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醫 第一百三十二章 悍匪

作者 ︰ 照燒茄子

陳語晴穿著最樸素的衣裳,坐在牛車的干草垛上,抱著包裹,興致勃勃的和車夫大叔扯閑篇——她此刻的心情就仿佛放飛在遼闊的天空中,無比的輕松愜意,自十歲之後存在于她身體內的那種壓力,也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她又再度恢復成了個獨立的人,一個獨立的個體,不必再隸屬于誰,不必再時時刻刻看人臉色行事,事實上她骨子里就有種極為耿直的部分,令她常常不得不為了生存,壓抑自己的本性。

或許旁人會貪戀王府內舒適的生活條件,會舍不得那種富貴奢華的氣息,可對于她而言,自由比一切東西都難能可貴。

說笑間牛車已經駛出了淮州城地界,拐了彎,沿著河道邊的田埂往前行。這是通往香坊村的唯一條路,除了驛道之外,能專門修葺出這條僅能勉強容納兩輛馬車的專道,香坊村那還是沾了南淮書院的光。

一側是波光粼粼的河道,麗山的泉水從山上匯集而下,又沿著河道往淮州城流去,淮州城里的生活用水、防御設施護城河的水都是由這條河道匯集而成的,所以從本質上來說,南淮書院以及香坊村的村民們在上游,淮州城達官貴人們則在下游,倒是窮苦人在富貴人頭上拉屎拉尿的唯一途徑。

另一側則是春季剛剛種下的稻田。去歲皇帝駕崩,今年禹王爺免掉了春稅。老百姓不管姓朱的還是姓李的做皇帝,卻對于息息相關的稅收十分敏感。免稅政策一經公布,對禹王的贊喝聲不絕于耳。田地里的活計干的也越發有盼頭了︰要知道過去一年辛苦耕耘,到了秋收起碼有一半以上的收成都要繳納各種層級攤派下來的稅收。而今年王爺免了春稅,起碼省了兩成的糧食,老百姓種地的積極性也就越發高昂了,第一場春雨過後,幾乎所有的人家都趕早的將稻子給種上了。所以四月頭上,天氣還未熱起來的時候,田地里就已經一片翠綠了。

坐在牛車上,陳語晴望著兩側的風景,心曠神怡。思緒不覺又轉到了仁和堂醫館上去,雖然那天她幫忙救治的婦人沒能活過來,可那般嚴重的傷勢,本就是沒指望的。換做任何一家醫館怕是都無能為力。小神醫楊子熙冷靜的處理方式卻令她印象深刻,醫館正是剛起步的時候,應該會很缺人手吧?她肯吃苦又能干,一定能在醫館里尋到差事留下來。

她想了想,便準備向車夫先打听打听情況,雖然這車夫不是香坊村的人,可听他說他是經常來往于南淮書院和淮州城之間的老把式了,消息定然是靈通的。

「大叔啊。你知道香坊村外新開的仁和堂醫館嗎?」

「知道!怎麼不知道?」趕車的大叔頭也不回的應道,「听說是幾個月前剛來的,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姑娘帶了十幾個幫佣。估計是行醫世家出來的人,有些家底的,光是那座醫館就改造了足足一個半月,里面都是些稀罕玩意!」

「那他們家的醫術怎麼樣?」陳語晴旁敲側擊的道。

「還成吧,我前兒送人去南淮書院的時候,曾經听書院的士子們提過。說是那醫館給人開的藥好吃又方便,一個小小的丸藥合水吞下去便成,還見效還快,治好了不少人呢!」

「這麼說那小姑娘醫術還真了得了!」

「也許吧!」道听途說的車夫口沫橫飛的道,「總歸是有兩把刷子的,要不然你說人家十歲的丫頭如何敢開門經營?不過呢要我說這瞧病也得分個輕重緩急,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病好的太快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身子要慢慢將養才是正理。若我得了病,又花得起銀子,我還是會上淮州城的老字號醫館去瞧的,到底放心些是不?」

「倒也未必,既然有更快更好的治病法子,為何還去喝那煎出來的苦藥呢?」陳語晴故意道。

「你們年輕人就是圖個新鮮!」車夫大叔仿佛深有感觸的勸說道,「但新鮮的未必就好啊!老牌子才是硬道理,你們到了我這等年紀就懂了!」

陳語晴笑了笑沒有回應。

那車夫又道︰「閨女你突然問醫館做什麼?可是身上不好了,準備去瞧病的?」

「大叔,你想岔了,我這不是剛剛辭了差事回鄉嗎?想著家里不富裕,總不能坐吃爹娘的,若是那醫館招人手就好了,我也能尋個事做順便貼補家用。」

趕車的大叔一愣︰「姑娘不是打算回鄉嫁人,而是打算上醫館做事?」

「大叔你瞧著我像是回去嫁人的?」陳語晴笑了。

「可不是嗎?」大叔道,「姑娘雖然衣裳素淨,氣質卻不同一般,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是大宅院里出來的。想你這樣的閨女,誰家小伙不趕著上門說親?我還以為你辭了差事回去就是準備嫁人的呢!」

