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國後宮的男寵位份與中原有很大的區別,分為三殿九院十二房,殿相當于中原的夫人,院相當于中原的嬪,房相當于中原的世婦。♀
而大公便是對祁國後宮男寵的尊稱。
祁國歷來有一個殘忍的規定,先公薨逝,先公所有有子女的男寵和沒有被封為儲君的女兒都要跟先公陪葬,以防止將來更加殘酷的奪位之爭,而沒有子女的男寵則可以作為先公的遺產被下任國君繼承。
而宣野的母親唯一一個沒有子女的男寵便是一個名叫「阿陽」的貌美男子。
宣野將這男子遷居白殿,所以這男子便是她的白殿大公,也是目前宣野唯一的一個男寵。
不過她對這個男寵卻是避之不及,先不說這家伙是被她母親享用過的,她覺得膈應,再有她總能在那男人一向溫和的笑容中發現某種詭異。
再加上她曾經調查過這個男子,卻始終查不到他的身份,是以,他雖是她的後宮男寵卻一直被她禁在他的白殿內。
可是,他怎麼會跑到這里來?還是以大周旭王的身份。
宣野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可怕的回憶,這回憶如一道炙熱的焰火般燃燒在她的大腦中。
「在孤沒有搞清楚你的身份之前別想著承寵,你還是乖乖的回你的白殿吧!」
這是在那家伙借故送東西實則是來勾引她之時她對他說過的話。
他仿佛有些受傷的嘆息一聲,「其實要告訴國君臣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只國君听到之後萬萬不可太驚訝。」
宣野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其實我是大周天子的第九子,被天子封為旭王,我叫姬景陽,幾年前被太子追殺才逃到這里被先公所救。」
宣野鳳眸微眯,隨即——
「哈哈哈哈……」
宣野覺得他是神經病,他的這些話她根本只當一個笑話。
可沒想到,這個家伙,他真的是——旭王!
旭王緩緩走上台階,與君無疆拱手行了一禮,說了一些客氣話,君無疆雖然整個過程一直保持面無表情,卻也將姬景陽迎到凌霄殿中。
信國的大臣們在國君的帶領下早已習慣了對大周上位者的無視,所以對于旭王到訪,信國大臣並沒有表現得太熱烈,問著問那像個鄉巴佬,卻也沒有失了禮儀。
眾大臣與旭王客氣的裝了一會兒逼之後便紛紛告辭了,殿中很快只剩下君無疆和姬景陽二人。
此刻的君無疆依然是那陰冷的臉色和冷傲的語氣。
「說吧,你來這里的目的?」
沒有婉轉沒有客氣,君無疆的輕慢和不可一世簡直讓人想揍他。
不過旭王卻不以為然,他依然保持著那恬淡的笑意,既然他給他開門見山,他也不給他繞彎子了。
「我來這里是為了帶走祁公。」
君無疆並沒有驚訝,或者說他臉上除了冷然一直就沒有其他的表情。
「你覺得你要帶走她,她就會跟你走麼?」
「大王有所不知,我除了是大周旭王之外我還是祁公的白殿,娘子出家門許久未歸,做夫君的自然要來將她帶回去。」
君無疆臉上帶上一抹不易察覺的嗤笑,「你若能將她帶走,正合了寡人的意,不過你的速度最好快些,省得她再出現在寡人面前污了寡人的眼,寡人可從未見過如她這般臉皮厚又難纏的人。」
「既如此,那就多謝大王成全了,對了,大王也不必為我另安排房間了,我與祁公既然是夫妻,我便就住在她住的地方吧。」
旭王說完,沖他拱了拱手就要告退,剛轉身卻听得君無疆略帶不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堂堂大周王子竟然做一個諸侯的男寵,你不覺得你丟盡了男人的尊嚴麼,你也不怕別人對你冷嘲熱諷?」
旭王不以為意勾唇笑笑,「無論做什麼,合了自己的心意就好,冷嘲熱諷是別人的事,與我何干?」
對于她的白殿竟然是大周旭王的事,宣野久久回不過味來。♀
旭王是大周天子寵姬所生,很得天子寵愛,而一個王子太過受寵自然威脅到了合法繼承人大周太子的地位。
三年前旭王奉太子之命出使鄭國,在途中遇刺,旭王身邊兩千暗衛全部喪生,旭王則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天子雖派人抓到一兩個刺客,卻未能從他們口中套到一丁點旭王的消息,更別說從他們口中得知是受何人指使。
不過明眼人都想得到這多半就是太子搞出的虛弄,天子多半也清楚這點,只苦于沒有充足證據。
眾人都以為旭王已經罹難,直到半年前旭王重又回到大周王庭,本以為已經死去的兒子又重新出現,天子自然大喜過望,不僅賞了旭王許多財寶,還特許他開府建制。
如果說白殿大公真的就是旭王,那麼他消失的這些年里無疑是以祁公男寵的身份而存活,他在半年前重又回到大周王庭,這說明被宣野關在白殿的旭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祁國宮廷回到大周,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大周回到祁國王庭,不斷轉換身份。
