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嬴衍眸光微斜,掃過王青雪撫在琴案上的手,俊美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痛色,水水,究竟是不是你?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起身,那一刻像是被什麼帶到了萬丈深淵,琴中的余音在空氣中不停地顫動,他抱起那琴,低頭笑道,「不急,你慢慢想,朕答應你的事,一諾千金!」
此時,正是申時,王青雨還要在說些什麼,歐陽嬴衍已抱著琴走遠。
「哎?怎麼這麼像?」
王青雨措不及防地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玉錦,皺了皺眉,「像什麼?」
玉錦鼓著個腮幫子,搖了搖頭,也不回答,就跟隨者歐陽嬴衍的步伐,往東宮里面而去了。
「天哪,嬴衍,王神醫不是說她體內有一只蠱,根本無救麼?不是親眼看見我還」一追上歐陽嬴衍,玉錦又開始絮絮叨叨起來,他還真麼見過這等奇事。
「出去!」
東宮位置較偏,因此,一進東宮,歐陽嬴衍手掌一揮,殿內數盞夔文金燈齊數而滅,一室花香味兒彌漫。
玉錦一愣,看了一眼正不斷從殿內涌出的宮婢和內侍,順手奪過她們手中的兩個酒壺,待宮人離去之後,他撥動開關,走到暗室,投了一壺酒給站在里面的歐陽嬴衍。
玉錦哀嘆一聲,翹腿靠在了榻上,瀟灑的倒了一口酒,苦澀一笑,「我們兄弟,共過不少苦難,性情卻不相同。即便是兄弟,你的傷痛我也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不想看到你這樣,你可明白?」
這個時候的歐陽嬴衍身上的戾氣退了許多,斜臥在石登上,微眯著眼楮,只留下一種蒼涼的頹敗。
「玉錦,這些年,謝謝你!」
「你跟我說什麼謝不謝的?」玉錦翻身換了個姿勢,眼中帶著不解,「你既然知道她不是她,為何還要自尋苦惱,留她在身邊?」
一個人的容貌一樣,神色性情也能模仿的惟妙惟肖,但終歸不是一個人,舉手投足之間總有破綻,玉錦雖然看不出來,但也明白那個女人絕不是楚曦。
容貌相似原本就是萬分巧合,若是性情都如出一轍就絕對是刻意為之,心懷不軌。
「水水她她彈琴的時候是不用中指的,即便是過去,水水的身上散發的冰冷是純淨的」
而這些是任何人模仿不了的。
「為何要留著她」歐陽嬴衍輕輕呢喃著,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失而復得更讓人痛苦的,即便如他無影樓主,也承受不了。
「當初,為了讓秋王二家降低防範,天龍國撤軍之後,我們將青蒿賣給天龍國,他們休養半年,又有進犯之勢。」歐陽嬴衍突然將話題移到了朝事上,沉痛的臉色才緩緩恢復一絲血色。
當初楚曦那一箭雙雕之計著實讓天龍國元氣大傷,只是無奈,那個時候朝中內戰不斷,無暇趁火打劫,天龍國國強民富,即便臨天/朝同南詔合作,一旦爆發戰爭,還是會勞民傷財。
「派李晉去鎮守便將!」玉錦突然提醒道,如今李晉手握重兵,是朝中最有威信的一個人,征戰經驗豐富,是最好的人選。
「他不行!」歐陽嬴衍沉聲打斷,濃墨的鳳眉緊緊皺著,子毅和秦青的死是水水心中不可磨滅的一個遺憾,他不能讓李晉步後塵,即便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
「秦將軍有不少舊部,可都在靠近南詔那邊。照你這麼說,是想好了人選?」
「秋子善!」
「秋子善?」玉錦大吼出聲,不可置信的看著斜臥著的男子,秋子善是秋家的二少爺,也是今年武舉的狀元,可卻沒什麼兵權,玉錦深知,若要派秋子善去邊疆對付天龍國,就意味著要給予他兵權。
當初他們花了不少力氣才鎮住秋王二家,若是給他兵力,無疑是太危險了。
看出了玉錦的擔憂,歐陽嬴衍淡雅一笑,他,從不會白白便宜別人,秋子善為人謹慎,善于兵法,雖是武狀元,但韜光養晦,頗是低調,讓人尋不出絲毫把柄。這兵權給了他,也要他有能力去承擔,也是時候讓秋王二家記起皇商之家子弟不得入朝為官的規矩。
「放心,朕會讓朱元盯著他!玉錦,陪朕去無影樓喝喝酒吧!」
是夜,霧氣翻滾,天龍國之處涼得異常。
朦朧的月下,清涼的水邊,一陣空山凝雲的琴音伴著水的流動飄蕩在寂靜的夜里,帶著濃厚的淒怨,又似乎充滿了冷艷的氣息,讓人不敢褻瀆。
