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眉頭緊鎖,她雖然說過自己不喜歡這個家,可是她並不希望楚家出事,因為現在的她還需要楚家。
楚容還只有三歲的時候就模模糊糊地有了自己的記憶,她一直記得那個時候,媽媽會戳著她的額頭埋怨為什麼她不是一個兒子。那個時候雖然懂不了多少東西,但也知道媽媽不喜歡自己。
直到有一天,媽媽變成了一個溫柔的媽媽,不會再動不動就打自己,可是哪怕就是這樣,楚容還是不親她,好像永遠都猜不到她下一秒到底是用手撫模你,還是用手掐你。直到她六歲那年,媽媽牽著她的手,來到了一個那個經常來自己家的叔叔面前。
「容兒,叫爸爸。」媽媽溫柔地說。
楚容至今依然記得那一幕,陽光很刺眼,自己眼淚都要流了出來,原來從小被周圍的小孩子嘲笑的她並不真的是野種,她也有自己的父親,父親會對她笑,會抱著她打圈圈,可惜她好像喪失了一種叫□□的感覺。
後來的日子,陳菲對她很好,可是楚容卻還是覺得壓抑。總覺得沒有真實感,每天看她們相敬如賓的場景,楚容都有種這個家庭就不應該存在的感覺。
回到楚家的時候,楚容隨便拉住了一個人,「我爸媽呢?」
「老爺……」被拉住的人言辭閃爍,眼楮一直盯著地上。
「我爸在哪兒?」楚容一看這個架勢,就有點不對勁。「那我媽呢?」
「太太……」還是言辭閃爍。
「說不說!」楚容一把提起對方的衣領。
「太太……太太被送到精神病院了……」被拉住的人只好說了。
「怎麼可能?我爸怎麼可能把我媽送到精神病院?」楚容暗自叨叨,楚容每天都能看到陳菲和楚雄兩個各種恩恩愛愛的場景,就算是前一件事的影響,但是也不至于這樣啊!而且明明楚雄看到陳菲暈倒還很緊張。怎麼會一轉眼的功夫,他就把人送到了精神病院。
「老爺……老爺……」
「你吞吞吐吐的,干什麼?快說!」
「老爺找的醫生說太太精神出了問題,在家里住著很危險,所以老爺叫人把太太送到精神病院療養了!」
「醫院在哪兒?」楚容追問道。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是管家送的,管家應該知道。」
楚容听完就朝著大廳跑去。
剛進大廳就看到沙發上坐著的女人。
僅僅是一個背影,穿著米色風衣。
听到腳步聲,女人回過頭來,臉上的笑輕輕柔柔的。看到來人是楚容,並不是她想的那個人的時候,笑意並沒有散去。身上散發出了大學生的氣息。
「你好,我叫冷媛媛。」說完女人站了起來,對楚容得體地笑了笑。帶著小女人的嬌女敕感。
楚容第一次覺得自己大腦有點不夠用了。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誰?」楚容面無表情地問道。聲音也不摻雜任何感情。
「……」女人低下頭去,好像在不好意思。楚容固執地看著她,沉默地等待著對方的答案,心里那種憋屈感越來越重。過了一會兒冷媛媛抬起頭來,「我有點不好意思,可能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但是這是真的,我可能會是你的媽媽。」說完又低下頭去。
心里的猜想成了真,楚容反而冷靜了下來,雙眼冷冷地直勾勾地看著冷媛媛,一字一句地說,「我的媽媽叫陳菲!」
女人因為這句話抬起頭來,略顯尖銳地說一句,「她不過是個偷人的娼婦。」聲音很小,但是楚容卻能很清晰地听到。
楚容注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發現對方看了一眼門外才這樣對自己說的,而且語氣跟前幾句話的語氣差得實在是太遠了。前面一直裝得那麼溫柔無辜,突然來了畫風如此不同的一句話。
楚容在心里冷笑,這種智商也敢來秀!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不信?!我才不相信我爸會不要我!」楚容聲音很大,帶著哭腔。要演戲都演,誰也不怕誰。
冷媛媛看到對方冷冷的眼楮,也就明白今天是踫到對手了。
「你別哭,我沒這樣說,你別哭啊!」冷媛媛也開始兩眼含淚了。
「怎麼了,這是?」這時候楚雄從外面走了進來。
楚容一看到楚雄便飛快迎了上去,「爸,媽哪去了?」楚容並沒有問眼前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楚雄多多少少有點不好面對楚容,「你媽媽去養病了……」
