和聯邦法律框架就無甚概念的夏佐,潛意識里已經將父母的選擇當成了正確的方向。

魯道夫啞然失笑——夏佐這樣孩子氣的表現,其實最近已經愈發地少見了,但他還是認真地回答道︰「因為主謀者認為自己有剿滅造反的荊棘的能力。」

其實孩子氣少一點也好,上將分神地想到,不然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又怎麼能……

夏佐從他胸前爬起來︰「他逼反我們會有什麼好處嗎?」

魯道夫這次用了更長一點兒的時間去思考︰「……我想是為了騰空首都星的駐守兵力。」

曙光號就停留在中央星域外圍,在提前得知危情並早作準備的情況下,登艦曙光號進而和軍團余部匯合雖然難為但尚未到事不可為的地步。

這段對話發生的時間並不太長,所以上將很快地和祖父聯系上了。

西奧多也在。

听完了事情的經過和魯道夫的簡單分析後,西奧多甚至沒等自己的父親發言,就立刻道︰「反!為什麼不反!」

魯道夫默然,但他並未用了太長時間去靜默︰「……我想是這樣的。」

費迪南德有些吃驚,他原本以為說服自己的長孫乃是最為難的一環。

「父親曾經對我說過︰他從軍的目的,是為了讓政府能夠把‘民主’和‘共和’這兩樣人類最可貴的東西攥得松一點。」魯道夫平靜地說,「我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但現在看來,如果攥住它們的手出現了不可挽回的錯誤,再如何努力,也不過讓這種錯誤產生的影響小一些。」

「魯道夫……」費迪南德的眼神有些復雜。

「我堅持守在荊棘的原因一開始是為了遵從父親的遺願,」魯道夫接著說,「可是我現在有了更多想要守護的東西……因為父親的犧牲,所以想要守護更多士兵的生命;因為有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伴侶,所以想要為他隔絕掉一切丑惡的陰謀;因為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想要讓自己的孩子——哪怕他是個omega,也能在這個世界上享受到真正的平等︰從心靈到人格,從法律地位到社會地位……而我願意為此,付出我的全部都在所不惜。」

夏佐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他這番話……尤其對于平時話並不太多的男人來說,這番話被說出來的力量才會顯得尤為更重。

重到他甚至會擔心自己承擔不了能說出這番話的心靈。

如果不是正在全息通訊中,他一定……一定……一定要給男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不……擁抱都顯得有些不夠了。

他從未覺得有過任何一個時刻,因為「這是自己的alpha」這個事實,而感受到了如此深厚的溫暖和如此光耀到恨不得昭告全世界的——

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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