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醫 第兩百零一章 替死鬼

作者 ︰ 照燒茄子

淮州客棧上房內,姚御醫照例用藥湯泡過了腳,丫鬟端著水盆出去了,他拿了本醫術,斜斜的靠在軟榻上細讀。這是白日里他用草藥學典籍和楊子熙交換所得的解剖概要一書,

翻了幾頁,姚御醫越愛不釋手。這書對人體的內部構造詳解的十分清楚,他當年學醫的時候曾翻看過不少官府備案的仵作手記,相互對照著,姚御醫現這書上的內容既系統,又詳盡,簡直比那些歷年來的仵作經驗記錄強百倍!

門被敲了兩下,姚御醫還未話,便被推開了。

馮太監邁步走了進來,姚御醫眼中飛快的閃過一道厭煩,但很快他便堆起笑容,起身道︰「這麼晚了,公公還未睡下?」

「灑家如何能睡得著呢?」馮太監怪腔怪調的道,「姚院判莫非是忘記了聖上的囑咐了,怎地今兒說話做事都不經腦?」

姚御醫皺了皺眉,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太監馮炳樟是秉筆太監徐永志倒台後,由內閣首輔左宜仁提拔上來的。身為左宜仁的班底,馮太監卻也得到了聖上的賞識,見他是個長袖善舞,慣會左右逢迎的家伙。

宮里人都知道,馮公公對上和對下那是兩張臉。他獻媚的時候奴顏婢膝的模樣簡直令人難以想象,傲慢跋扈起來,那也很是肆無忌憚的。

就好似當下,再怎麼說身為御醫院院判的自己也是正六品的京官,馮太監不過才從六品,他一路上擺款拿喬,就仿佛是負責押解的監軍,而不是配同的伴當。

或者真是押解也未知?

姚御醫心中一動,不覺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我等此行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接手禹王爺的治療工作!」馮太監在八仙桌邊坐下,徑自倒了杯茶邊喝邊道,「聖上如今就剩齊王和禹王兩位叔伯了,旁的親人都已經不在世了。北面傳來消息。說是齊王中年喪子,思念成疾,人只怕是不行了,禹王爺我們就更得看顧好了。不能再出意外。」

姚御醫點了點頭,悶不做聲的在對面坐下。

「仁和堂不過是個剛成立一年多的小醫館,又是鄉下地方出來的人,如何能和御醫院相比?禹王爺當時是突然遇襲,不得不就近治療,這才來了仁和堂,如今傷勢既然已經控制住了,合該就由御醫院接手,姚院判您瞧,這理說的對不對?」

當他是傻子嗎?什麼聖上只剩下兩位叔伯。不能再出意外?這話說了騙鬼呢?!聖上生下來之前,齊王和禹王就已經出京就番了,對從未見過面的叔伯聖上能有啥感情言?更何況這兩位叔伯還有篡位問鼎的實力?

禹王實力不明也就罷了,齊王爺是北地錚錚的帶兵王爺!他麾下的大軍不比京都皇城司那些個繡花枕頭!是與大夏人連年打拼出來的鐵騎!

聖上年歲尚小且不說,當政的內閣首輔左大人的意思卻是再明確沒有了。這兩位王爺是早死早超生!而接手治療不過是為了將禹王爺的小命攥在手里。

這事誰都不會掛在嘴上明說,畢竟聖上還要顧念自己的名聲,普尚未沒幾年便將自己的叔伯給害了,這名頭恐怕聖上也是不肯擔的。

而姚御醫很清楚,自己便是被推出來做這髒活的人。

瞥了眼馮大太監,姚御醫一陣心涼,莫不是在那家伙眼里。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了吧?

自己接手禹王爺的治療,若是禹王爺在其間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只怕也得掉腦袋!即便死因追究不到他身上,聖上和左大人也是不會留下任何知情人的性命的!

想到此處,姚御醫心中一陣悲憤!他怎麼生生便踏上一條死路了呢?

想到家里的兒孫,姚御醫突然胸中燃起股勇氣。他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只怕仁和堂不會輕易將禹王爺交出來啊。至少禹王爺本人就不願意。」

馮太監微微一窒,被他這話堵的難受,今兒白天在醫館的時候,禹王爺就明確表示,仁和堂楊小神醫的醫術很好。他恢復的情況不錯,完全沒必要勞煩御醫院姚院判出手。

「那仁和堂有什麼資格扒著不放?我們是有聖旨的!」馮太監掐著嗓子道。

「聖上下旨讓我們御醫院給王爺瞧病,又沒說不讓仁和堂給瞧病。」姚御醫道,「這兩撥大夫同時給病人瞧病是常有的事,而仁和堂的醫術與我們御醫院的迥然不同,我們講究服煎藥,仁和堂那是吃藥丸的,其間要插手也難,我到覺著不如先瞧著,看仁和堂的楊小神醫把禹王爺治的如何了再說。」