「爸,養病需要去精神病院嗎?」楚容直視楚雄的眼楮。
楚雄被楚容看得惱羞成怒!但想想,楚容好歹也是自己放在手心里多年的女兒,也就沒有發脾氣。
「容兒,乖,爸爸有空帶你過去看你媽媽,這段時間她受得打擊太大了,不能再受刺激了,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修養,所以爸爸才把她送到孤兒院的。」
「在哪一家?」楚容不大相信陳菲會瘋,她太了解陳菲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瘋了,陳菲也一定會是最後一個。
楚雄有點不耐煩了,「容兒,你怎麼這麼不听話呢?我都告訴你了,你媽媽現在需要靜養,不適合去打擾她,你怎麼這麼不听話呢?」
「楚哥,別計較,孩子還小。」冷媛媛終于找到可以插話的時候了,趕緊走了過來說道。
「她還小?!都是她媽媽慣的!」楚雄瞪了楚容一眼。
楚容哪受過這樣的委屈,雖然她並不喜歡以前的那種生活,可是一時半會她也不想改變!
「對,我是不小了,比你身邊的這位姐姐也小不了幾歲。」楚容看著冷媛媛,忽然笑了,說道。
「怎麼說話的?叫什麼姐姐,要叫媽。」楚雄听出了楚容聲音里的諷刺。
「媽?爸你開玩笑吧?你剛才不還告訴我我媽在精神病院里靜養嗎?怎麼這里又有一個媽?難不成我媽媽得得是分裂?」楚容笑得諷刺。
「你!你給我回你的房間去!」楚雄臉部表情有點扭曲。
楚容狠狠地看了冷媛媛一眼,轉身上了二樓,冷媛媛回退了一步,撲到楚雄懷里,「容兒,好像有點不大喜歡我……」
「你又不是嫁給她!沒事,你只需要負責好好養胎就可以,其他的都交給我。乖。」楚雄又變回了那個深情男子形象,擁著懷里小鳥依人的冷媛媛。
第一眼看到冷媛媛的時候,楚雄有一種回到了那年大學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心情。
冷媛媛背著雙肩包奔跑在人群中,洋溢著青春和活力,那是自己的妻子身上沒有的,這一刻,楚雄開車追上了冷媛媛。
「小姐,我能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楚雄搖下車窗。伸出頭來問道。
冷媛媛防備地看了楚雄一眼,停下的腳步又準備邁開了。
「別怕,我只是想幫幫你,看你很急的樣子。」楚雄看她還是糾結,「你看我車上只有我一個人,你做後座,手里又拿著手機,不會有危險的,我是看你真的很著急。想幫幫你。」
冷源于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上了車。
「人民醫院。」
這時候楚雄才知道為什麼冷媛媛會選擇上車,人民醫院離這里不算遠,但那是針對開車,走路就算遠了。
冷媛媛抱著自己的背包,手里拿著自己的手機,一臉防備地看著楚雄。
很快就到了,楚雄給了一張名片給冷媛媛,「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就打我電話。」然後就開車離開了。這種女孩子一看就知道已經被生活逼得無路可走了。
沒過幾天,冷媛媛就給楚雄打了電話。
再然後,楚雄就包養了冷媛媛。
楚雄並沒有想過離婚,在他看來,冷媛媛只是一道小菜,提供的是生活的小樂趣,他也不覺得自己背叛了陳菲,自己和她這麼多年了,和自己一樣身價的人老婆不知道換了幾個,但是自己始終沒有想過離婚,所以自己也算對得起她。
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楚雄也不會把冷媛媛帶回來。楚雄在听到醫生說對方得了精神已經紊亂,極易傷人的時候,就听從了醫生的建議,不僅是因為留在家里危險,還因為剛好是這一天,冷媛媛懷孕了。
因為陳菲最後跳樓以證自己清白的舉動,讓楚雄想到了許多小時候的事情,所以楚雄哪怕心里還是不舒服,但是卻沒有再遷怒陳菲。給她找了一家好的療養院就送了進去。
楚容上了樓,坐在自己的床上,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一切都朝著自己計劃的方向發展著,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橫空出來一個冷媛媛?
