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然已經記不清那天是哪一天了。
可能是因為身體機能的敗壞,也可能是心理越來越絕望。本來活著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等,等楚凌長大成人。
當初父母去世的時候,自己手里的股權就全部轉讓給了楚凌,之所以這樣做就是因為知道了楚凌的父親的真面目,那個時候,如果自己不這樣,自己一定會跟自己父母一樣出意外死亡,如果真的出意外死亡了,那麼自己手里的股權就會被第一繼承人楚凌的爸爸拿走,這樣一來,楚凌怎麼可能還會有好日子可以過。
慢慢地,葉然晚上開始做夢了。不再是以第一人稱的形式出現,而是像一個旁觀者,旁觀著一個葉然的一生。一遍又一遍。最後都是淚流滿面地醒過來。
當初那個故事並不是孔雀女愛上鳳凰男那麼簡單。
葉然捂住眼楮,凌珊……
果然名字才是最深的咒語。光是這兩字就可以讓自己淚流滿面。
明明自己已經失去了人身自由,被當做精神病關在醫院里。楚凌以後的生活自己也管不著了,可是自己還是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因為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人在。所求不多,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再見她一次。
凌珊來的時候,葉然還在做噩夢。雪白雪白的牆壁,雪白雪白的床單,印入凌珊眼里顯得格外刺眼。床上小小的一團。
凌珊走進的時候,葉然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不要……不要難過……不要……」
刷刷直掉的眼淚刺痛了凌珊的心。凌珊顫抖著伸出手去,葉然的臉小小的,可能是長期沒有出過病房的緣故,顯得格外的蒼白,凌珊輕輕地擦去葉然臉上的淚水,動作輕柔,仿佛對方是個彩色的泡沫,一不小心就會碎了。
這雙閉著的眼楮,睜開的時候是那樣地美麗。♀自己閉上眼楮,還能想起對方奔跑在藍天白雲下對著自己笑的時候流轉出的誘人色彩。
睫毛微動,然後眼楮慢慢睜開,在看到眼前的人的時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迸發出光彩,嘴唇張的大大的,「凌珊……」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劑催淚劑,葉然的眼淚就直接掉了下來。
現在凌珊那還顧得了那麼多,直接把葉然擁入懷中,「你哭什麼?我在。」說著自己的眼圈也紅了。
「……」葉然什麼都不肯再說,只是繼續埋頭大哭。好像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全部哭出來。
凌珊打橫公主抱起葉然,「乖,不哭了,我們先回家。」
抱起來了以後,凌珊就更心疼了,太瘦了。基本可以想象這些年葉然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因為葉然一直摟著自己的脖子不放手,所以凌珊只得和葉然一起坐在後座,然後打電話叫人來開車。
大概過去了一個多月,葉然還是除了第一天叫了一聲凌珊的名字以外,一句話都沒再說過。凌珊每天陪在葉然身邊,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講著兩個人從小到大的各種趣事糗事。可是葉然一次都沒有反應過。
直到有一天,凌珊對自己的手下說了一句,「去打听一下,楚凌現在的情況」
結果被不遠處曬太陽的葉然听到了。葉然呆呆地跟著重復了一遍,「楚凌……」
听到葉然聲音的凌珊欣喜若狂。哪怕說的是楚凌,她也不介意,只要葉然能開口說話!
