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顯然沒想到電話這一頭的人會是我,所以一開口的時候明顯有些不耐煩︰「干嘛啊,睡覺呢你就打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我愣了一下清清嗓子說︰「顧北,是我,我是何桑。♀」
「二嫂?你怎麼會用我同事的電話打過來?」
「是這樣,我在你們警察局,我找你有事請,然後又忘了帶手機了,就請他打給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來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問你。」
他沒有猶豫︰「哦沒有問題啊,我現在就過去,你先在我們局里坐一會兒吧,我很快就來。」
我把手機還給那個人,他問我︰「顧頭兒怎麼個意思?」
「他說一會兒就來,讓我坐這里等一下。」
「他真的來?你面子還真是大啊,尋常人顧頭兒不想理的話,哪怕人在局里他都懶得見一面的,竟然為了你特意從家里過來,真是不容易。」
我沒有多接話,顧北會這麼給我面子,還不是因為給陸彥回面子,我被他叫一聲二嫂,還不是因為他叫陸彥回一聲二哥?
這警察估計以為我來頭不小,又是請我坐在沙發上又是給我倒了一杯熱茶的,我連聲道了謝,熱氣騰騰的白開水卻並沒有讓我心里感到一絲的溫暖。
顧北來的確實挺快的,一進來就看到我坐在這里,連聲表示詫異︰「唉嫂子你怎麼找到這里來了,回家里之後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找你不就成了,你說你都懷著了還亂跑,要是讓二哥知道了不抽我啊。」
「麻煩你特意過來一趟了。」
「別這麼說,有什麼事,去我辦公室里聊吧。」
他的辦公室是**的,挺寬敞,一入眼就是牆上的一幅長字畫,上面用毛筆揮揮灑灑地寫著十六個字︰國民至上,法律至尊,萬家平穩,警民和諧。在這個長字畫的邊上,還有一些受過他幫助的人送來的錦旗。
有些話需要關上門說,顧北請我坐下,還要給我倒茶,我擺擺手︰「不用了,我不想喝了。」
「那二嫂你說吧,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顧北,當初我哥的事情,你知道嗎?」我開門見山直接問他。
我問完了這句話,就一直地盯著他的眼楮看,想要從中看出一些倪端來,他果然愣了一下,卻是反問我︰「二嫂說的是你哥哥去世的事情嗎,我听二哥說了,感到很難過。不過人死不能復生,所以還請二嫂看得開一些。」
「不是這個,而是當初他坐牢的事情,不知道他被判殺人的時候,你了解那個案子嗎?」
他也伸手踫了踫手邊的茶杯,可是卻沒有拿起來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說︰「二嫂怎麼突然問起那麼久之前的事情了,弄得我有些詫異。」
「龍三這個人,不是我哥殺的。」
「啊?這話是什麼意思,那麼還有誰嗎?」他微微地皺了皺眉頭又問我︰「二嫂是不是听到了什麼外面的閑話,不過你要知道,我們辦案子也不是沒有依據的,當時查的時候一定是下了功夫好好地調查的,不過無憑無據的,應該不會有錯的,我知道你看到自己哥哥去世了,想要替他做點什麼事,不過這樣的事情,既然都已經下了定論了,就別再去多糾纏了。」
「當時跟我哥一起去找龍三的,還有一個人,那個人自己親口承認,人是他給捅死的,我哥不過是因為可憐他,所以不忍心讓他出事坐牢才自己一個人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擔了的。♀」
「是嗎,還有一個人?不知道是誰?」
我沉默了好幾秒才慢慢地問顧北︰「那個人是誰,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怎麼會知道,二嫂你真會開玩笑,我難道知道了會不說出來嗎?」他一邊說著一邊喝了一口水。我看著顧北說︰「其實當時有一卷錄像帶是可以證明我哥哥不是一個人去的,不過後來那一卷錄像帶被警察局給拿走了,原本那個人以為,他的身份會就此敗露,可是後來證明不是這樣,沒有人來找他的麻煩。那卷錄像帶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人見到過。」
他繼續低頭喝水,沒有因為這話看我。