楚容可不覺得陳菲是真的精神紊亂了,陳菲心里最重要的人絕對是她自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能打破她的精神防線的也只有她自己!那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會精神紊亂。
楚容覺得自己心里一團麻。打開衣櫃,準備換衣服睡覺。
結果看到了衣櫃下面那件女敕黃的嬰兒裝。楚容撿了起來,面料柔軟但卻不光滑,不像自己後來偷偷給他換上的那麼光滑。
楚容皺了皺眉頭,把手里的嬰兒裝扔到了垃圾桶。
她告訴自己,你沒有做錯,那種孩子本來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
第二天,楚容找到了管家。
「我媽媽在哪個醫院?」楚容面無表情地問。
「老爺說暫時不要告訴你,以後等太太好一些了以後,他帶著你一起去。」
「你只需要告訴醫院名字就可以了。」楚容直視管家的眼楮。
「小姐,何必呢?」管家語重心長地說,「現在你應該乖乖地听老爺的話。」
「可是你覺得我媽媽會精神出問題?」
管家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天文療養院。」
楚容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跑了。
楚容從來都沒有進過這種地方。所以一進來,楚容嚇了一跳。一個長發飄飄的白衣女子突然出現在她眼前,慘白慘白的臉,猶如枯井的眼楮。
「你是我的女兒嗎?」女子一句話反而讓楚容清醒了過來。繼續往里面走。
一路上各種奇形怪狀的人,楚容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陳菲要是真的一直住在這里,遲早有一天會真的得精神病。
一個護士沖沖忙忙地走了過來。
「姐姐,我想問一下,陳菲女士住在哪兒?我是她的女兒。」
「昨天剛來的那個?」護士看了看楚容的樣子。「她就住在這個走廊最里面的那間。我跟你一起去,單獨相處太危險了,還有你要記得不要刺激她。」
護士帶著楚容走了過去。
一進病房,楚容就皺了皺眉,有四張床,也就是說是四個人合住?
而此時陳菲正躺在靠里面的一張床上。臉對著牆。
楚容叫了一句,「媽媽?」
陳菲回過頭來,面色憔悴。看到楚容的時候,眼底有了一絲光芒。
「容兒?你是來接我回去的嗎?」陳菲勉強坐了起來。
楚容不知道該怎麼說。一時語塞,低著頭坐在陳菲的床上。
「容兒,我沒有病……沒有……」陳菲開始了叨叨念。
這時候楚容才發現陳菲的目光是泛散的。
「護士,我們出去一下。」
「我媽媽她到底怎麼了?」
「我們也不太清楚,昨天來的時候一直鬧著自己沒有病,可是只過了一個晚上,今天就沒有听到她說這些話了。」
「我要辦出院手續。」楚容想帶她回去。
「不行,太危險了,而且你還沒有成年。」護士一口拒絕了。
楚容走在街上,看著人來人往的人潮,心里一片荒蕪。
好多年前,好多年前,自己就是那樣仰著頭走進了楚家,然後看到那個自己媽媽說過好多遍的女孩。楚容現在還記得她躲在門後面看到自己被楚雄抱起時的眼神,也就是那個眼神,讓楚容越發討厭她。
楚容苦笑,現在算是風水輪流轉嗎?
楚容一個人走了兩步,看到那兩個熟悉的身影,楚容心里暗嘆,冤家路窄。
不遠處的一家書店里,陸姚牽著楚凌的手,正在選書。
陸姚不知道說了什麼,楚凌追著要打她,兩個人跑了出來。
楚凌先看到站在外面的楚容,楞了一下,然後回頭抓住陸姚。
陸姚這時候也看到了楚容,但陸姚卻不覺得有打招呼的必要。
「你的書,就這本挺好的。」陸姚把手上關于演戲的書遞給了楚凌。
楚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開了,她不想承認她真的很羨慕楚凌。她怎麼會羨慕呢?陸姚對楚凌無非就是利用!對,一定是利用。
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地鼻子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