祁國的宮廷守衛對于他來說簡直形同虛設。
宣野氣結。
就在這時,只見馥如子急匆匆進來,略帶為難道︰「國君,白殿大公來了。」
宣野還沒反應過來,卻听得門口傳來一個清越好听的男聲,「臣參見國君!」
來人拱手行禮,脊背微躬,他的面容剛好跟宣野呈四十五度角,從這個角度望下去,只見他笑意盈盈,眉梢眼角挑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看上去更加魅惑人心。
記得她的太和夫人禾子白跟她說過,阿陽大公笑起來的時候最是迷人,有南陽子千之姿。
南陽子千就是禾子千,因出生南陽,又是祁國難得的美男子,遂被世人稱為南陽子千。
宣野覺得禾子白的眼神有問題,她完全看不出這姬景陽的笑容有何美感,相反,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她總覺得毛骨悚然。
比如現在。
「你怎的在這里?」每次面對姬景陽,宣野都沒什麼耐性。
姬景陽好似沒听出她語氣中的排斥,他直了直身體,依然保持一抹迷人溫和的笑意道︰「臣是國君的男寵,國君在哪里臣便跟到哪里。」
宣野下巴挑了挑,冷哼道︰「大周旭王是孤的男寵?孤可當不起!」
「在外面臣是大周旭王,在國君面前臣便是國君的男寵。」
宣野不想跟他廢話,其實他的身份是什麼她根本不會太在意,她的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只對她世界里的人事在意,凡是被她擯除在世界之外的,她沒有那麼多心思。
是以,她雖驚訝于姬景陽的身份,卻也並不想深思,如今看到他,她便有些不耐煩,「孤不管你是誰,你來這里自然有你要辦的公事,而孤自然有孤的事,如今你招呼也打過了,往後我們便各做各的,互不相干,你辦完了你的事要回祁國當籠子里的鳥孤也不攔著,要回大周當你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的旭王孤也樂得看到,就此別過,請回吧!」
對于面前這位向來不將他當成一回事的帝王姬景陽早已習慣了,她這些話雖讓他有些受傷,卻也沒有打退他的熱情。
「國君有所不知,臣已向信王請求,在信國的這些日子里跟國君你共處一室。」
宣野如遭雷劈。
其實說真的,這姬景陽並沒有得罪她的地方,他那暗含陰謀的笑容也構不成她如此討厭他的理由。
她之所以如此抗拒他,是因為這男人是她老娘用過的。
每次看到他她總能將「爹」「繼父」「和我老娘上過床的男人」這些詞語聯系起來,一想到這個男人如今是她的男人,並且還有義務跟她上-床,她就覺得她的人生簡直變態陰暗得發指。
所以對于姬景陽,她簡直如遇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宣野咽了口唾沫,不快道︰「信國這麼大的,你又是大周來的使者,大可以讓信王給你弄一處干淨寬敞點的院落,何必來我這小院中擠呢?」
姬景陽笑意不變,一副理所當然道︰「臣是國君的男人,伺候國君是臣的義務,況且國君膝下無女,臣又是國君後宮唯一的男眷,承擔著為國君開枝散葉的重任,每每想到臣不能為國君綿延子嗣,臣便極其惶恐,總覺得臣是大祁國的罪人。」
宣野閉了閉眼壓下內心翻涌而上的不適感,「要說為孤開枝散葉,信王陛下比你更有資格,他可是孤未來的夫君,是孤的正宮大公,我與他所生的女兒才能有資格繼承祁國大統。」
姬景陽面上帶著些許低落,「可是國君,信王他分明不喜國君,他甚至還懇請我快些將你勸走,省得你礙了他的眼。」
宣野被堵了一下,正要回答,卻見丘山突然急匆匆而來,告訴她信王要見她。
雖然不明白信王怎的突然要見她,可這無疑是一個月兌身的好法子,是以宣野也沒問及原因,沖姬景陽拋下一記「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的眼神便跟著丘山離開了。
其實就連君無疆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讓那個女人來。
君無疆回到日陽殿之後,姬景陽最後丟下的那句話卻始終揮之不去。
一個身份尊貴的男人為什麼要鐵了心成為一個女人的男寵呢,若換做是他就根本接受不了。
只能說這兩人的關系已經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了。
密不可分?君無疆那永遠都在高速運轉的大腦在短短的一刻鐘內便幻想出了無數種密不可分的場景。
本來人家是夫妻,做這些事情天經地義,可君無疆總覺得這兩人在他的宮殿中做密不可分的事情簡直侮辱他。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有這麼奇葩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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