「胡說!」馮太監聞言急了,口不擇言的嚷嚷道,「怎麼能先瞧著?若是那姓楊的丫頭給王爺治好了呢?」

「治好了不是大家歡喜嗎?」姚御醫適時的追了一句。

馮太監啞然而止,他怒瞪著姚御醫,好半天才開口道︰「這麼說姚院判是準備抗旨不尊了?」

姚御醫忙道︰「我一個小小的御醫院院判,哪里敢抗旨不尊?王爺的治療我自然會出力的,事實上馮公公,您想過沒有?若是仁和堂擔著個大名頭,對我們也是有利的,至少王爺將來有個什麼……那也不是我們的責任對不?」

這句話瞬間點醒了馮太監,他眼神一亮,不由心動了。

聖上的密旨是讓他陪同姚御醫前來淮州,接手禹王爺的治療,準備將錯就錯,干脆讓禹王爺‘常病不起’。照姚御醫這話,倒也更妙,仁和堂負責治療王爺,若是王爺在他們手中有個三長兩短的,甚至是丟了性命,聖上只要查處封了仁和堂,這事便完了!一了百了,還能落得個好名聲。

馮大夫突然呵呵大笑起來,聲音拔尖的刺耳!他伸出手,蘭花指點著姚御醫,笑道︰「姚大人英明啊!這計策不錯!不錯!只不知姚大人準備如何下手?」

這還是一路來他頭一回稱呼姚御醫為大人。

姚御醫暗自嘆了口氣,默默的道了聲抱歉。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他這也是無奈何之舉啊!雖然那楊小友醫術迥異出奇,很是不錯,但再怎麼賞識也沒有自家的身家性命重要,他雖然今年五十多了,他還不想死!

「下手的事得徐徐圖之,首先得先和楊姑娘拉上關系,套套近乎,所以我白天才那般客氣,馮公公莫要見怪。」

馮公公白女敕的臉皺成了句話,笑的花枝亂顫︰「見怪?怎麼會?灑家和姚大人又有什麼見外的?」

與此同時,楊子熙並不知道自己和仁和堂已經被人推做了替死鬼。她正忙著解決子暮在書院里惹出來的麻煩。

休學兩個月之後,南淮書院重新開門,上京參考的師兄們少了不少人,大多數是中榜入京為官去了,也有少部分人是落榜之後心灰意冷,回家種田。

由于還未到第二天開春招生,書院里人少了,于是宿舍便空了不少出來。

屋子空出來了,司馬院長便覺得有必要重新安排校舍,順道為來年新生預先騰出地方。

子暮雖然是走讀,但楊子熙考慮到午休得有個地,便還是給他在書院預留了個地方。同屋的小胖子黃玄華已經徹徹底底的被收服成了小弟,服侍起‘大哥’子暮來那不要太殷勤!這位小爺估計骨子里也有點抖m的潛質,放假之前還恨不得逃回家鄉去,回家做了兩個月的‘學子表率’‘族中楷模’後,他又覺得無趣了,反倒認為還是書院里好,至少子暮‘大哥’會平等的差使他,呼三喝四對他,不會將他裱在香案上供起來!

然而回來之後便踫上了調整宿舍,由于子暮只有中午歇息,晚上不回宿舍,這間屋便等同于大部分時間是單人居住的,于是便被人惦記上了,也不知那人是使了銀子還是怎地,小胖子黃玄華硬生生的被調走,換了個人進來。

這使了銀子搬來的同屋叫範縝,年紀較大,約莫也有十四五歲了,他瞧見全書院年紀雖小的學生子暮,壓根就沒把他放在眼里。再說那小家伙不是只有無休回屋嗎?完全沒必要佔據最好的地方不是?所以他一進來,二話不說便霸佔了原本屬于子暮的靠窗床鋪。

子暮當然不會忍氣吞聲的就換床鋪,他走到範縝面前,只冷冷的道︰「起來!」

範縝用書本蓋著臉,沒理他,心想一個六七歲的毛孩子有什麼橫的?要知道他範家好歹也是淮州城的名門望族,他又是族中讀書上進的弟子,打小便是嬌養的,從來只有他強人東西,從未有人敢搶回來過。

然而這回範同學卻沒想到踢到了鐵板,子暮從來都是懶得和陌生人交涉的,說那兩個字都已經算是破例了!他一聲不吭的靜默了片刻,見眼前的家伙沒有遵照他命令行事的意思,便伸手猛的拽住範縝的髻,將他整個人都拖下了床!

髻連著頭皮,扒拉起來便是針扎般的疼,範縝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生生要將他的頭直接從頭頂上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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