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簌簌,帶著深秋的涼意。♀涼州城門口守夜的門衛打了個哈氣,沖著同伴道︰「還有酒嗎?入秋後可真有些涼。」
同伴將腰間的酒壺摘下來遞給他,隨口道︰「少喝些,免得待會醉了誤事。」
「能誤什麼事?」先頭的衛兵接過酒壺,擰開蓋子直著脖子便灌了一口,「你還當真大夏人會打過來不成?我們是後方!豐州五萬大軍在前面頂著,難道都是吃干飯的不成?」
同伴嘆息著搖了搖頭,沒再應他的話,董家鎮滅城之災也就剛過去不到三個月,涼州上下不少人還是心中忐忑的。
兩人正無聊的打發時間,突然看見不遠處的夜色中出現一隊騎兵,如同一團黑雲似得直奔涼州城而來。
「大……大……大夏……」先頭那個守衛驚慌失措的摔了酒壺,他的同伴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大夏個頭啊!沒瞧見他們披風的雲紋嗎?那是豐州鐵騎!」
豐州鐵騎是豐州五萬駐軍中的精銳部隊,直屬于總兵管轄。♀他們人數不多,戰斗力卻相當的強悍,也是唯一能與大夏軍抗衡的部隊。
騎兵小隊共有五人,他們飛也似的行至涼州城下,並未下馬,戰馬被韁繩勒得暴躁的跺了個圈方才停了下來。打頭的人倨傲的掏出一枚腰佩揮了揮,示意門衛開門。
豐州的駐軍對涼州城的守軍總有種天然的優越感,也許這便是一線與後防的差距。涼州守衛倒也並不見怪,他們習慣了在豐州上官面前低頭哈腰,腰牌他們都認得,豐州鐵騎更是擁有出入無礙的權利。
大門吱呀呀的被打開了,騎兵小隊趕馬前行,直奔涼州府衙。
宋知府是大半夜被人從床上喊起身的,柳師爺隔著門板一個勁的催促,他心情煩躁的整頓好衣冠,走出門剛準備劈頭蓋臉的罵人,卻听柳師爺道︰「老爺,豐州來人了,說是要提審韓燁,我們該如何是好?」
宋知府一呆,月兌口而出的反問道︰「依師爺之見,該如何呢?」
柳師爺氣苦,人又不是他要放的,這會子到來問他了。當然這話他可不敢說,只低聲道︰「按照老爺的安排,我囑咐獄卒放了韓燁之後,便尋了具尸首,充作他的模樣,卻也不知道能不能瞞過去。」
「怎麼瞞不過去?他們豐州月月派人來下黑手,姓韓的早該被弄死了,反正臉也花了,誰又能分辨的出?只要我們上下一口咬死韓燁暴斃,他們又有什麼憑據說事?」宋知府淡定的道。
「可是……」柳師爺抹著額頭的冷汗道,「這回可不同,來的是豐州鐵騎!」
一听是豐州鐵騎,宋知府臉色也變了變,他沒再說話,抄起手腳步飛快的走了出去。
卻說鐵騎小隊按常例直接去了牢房,要求提審人犯韓燁。牢頭領班老徐苦著臉道︰「官爺,姓韓的人犯真的已經病死了,小的們也是按照官爺的吩咐,每回上刑之後從未派人給他醫治,因此幾回下來,他身子便熬不住了,前兒晚上剛剛咽得氣!」
鐵騎小隊的副隊長王寶業怒道︰「胡說!姓韓的是行伍出身,一人當十的主!他怎麼可能受點刑就熬不過去?說!你們把人藏哪里去了?」
老徐捶胸頓足的道︰「官爺啊,您這是要逼死小的們了,我們哪里敢私藏人犯?姓韓的真個是死了啊!尸首就埋在城郊亂墳崗,若官爺們不嫌麻煩,小的情願帶路去挖墳驗尸!」
誰都知道,所謂的挖墳驗尸其實就是走形式。牢房里找人頂替嫌犯的多了去了,獄卒仵作擺弄過的尸體又怎會讓人瞧出端倪來?
王寶業還準備在逼問,卻被隊長潘少榮拉住,只听潘隊長道︰「又何必和他個獄卒置氣?人總有生老病死的,挨不過也是正常。姓韓的與涼州上下又並無舊故,他們有什麼理由私藏人犯?」
王寶業聞言白了他一眼,道︰「得了吧!潘隊長!涼州上下是與韓燁並舊故,恐怕有舊故的正是潘隊長你吧?若不是總兵大人生怕你徇私枉法,也至于沒回都讓我陪著走一趟了。
潘少榮聞言正色道︰「過去的情分都是過去的事,總兵大人上任後我潘某人自問兢兢業業,听命行事,從未忤逆過大人,私通人犯的話又是從何說起?你若再信口開河,污蔑潘某,待得回了豐州,潘某定要在總兵大人面前和你分說個清楚!」
王寶業見他較真起來,便也不說話了。老徐發覺鐵騎衛中似乎各有隱情,心中不覺松了口氣。若此事糊弄不過去,宋知府倒了霉,他們一干人等怕是也沒有好果子吃。可只要來人不是一條心,死磕不放,就有通融的余地。
他恬著臉笑道︰「我們老爺待會便能趕到,各位官爺連夜奔波,定是累了。我想讓人給準備酒食,吃些東西緩緩才是。」
酒菜很快便被端了上來,雖然比較簡陋,但隊長潘少榮卻並不嫌棄,拉著幾位下屬便坐下來與獄卒老徐的人推杯換盞。王寶業仍舊鍥而不舍,去到關押韓燁的牢房里仔細查看了一番,卻也沒瞧出什麼來。
當宋知府和柳師爺趕到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潘少容與宋知府客套了兩句,便領著小分隊的幾個人隨著他去府衙安頓,準備第二日早上便啟程返回豐州。
宋知府吩咐柳師爺伺候好眾人,放心的回屋睡覺,在他看來,只要來客不較真,釋放人犯的事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潘隊長一瞧便是個好說話的,趕明兒他們走的時候可得多備些孝敬銀子才是。
卻說柳師爺給鐵騎衛老爺們張羅了洗漱熱水,剛準備離開,卻被王寶業攔住,問道︰「不知府衙的茅廁在何處?師爺可否帶個路?」
柳師爺笑著應道︰「官爺客氣了,請隨鄙人來。」
兩人出了屋,穿過回廊,走到茅廁門口,柳師爺諂媚的道︰「官爺可需要手紙?」
王寶業突然變了臉,厲聲喝道︰「柳鴻寶,你可知罪?!」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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