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上烤著南瓜干,三個人肩並肩的挨著坐,兩條棉被攏在前後擋風,倒也並不太冷。♀楊子熙瞅了瞅火頭,起身鑽出‘被窩’上前將串著南瓜干的竹簽翻了個,金黃色的南瓜干在火焰中逐漸溢出食物的香味。
頭幾日干糧充足,倒也沒覺得什麼,只是飲水有些緊張,三個人各自克制著喝水,每尋到一處水源,再飽喝上一頓,重新儲備了帶上路,十分順利。
可幾天之後,東西便不夠吃了。
好容易尋到了個村子,村里卻人去樓空,不知道是不是被涼州難民帶來的大夏人入侵的消息嚇破了膽,村民逃亡的逃亡,躲到山里的躲進山里,跑了個一干二淨。整個小村空蕩蕩的,連一粒米一顆紅薯都沒剩下,簡直就是堅壁清野!這樣一來,楊子熙補給糧草的打算變落了空,南瓜干開始吃緊了。還真到了她當日所說的想吃都吃不到的境地。
挑選了件破屋子過夜,總比露天夜營強些。已經入了冬的天氣越發寒冷,晚上三個人若不是礙著取暖早就凍成冰棍了。在屋里灶台上升起火堆,聚著才有了些暖氣。
將烤軟了的南瓜干遞給子暮和王曉石,楊子熙一邊趁熱咬了口自己那份,一邊騰出手模著耳垂,實在是太燙了!南瓜甜滋滋的味道此刻倒是盈滿了口腔,雖然有些膩味,但月復中的饑餓感倒是去了不少。
「我們的食物還能撐幾天?」王曉石突然開口問道。
楊子熙瞥了眼子暮,道︰「省著點大概能吃兩天吧。」
子暮刷刷的啃著南瓜條,速度雖然不快,量卻不少,但楊子熙卻知道他已經吃的比平日少很多了,白天趕路的時候經常能听到他肚子餓的咕咕響,小家伙咬緊牙從沒吭聲過。
子暮力氣大,吃得多消耗也多,輪椅在凸凹不平的土路上推行原本就困難,還負重了水囊、瓢碗等東西。雖然看著是子暮幫著楊子熙在推,其實大部分力氣是他出的,光楊子熙這九歲的小身板,壓根沒可能推得動輪椅,更別說還有個少年王曉石坐在上面。
所以她沒有減少供給小家伙的食物,即便是自己省著,都盡量讓他吃飽喝足,子暮大約是覺察到了,便自己刻意控制飲食,每頓只吃半飽。總是將剩余的食物推到她面前。
「我……是個累贅吧?」王曉石垂著頭。突然出聲道。「王家都不要我了,你為何還帶上我走?一路上要給我用藥,還要照顧我不受寒挨餓……如果沒有我,你們不會走的這麼慢。也省將食物分給個沒用的人。」
楊子熙一口南瓜差點沒噎著,曉石醒來之後就從未問過王家的事,但並不意味著他心里不清楚,原本她以為他是不介意了,沒想到這會子終究還是開了口。
「我治好了你的病,然後留你在涼州等死?」她故作無所謂的聳聳肩,「你想得真美!欠我的賬終究是要還的,我怎麼都得帶上你才是。」
王曉石听到這話,抬起頭望向楊子熙。張了張口,卻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了。
「我……衣服里不是還有你縫進去的銀票嗎?」好半天他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楊子熙心中翻了個白眼,這家伙真是老實……
「你欠我的是命,想用銀子還?別做夢了。」她故意壞笑道。
王曉石這才轉過彎來,蒼白的臉上倒是露出笑意︰「那我該用什麼還?」
楊子熙轉過臉︰「用你自個還!做我徒弟吧。♀仁和堂的人都走光了,我需要幫手。你真要還我人情,就干脆拜我為師,當然了,你是王家的嫡少爺,若是打算去京都尋你父親,我也……」
「我願意。」她的話還未說完,王曉石便開口道,「我已經是死了幾回的人了,早已經不是王家的少爺。我現在不過是個沒處可去的孤魂野鬼,跟著你就跟著你。」
「好!」楊子熙很是高興,她抬手拍了拍王曉石的肩膀,「不過話說在前面,我對徒弟可是要求很嚴苛的,而且入了門,想退出就不那麼容易了,你屆時可別吃不了苦,想要反悔。」
王曉石露出了陽光燦爛的笑容︰「我這輩子什麼都怕,就是不怕吃苦挨痛,男子漢一諾成金,應了你的話自然是不會反悔的。」
拐到了個預備弟子,楊子熙十分高興,仁和堂燒了一半的匾額她還帶著,等尋到一處合適的地方,醫院她還是要開的,開醫院就要有人手,另外去尋自然沒有王曉石這樣的妥當。她的醫術本就特別,身邊像孫大夫這般心懷叵測的,又或者吳家那樣貪便宜靠不住的人多了,終究是不行的。