「我是準備做老姑娘嘍。」陳語晴苦笑道,「只要爹娘不嫌棄,我也不急著嫁出去。」

「要我說啊,閨女家還是嫁人才是要緊,尋什麼差事呢?醫館那地方又不是長久之計……」車夫絮絮叨叨的道。

陳語晴笑了笑,沒有反駁。也許在很多人眼里,她的選擇都是極為不可思議的,但她卻是有生以來頭一回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沿著河道又繞了個彎,牛車順著道進入了一片小樹林,此地已經近了麗山,密密麻麻的松柏沿著山坡綿延下來,覆蓋了整條小道的兩側。

突然車子一陣顛簸,停了下來。車夫大叔下了牛背,前後查看了一番,氣得直罵娘︰「誰家缺心眼的混賬玩意兒!在道中央挖坑陷人呢?」

陳語晴也跳下草垛,湊上前道︰「陷哪兒了?怎麼回事?」

卻見車夫指著路中央的大坑道︰「瞧瞧!後 轆全進去了!該死的,這坑是誰挖的?上門還特意鋪了層浮土,我方才都沒注意!這不是成心坑人嗎?」

「先不管是誰挖的了,要怎麼才能把車推出來才是,大叔,你還是上前面去趕牛,我給你在後面推推,看看能不能拉出車來。」陳語晴挽起袖子道。

「閨女啊!你個女女圭女圭家又怎麼推得動呢?還是我來推吧,來,拿著我的馬鞭,你替我上前趕牛去。」車夫大叔哪里會讓她動手,忙遞過手里吃飯的玩意,搶著道。

陳語晴便不和他推諉了,接了鞭子便往前面去,走到牛頭位置。那拉車的牛也是個好脾氣的,此刻半道上車 轆卡住了,它便優哉游哉的停下啃著路牙子邊的野草,間或說不得還啃了幾口稻子。

陳語晴掄空揮了幾鞭子,試圖將它趕回正道上來。那牛卻完全不吃這套,只哼了一鼻子繼續大嚼大咽。陳語晴無法,牛不是她的,她哪里好正經的往牛背上落鞭子,于是頭也不回的往後面喊道︰「還得你來趕牛才行啊!」

卻听後面傳來個陌生的聲音道︰「趕牛我是不會,干干女人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的。」

陳語晴一驚,回過頭去,卻見一個矮胖的漢子露著半邊膀子,笑嘻嘻的朝她的方向望過來,他腳邊躺著的正是趕車的大叔,瞧模樣恐怕是暈過去了。

陳語晴心中一緊,臉上卻沒有帶出分毫。她知道恐怕是撞上強盜了,忙握緊了馬鞭,道︰「這一車拉得是干草,不值倆錢,我包裹里倒還有八兩銀子,大哥若是手頭緊,盡可拿了我的包袱去,只求莫要傷人。」

「傷人?我怎麼舍得傷人?」那漢子滿臉橫肉的獰笑起來,「大閨女長得如花似玉的,來陪爺樂一樂,準備讓你舒坦的飛上天去!」說著便慢悠悠的朝她走來。

陳語晴咬了咬嘴唇,退後兩步道︰「光天化日的,耽擱了時間你也不怕撞上旁人?我勸你還是早早的拿了銀子去的好。」

「撞上旁人?撞上什麼人?這荒郊野地的,一天也過不了幾輛車,大閨女就別推月兌了。」說著那漢子便要沖上前強拉她。

周圍只有風吹過林間帶起的松濤聲,除此之外寂靜無人。陳語晴急了,抓住那人沖上前的空隙一鞭子甩了過去,正抽在那漢子臉上。那漢子欲、火燻心,沒顧上她手中的馬鞭,被抽了個正著,鼻子一酸抹了滿手血。他怒了,甩去了貓戲老鼠的心態,大喝一聲便沖將上來!

陳語晴揚起手,剛準備抽出第二鞭,卻被那漢子一把扣住手腕,猛磕在車轅上。陳語晴吃痛,馬鞭月兌手,那漢子將她人抵在車轅上,左右開工扇了她兩巴掌,獰笑道︰「大閨女還掙扎個什麼勁?早早的從了我也少吃些苦頭。」

陳語晴被抽的兩頰火辣辣的疼,又被那漢子壓在車轅上,渾濁的臭氣熱辣辣的燻得她都要暈了。她要緊牙關,猛的一抬膝蓋,試圖攻擊那漢子的。那漢子在她手中吃了次虧,早放著,一側身避開她的膝蓋,將她兩腿死死的壓住。抬手便深入她的衣襟一陣亂模。

陳語晴急了,死命的掙扎,剛喊了兩嗓子便被那漢子捂住了口鼻。她拼命的扭動身體,卻逃不月兌那只粗糙的大手,急得整個人都要炸了!

站在山坡眺望的李孝楓皺起了眉頭,他尚未派人來滅那丫頭的口呢,這的矮胖子到底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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