我又叫了他一聲︰「顧北,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實話,我沒有別的任何意思,也不想再勞師動眾的去為我哥哥平反什麼的,畢竟他已經去世了,沒必要再讓另一個人受到法律的制裁,我哥一定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再出事,可是我這個人就是有個不太好的毛病,喜歡較真,我想弄明白到底這中間哪里出了問題,得讓我心里有個數。」
顧北終于把杯子給放了下來,他看著我說︰「二嫂,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覺得你剛才說的事情是不成立的,如果那卷錄像真的重要的話,就不會不拿出來了,所以一定是不能證明什麼東西,當然了,按照你的意思,你哥哥不是殺人犯的話,他也一定是下了決心把所以罪名都給兜了,我們盡快地結案也是尋常的。都過去那麼久了,何必又把不開心的事情再拿出來說呢是不是,我希望你放寬心,不要再糾纏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好。」
我點點頭,最後問了他一句話︰「其實我說了這麼多,說白了也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那件事情,和陸彥回有沒有關系。」
他往後面一靠,一攤開手︰「關二哥什麼事?他當時為了救你哥,可是費了不小的力氣,托了不少關系的,你要知道,光憑借我一個人的力量也是做不到的。」
我拿起自己的東西站起來,對他說︰「好,我知道了,我沒有別的事情了,今天麻煩你跑一趟了,既然這件事情無關緊要,我想就沒有必要讓陸彥回知道了吧,我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他也跟著站了起來。
「不用,我是自己開車來的,你趕緊回去吧。」
我開車回去的時候想,這就好了,顧北都說了,怎麼會跟陸彥回有關呢,我就知道是許至騙我的,許至現在最喜歡騙人了。可是我為何一邊想著,眼里慢慢地蒙了一層水汽?一定是我昨天睡得太晚了,今天又沒有睡午覺所以眼里有些不舒服,一定是這樣的。
回去的時候,我身上沾了不少雪花,陳阿姨看到我說︰「太太總算是回來了,陸先生剛才打了好幾個電話到家里,就是問問您回沒回家呢,您沒有帶手機吧,可算是回來了。」
「不用擔心,我都這麼大年紀了,哪里還有讓人不放心的地方?」
「話可不能這麼說,您如今已經懷孕了,這個時候是胎兒最不穩定的時候,一點兒都不能懈怠的,您出門一趟也累了,我去做點好吃的吧。」
我搖搖手︰「不了阿姨,不了,我不餓,我只是累了,我想去休息了。」
躺倒床上,我閉上眼楮卻一直都沒有辦法睡著,來回翻身翻了好幾次,可是許至的話就像是詛咒一樣反復地在我的腦子里輪放,我揉揉太陽穴想要舒緩一下緊張的情緒,卻怎麼都沒法做到。
最後我在耳朵里插了耳機,听歌,想讓自己在音樂里面放松下來,能夠睡著。
再睜開眼楮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家里的人,陸彥回。
我看了一眼時間,明明是凌晨四點多,他怎麼會回來,他連夜趕回來的,他為什麼要回來?
越往下想我越難過,他為什麼要回來,這麼急是為什麼?我寧願這個時候他什麼都不知道,還在上海,還在心無旁騖的做自己的事情,不要受到任何的干擾,真的,那就說明什麼事情都沒有,事不關己。
可是他回來了。我知道顧北一定會告訴他的,顧北不會瞞著陸彥回任何事情。
耳機里放著一首孫燕姿的老歌︰愛是愚人的國度,看我們演的好辛苦,是你所謂的領悟,我不懂,我不哭,看悲歡喜怒每一步,是疲憊還是依賴的束縛……
愚人的國度,呵。
我摘下耳機,從黑暗里坐起來,他就這麼在我的床邊站著,屋子里沒有開燈,沒有人說話。
他是從風雪里趕回來的,身上仿佛還蓄留著寒氣,有著逼人的冷,我不敢去踫他。明明台燈的開關就在我的手邊,可是我沒有勇氣去開燈,我怕這個時候看到陸彥回的表情,真的,我特別的怕。
若人生若一場春秋大夢,當大夢覺醒的時候,該拿什麼來挽留?
最後是我先開口的,我開口的時候說話聲音特別的輕快,真的,我對陸彥回說︰「哎老公,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何桑。」
「你的生意難道已經談好了嗎,成功了對吧,咱們孩子的女乃粉錢賺到了嗎?」
他伸手模了模我的臉,陸彥回問我︰「你為什麼哭了?」
「才沒有,哎,你不知道你不在家里我經常做噩夢,我剛才就是,我做了一個特別可怕的夢,我這是被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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