她扔掉手中的竹簽,站起身往柴堆了添了把柴,興致勃勃的開始規劃接下去的行程︰「光省著吃是不成了,得想辦法開源,明日我們便改變行程,不再沿著難民行經的路線走,尋個山林也好看看有沒有機會找野食。」
「我會帶一頭野豬回來加餐的。」小子暮鼓著腮幫子,啃掉最後一塊南瓜干,認真的說。
王曉石︰「……」
楊子熙︰「……」
雖然子暮小童鞋話說的鏗鏘有力,但事實上第二天還是沒能帶回野豬,別說野豬了,連只兔子都沒捉到。大約是早有人想到月兌離大部隊,到山中尋找活路,他們去往的那座山林明顯已經被‘開發’過了,無論是大的小的,是一只動物都沒瞧見。
最終楊子熙只尋到了些蕨菜,冬季草木枯亡,本就沒多少可吃的。
將所有的南瓜干都扔進鍋里,配著野菜熬了粥,楊子熙分食物的時候,王曉石接碗的手有些顫抖。
「別擔心,就算斷了糧,我也不會讓你餓著的,自然有辦法。」楊子熙笑著說道,「最後一頓我們就敞開了吃,一次性吃個飽!」
空間醫院里還有二十多點治療值,可以兌換營養液,雖然靠輸營養液維持,身體會沒有力氣,但到底不必再受斷糧的威脅。
接下來的幾日,楊子熙干脆連鍋碗瓢盆都扔了,既然找不到食物,帶著反倒是累贅。她不打算再繞路,計劃以最快的速度往南,所以又回到了原來的道上,沿著前人的方向行走。她給王曉石和子暮都注射了營養劑,王曉石且不說,子暮的反應倒是令她十分欣慰,雖然小家伙的胃口不小,但營養劑也只是尋常人的劑量就足夠了。
三人輕裝簡從的繼續往南走,速度倒是加快了許多,第五日上,他們趕上了前面的一撥人。
這波人大約不到二十個,住在個枯樹枝搭建的簡易棚子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衣衫襤褸、瘦骨嶙峋,模樣慘不忍睹。楊子熙三人一出現,立刻引起了他們的主意,畢竟一個十歲、一個五歲的小孩,推著個少年確實很稀罕,外加上趕了這麼多天的路,楊子熙等人倒是比他們要更精神,也衣裳整齊,甚至還有御寒的棉被。
于是,在午休的時候,便有人湊過來搭話了。
那伙人中的一名少女被同伴攛掇了幾句,便走了過來,沖著楊子熙道︰「你們……也是從涼州逃出來的?」
楊子熙一行三人,大的是病號,小的又太小,楊子熙雖然還不滿十歲,但在這時代十一歲的女孩子就能許人家了,明顯三個孩子中她才是帶隊的,所以對方才推了個女孩出來尋她搭訕。
楊子熙皺了皺眉,只應道︰「是的。」隨後便閉口不語,不想多說。
那女孩模樣有幾分標致,笑起來很討喜,她倒是自來熟的在楊子熙身邊坐下,沖王曉石和子暮努努嘴問道︰「你們是兄妹嗎?趕到這里怕是不容易吧?」
楊子熙沒有回答她,趕了一個上午的路,只早上注射了一袋營養液,她很是疲勞,趁著中午氣溫還不太低,休息一下才好下午接著上路。
那女孩見她沒有吭聲,倒也並不氣餒,只自顧自的道︰「我也是涼州人,姓林,我們家是城西打鐵的,一家子人口太多,帶的糧食路上早吃光了,我表妹三天前突然受寒發病沒了,我也有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楊子熙皺了皺眉,這女孩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少女模了模臉上的淚,停頓了片刻,見楊子熙依舊沒吭聲,便又道︰「不知你們姐弟還有吃食沒有?我們願意拿銀子換些糧食。」
這檔口竟然還有人好意思提用銀子換糧食?不等于是拿銀子買命嗎?
楊子熙睜開眼,面無表情的打量了她片刻︰「我上頓吃的是野菜,如今也沒有剩余的。」
听到這話,女孩臉上有些失望,卻沒有離開,看樣子並不十分相信。
她又道︰「既然都沒吃的了,你們姐弟三個年級又小,到底單獨上路不方便,要不和我們結伴而行吧?」
「不了。」楊子熙還未發話,子暮就探過頭道,「你們自己尚且顧不過來,又怎麼有心關照我們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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