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子暮狼吞虎咽的吃掉了第十五個饅頭。楊子熙撐著下巴,無奈的嘆了口氣。
涼州城里又開始傳播大夏人要攻城的消息了,近期米價隨之突然暴漲,一夜之間翻了數倍。原本是一兩銀子一石的米,現在都漲到五兩了。其他的吃食用品等也相應漲了許多。而小家伙的胃口卻似乎越來越好,吃的反倒比過去更多。
雖然仁和堂現在每月能賺數十輛,可這米價若是繼續漲下去,怕是都不夠吃飯了啊!
子暮吃光了饅頭,喝完了粥,抹抹嘴突然道︰「今兒王家老八悄悄的跟我說,他們家可能近期準備遷到京都去,還問我跟不跟著一道去。」
王家老八便是子暮頭一日入學掰斷了曾先生的戒尺之後,眉飛色舞比劃的小胖子。自此那日開始,小胖子便將子暮視為心目中的大俠,無論拿熱臉貼多少次冷,都一門心思的崇拜起年齡比他還小的子暮。
楊子熙聞言,心中一緊,自言自語道︰「是嗎?這麼說王家也準備離開涼州了?」
近日涼州大戶走了不少,凡是有些家底的,又或者有地方投奔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便是如同楊子熙這般有牽掛的,又或者走不掉的窮苦人。♀楊子熙原本也動過移居的念頭,可一來是有仁和堂在,她到底有些舍不得;二來也怕這回和上回一樣,說不定又是謠言也未可知。
可若是連王家都準備離開,仁和堂的生意怕是就越發不好做了。剩下走不掉的都是窮苦人,尚且沒錢吃飯,又哪里會舍得銀子瞧病,沒了客源,仁和堂的牌子再響,怕也是要關門大吉的。
再一轉念,從涼州前往京都,路途遙遠。即便是王家這般的大戶人家,車馬代步,也得走上個把月的時間吧?三少爺王曉石自從被救回來之後,身子越發虛了,他的心髒本就不好,經不起顛簸流離,只怕不能成行呢!
想到此處,楊子熙突然轉過味來,難道說……王家是準備扔下王曉石了嗎?所以才刻意沒有告知她準備內遷的消息?
她張口結舌,眼神驚異的望向子暮,將小家伙瞧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卻說此時,王老太君的屋里,王員外捂著額頭,滿臉頹喪的靠在椅背上。老太君則端坐在軟榻前,氣勢奪人的直視著兒子。
「娘……且容兒子再想想……再想想……」王員外抹了抹額頭的虛汗,心中亂成一團。
「還想什麼!」老太君一跺拐杖,略帶怒意道,「你難道被豬油蒙了心了?連輕重緩急都不懂了嗎?大夏人就要來了,你還指望涼州城牆能擋得住大夏鐵騎?我們王家能有今時今日不容易,可不能因為一時錯念,便將一家子人都拖累了啊!」
「可是……曉石他……」王員外面容猙獰的道,「萬一真給小神醫治好了,我們此番丟棄了他,豈不是……豈不是……」
「三兒是個沒福的。」王老太君嘆息道,「無論小神醫治不治得了他,他都不可能跟著我們一道走了。總不能因為一個三兒,你其他的兒子都不要了對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姑且先退回京都,等事態穩定了,再聯系三兒不遲啊。」
「可是……」王員外抿了抿嘴角,「娘,不如將小神醫楊姑娘一並帶上,也好沿途照顧您的身子。」
「我的身子骨好得很!不需要誰照顧!只要沒了……」王老太君突然爆發式的嚷嚷起來,話說到一半卻突然啞然而止,「其實也不是不能帶上子熙,可是我們如何跟子熙開口呢?將三兒一個人留在涼州?這話可怎麼說?所以不如干脆不知會她,只多留些銀子給三兒傍身也就是了。」
她控制住情緒,繼續勸說道︰「善仁啊,你並不是只有一個兒子啊!難道曉軒、曉琦他們就不是你的兒子了?拖一日不走便有一日的危險,說不得全家都得陷在這里!」
「娘,也許……只是捕風捉影呢?五月的時候就傳過董家鎮被大夏人滅城,後來不也證實了只是瘟疫嗎?說不定這回也……」王員外還在猶豫。
「就算是捕風捉影,也得防範于未然!我們王家家大業大,在涼州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夏人若是攻入城內,只怕要拿我們家開刀的啊!若真到了那時候,就不是銀子的事了,連活命都不能夠!你可不能抱有僥幸心理,涼州不能待了,听娘的話,啊!趕緊的走!」老太太固執己見的道。
「若不然這樣吧。」王員外道,「我馬上安排車馬,先送各房的孩子和您回京都,我留在涼州望望風頭再說?」
「不成!」老太君怒道,「你是王家的主心骨,若是你有個萬一,我們王家的天就塌了!誰留在涼州都不能是你!馬上備車!我們全家一道走!不然我這把老骨頭也不要了,干脆現在就撞死在你面前,眼不見為淨!」說著老人便作勢要往柱子上撞。
「娘!」王員外一把攔住老太君,心中焦躁難安。一邊是唯一的嫡子,一邊是唯一的親娘,令他左右為難。曉石還沒有死,他便要扔下他嗎?想起當年自己在老妻墳前的誓言……哎……罷罷罷!娘養育了他一輩子,他總得顧著娘才是。曉石終究是要去的,早去也罷,晚去也罷,事關王家上下數十口人,只怕也不能照管他了。
一咬牙,王員外狠下心來,月兌口而出道,「兒子一切都听娘的話。」說罷他整個人如同泄了氣般的癱軟在椅子上。
「哎!這才是個明理的人呢!」老太君展顏松了口氣,「你道是我不心疼曉石嗎?他到底也是我的孫兒啊。可人生在世,生死有命,都是沒法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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