「去找楚凌從小到大的生活經歷!」凌珊給自己專屬的偵探事務所打了一個電話。
後面的日子,葉然的眼楮越來越亮,話也慢慢變得多了起來,只是奇怪的是葉然卻絕口不再提喚起她醒過來的楚凌。
當葉然又一次否認楚凌是自己女兒的時候,凌珊著急了。
「病人被關在封閉的小空間太久,意識前段時間封閉了起來,現在不知道什麼原因,意識逐漸逐漸恢復,可是,病人的自我意識的保護,封閉了大部分讓她痛苦不堪的記憶。」前來檢查的醫生如此說,「而且她的身體機能正在衰敗,現在器官衰竭得如同七八十歲的老人,目前國內還沒有那個技術水平。你要不要考慮送她去美國?我在那邊有認識專門研究這個的,但成功率還是很低。」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凌珊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葉然。
「凌珊,你在不開心嗎?」葉然湊了上來,「別不開心嘛!」
「對于楚凌,你怎麼想的?」凌珊問道,因為她知道哪怕葉然不記得楚凌,但她心里還是放不下楚凌。
葉然低下的眼楮,閃過一抹復雜,然後抬眼笑了,「按照你調查到的內容看,我這個母親做得夠失敗的,現在都快要死了,就不要再去招惹她了,畢竟沒有得到就只是一個遺憾,得到了再失去就是痛苦了。」
「你不會死的!!」凌珊一把抱住葉然,口氣惡狠狠地說,「你如果死了!我就去弄死楚凌來陪你!」
葉然笑了,口氣輕松地說,「你不會。」
是啊,自己又怎麼會呢?如果自己真的狠得下心,那麼當年自己就不會一個人出國了。
凌珊封鎖了所有的消息,這也是為什麼陸姚這麼久才找到的消息。
沒有人知道那一天到底那棟別墅發生了什麼事,大家知道的只是一個晚上,那棟別墅被大火燒成了廢墟。
听說當時抬出來的時候,兩具已經燒焦了尸體,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仿佛已經化為一具。
陸姚回到寢室的時候,楚凌已經在背歷史書。
「姚姚,回來了。股票沒事吧?」
陸姚楞了一下,反應過來,自己走的時候說的話,「沒事,虛驚一場。」
陸姚心里糾結怎麼開口問楚凌。
「回憶是抓不住的月光,握緊就……」正在陸姚忐忑的時候,楚凌的手機響了。
楚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沒有備注。
「喂,你好,我是楚凌。」
「那個……那個……妹子,你好,我是二丫的媽……」
楚凌有點沒有反應過來,二丫?但聲音還是挺熟悉的。
「別搶電話啊!」那邊那個中年婦女似乎在對旁邊的人說。
果然換了一個人的聲音,「你好我是陸姚的父親。」
這時候,楚凌才想起來那個女人的聲音為什麼那麼熟悉,原來是上一次來學校鬧過的那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陸姚發現楚凌很怪異地看了自己一眼。
「請問有什麼事嗎?伯父。」
听到這里,再結合剛才楚凌看自己的那眼,如果在猜不出來是誰就奇怪了。陸姚示意把手機給自己。
「我們家里米都開不了鍋了,妹子,我們需要陸姚回來幫幫我們,再說,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意思?」
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楚凌完全驚呆了,這是什麼父母?!這是要逼陸姚退學?!
陸姚趁楚凌呆滯之間拿過手機,「喂,你好。我是陸姚。」
「陸姚?!?!你還敢接電話?我還以為你已經不認我們了,也是像我們這種家庭養不起你,是吧?」中年男人听到陸姚的聲音,火氣大增,罵道。
陸姚冷笑,「我又讓你們養過?我好像連家里那只貓都不如吧?我在家的時候,洗衣做飯,打柴,喂豬,請問哪一樣不是我在做?至于讀書?我沒說錯的話,我讀書沒有拿過家里的一分錢!對吧?反而是我的貧困補助被你們拿了,是啊,養不起我??」
「你……」中年男人顯然被刺激得夠嗆,又說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陸姚接著說,「我不管你們是從哪里拿到楚凌電話的,但是你們的這通電話,讓我意識到一個事實,我好像不欠你們什麼,最多算是在你們家借住了十六年,那楚凌也就沒有必要給你們錢吧!」
中年男人一听,急了,他好不容易才吞進去的錢怎麼可能吐出來,多年對陸姚的打罵讓他放不下架子去說軟話,反而破口大罵,「你個小丫頭片子!你良心被狗吃了!!」
陸姚冷笑,前生也是這樣,只要一不滿足他們的想法,就是自己良心被狗吃了,「我好奇我到底哪兒良心被狗吃了?」
「好啊!好啊!翅膀硬了是吧?也不想想,當初要不是我們,你早凍死了!早知道你這樣恩將仇報,當初就該讓野狗把你吃了,我也不該撿回來?!」
「撿回來?!」陸姚嘴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但眼神卻越來越冷,原來是這樣,就說虎毒不食子,就算同樣是女兒,家里的大女兒就養的跟公主一樣,就自己待遇還比不上家里那只貓。原來是這樣。
「那我們就沒有任何關系了,那一百六十萬也不能算了,畢竟那個本來是買你們生下我,現在看來,也不需要了。」陸姚冷冷地說。
「你!你夠狠!有本事以後別回來了!」說完就掛了電話!
陸姚掛了電話,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听到了什麼,很小的時候,自己就想過自己很有可能不是她們家親生的,哪怕從來沒有人露出風聲說自己不是她們家女兒,主要是那對名義上的父母看自己的眼神太多的仇恨,那完完全全就是看仇人的眼神。所以剛才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陸姚的第一反應不是震驚而是果然如此。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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