女子一襲淡色素衣,盤腿而坐,烏黑的發絲在那華白的月光中流瀉而下,落在胸前,銀光灑在那張清冷的面容上,繞過臉角處幾道傷疤,頗顯滄桑。
她目光如炬,縴縴玉指在琴弦上撥弄著,幽深的目光中殺氣驟然匯聚,食指在弦上輕翻,瞬間,一枚及細的銀針自她指尖飛射而出。
與此同時,遠處的竹葉猛然一抖,一道白色身影旋身而上,踉蹌的落在女子面前,捂著臉上的那劃傷,道,「表妹,你太狠心了。」
方才若不是他身影矯健,躲閃及時,就會見閻王了,他若死了,她在這里也活不了。龍淵真想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楚曦著力一拍琴弦,猛地站起來,怒道,「龍淵,你的國人恨我入骨,你留著我做什麼?」
龍淵眼底浮出幾分不明意味的韻味,「你剛醒來,還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性子,表妹,你話雖這麼說,難道心里一點都不害怕?出了本宮這里,不論你在天龍國哪里,都會死無葬生之地!」
楚曦臉上露出幾分嘲諷,輕哼一聲,抱起琴就往屋內走去。
她不清楚為什麼身體里有蠱蟲她還是活了下來,但更悲哀的是她從醒來之後的十幾天就一直被關在天龍國皇宮。
這里守衛森嚴,又因當初瘟疫一事,天龍國所有的人,對她,都恨不得殺之而後快,楚曦就被禁在天龍國東宮,苦無良策。無影樓曾收集過不少各國密事,在天龍國皇宮應該安排了細作,不過她的面目已難辨認,這兩日,她重復的彈著那些曲子,若是暗中真有嬴衍的人,楚曦只想引起他們的注意。
若是以往,楚曦敢這麼不識好歹,又落在他手中,龍淵恐怕會掐死她,不過如今,他到是一點都不生氣了,反而加厚了臉皮,閃到她前面,討好似的說道,「表妹,不如你告訴我南詔姬氏寶藏到底在哪里?」
「龍淵,你也算是個聰明人,太固執都是蠢人有的特點,我已經說了很多遍,我不知道,與其問我,倒還不如自己派人找的效率高。」
龍淵淺笑,早料到她會嘴硬,此時的楚曦已沒了當初風華絕代的容貌,一邊臉上多了許多猙獰的傷疤,雖然比當初好了很多,但縱橫交錯,掩蓋了半邊臉,不過即便是這樣,這麼近距離的看著她,龍淵仍舊覺得賞心悅目。
「哎!」楚曦疲勞的嘆了一聲,「你可知道我身體里有一只蠱蟲?」
天龍國皇室對巫族了解甚多,或許龍淵知道她上能存活的原因。
「知道,當初本宮救你回來的時候,那蠱蟲還在,不過有巫族的人對你動過靈力,後來蠱蟲就慢慢消失了。」
子毅哥哥
楚曦面帶痛色,鼻子突然發酸起來,她閉了眼,緊緊捏著拳頭,臉上糾結著各種感情,一切都是命。
子毅哥哥不曾騙過她,只是騙了無緣,也就是說,有了靈力,母蠱根本毫無存活的能力,無緣的法子原本就傷不了她,只怪命運弄人,走彎了許多路,帶來那麼多無法回轉的遺憾。
她,好想嬴衍。
「哎,表妹,你不說也沒有關系,本宮不會強求。」龍淵伸手搭著楚曦的肩膀,露出柔情,「表妹,我對你只會比歐陽嬴衍更好,更何況南詔國是你我的仇人,而歐陽嬴衍在跟他們合作。」
「這又如何呢?」楚曦神情冰冷,對于這種深情的話沒有半分感動,能厚顏無恥到利用感情的人,她認識的人中,龍淵不知道排多後去了。
「額」龍淵一時語塞,被楚曦甩落的雙手有些無措,他絲毫不懷疑,他龍淵活這麼大,所有的耐心都給了楚曦。
「淵兒,她心機太深,又害得我們五萬大軍染上瘟疫,若不是為了寶藏,本宮早就讓她死一百次了!」楚曦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龍淵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位衣著華麗的中年美婦,她皺著眉,看著楚曦離去的方向,明顯是十分不悅。
這個楚曦,雖然是姬貴妃的親佷女,但在她心中,沒有利用價值,即便是親人又如何?她如今落在他們手中,竟然敢用這種態度對他的兒子,姬貴妃便郁結于胸,氣得不輕。
「母妃,她這個人吃軟不吃硬,總有一日兒子會讓她心甘情願為我們所用!除了寶藏,她也是歐陽嬴衍的死穴!」這個時候的龍淵談起楚曦的時候,眼里已沒了方才的柔情,和方才判若兩人。
他廢了不少力氣,才將那個女人放在了自己手掌心,她心中只有歐陽嬴衍,那他龍淵總有一日讓她看著自己如何滅掉臨天朝,如何將歐陽嬴衍踩在腳底下,他總有一日要這個女人祈求他的寵愛!
只要她在他手中,殺歐陽嬴衍,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