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生死一瞬,宇文戰不知從何方竄了出來,對著削金劍橫腰推出一掌。♀這一掌他使足全身十二分功力,削金劍竟被他生生推出原定軌道。
爭取到這短短一秒時間,卻也足夠改變一切。楚逍趕了上來,抓住了削金劍劍柄。而那邊,宇文戰已奔到九夜身邊,將地上的人拉了起來︰
「你可欠了我一次!」
九夜來不及理會宇文戰,只是緊張地盯著楚逍和削金劍的狀況。而那狀況,相當不好。
削金劍在楚逍手中反復掙扎,似是有兩種力量在彼此較勁,一方想要掙月兌,一方寧願留在主人手上。
幾個回合後,那方掙月兌的力量佔了上風,楚逍幾乎無法掌控住手中寶劍。
九夜拉了一下宇文戰︰「我們往水潭邊跑!」
宇文戰點頭,立刻帶她朝水邊奔去。
楚逍握著劍,實則是被劍帶著,緊跟他們而去。
終于跑到潭邊,霧氣已徹底消散,將水潭全部的面目呈現在眾人面前。這是個大得無邊無際的水潭,興許是從未有人接近過這里,水潭有種出世般的沉靜安穩,陽光從頭頂直射入水面,光線便被吸收殆盡,無法深入水下一分。
宇文戰和九夜來到潭邊,楚逍和削金劍幾乎與他們同時到達。
削金劍身上的紅光更接近血色,從楚逍手里掙月兌而出,再次攻向九夜。
站在九夜身旁的宇文戰,忽地伸手,竟是赤手向削金劍抓去。
預想中的皮開肉綻沒有出現,他這麼一抓,雖未抓牢,劍卻被他格開,暫時化解了九夜的危機。
楚逍也趕了上來,他和宇文戰一人一邊,攔住削金劍,與之纏斗起來。
九夜站在外圍,並未留心他們的動靜,反而望著潭水沉思著。
打斗了一陣,楚逍和宇文戰都暗自叫苦。他們的武功已是當世絕頂,可惜人的力量終究有限。他們此刻武力全開,每出一掌,每接一劍都是用盡十二分的氣力。這樣的打斗對他們消耗極大,再過一時三刻,只怕便要支撐不住。
九夜從沉思中回過神,突然大聲對楚逍叫道︰「楚逍,用你的血!」
楚逍听到她的呼聲愣了一下。就在一秒間,宇文戰出手如閃電,一掌打中他的胸口。
楚逍毫無防備,重擊之下,噴出一口鮮血,正好落到削金劍身上。
說來神奇,沾染到楚逍的血,削金劍自身散發的赤紅光芒反倒消減大半。
九夜見機不可失,立即沖到削金劍前。那劍對她仍有敵意,一感覺到她的接近,又有發狂的趨勢,劍身劇烈地震動起來。
「阿景,你還想不想見到魏瀟?」
听到九夜這一問,削金劍立刻消停下來。
「無論時間多麼漫長,你當初的心願應該始終如一吧?」九夜往前一步,離劍更近了些。
「我知道你為何要殺我?然而,你真的不願意一試嗎?即便他轉世再多次,終究已不是你的魏瀟哥哥了……」九夜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指向那汪深不可測的碧潭︰「這里,你的親人在這里為你留下了一個機會。你感覺到了嗎?」
削金劍似被觸動,再次震動起來。但這次卻是微微地,並不激烈,反倒讓人覺得它有些脆弱。
它就這麼顫動著,一點一滴,將它身上最後一抹赤紅收了回去。
「阿景,進去吧,那里有你的解月兌!」九夜輕聲說道。
削金劍偏了偏身子,站在九夜身後的楚逍,有種莫名地觸動,他覺得那是阿金在望他最後一眼。
「阿金……」楚逍剛開口,削金劍已拔地而起,直沖九霄後,如流星般劃過天際,墜落向碧潭中央。它落入水面的一刻,仿佛將碧潭喚醒,原本平靜無波的潭水,竟自發地旋轉起來,形成一個巨型的水渦。
宇文戰和楚逍從未見過這麼奇異的景象,都呆愣在水邊。
「楚逍……」九夜喚了一聲。
她還沒說完,楚逍已回過神來,他對自己的使命已了然︰「我也是其中一環,對嗎?只有我下去,阿金才能得到解月兌?」
「如果你想知道下面有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九夜的眼里劃過一絲不忍。
楚逍面色平靜︰「這次,我會死嗎?」
「不會——」九夜搖頭︰「可是,結果並不一定比死更好!」
「當年,阿景是因為我,才會遇到那些害她的壞人,是嗎?」
九夜點頭︰「一切確實由你而起!」
「那麼,這便是我該還的債!」楚逍目光坦然而堅定,不再多說,縱身跳進了漩渦中。他的身體隨著渦流而轉下,幾秒後便消失在岸邊兩人的視線中。
「天神聖女,作為合作伙伴,有些事,你是不是該向我解釋一下?」宇文戰望著楚逍消失的方向,問身旁的九夜。
「我沒有時間解釋了!總之,我的承諾不變,一切過後,古稜鏡仍然是你的!」九夜沖宇文戰一笑︰「比起過程,你不是更重視結果嗎?」
她話音剛落,便跟隨楚逍的方向,一頭跳進了深潭里。一落水,身子便不能自主地隨著漩渦轉動,激烈的速度超出她所能承受,很快便暈了過去。所以,她並沒有看到,站在岸邊那個唯一剩下的身影,竟也跳落下來,在她昏倒的一霎間,將她緊緊抓住……
九夜蘇醒在清晨的雞鳴聲中,本來還有片刻的迷茫,一睜眼,記憶便涌回大腦,她立刻爬了起來。
果然,她身在一處街道上。街上,行人如織,繁花似錦。
行人的衣服款式、街邊招牌上的文字、甚至是小販叫賣的語言……種種跡象顯示,一切如她所料,沒有半分差錯。
九夜笑了起來,這種由衷散發的笑容,讓她看上去有一種特別的光彩。來來往往的人,總是忍不住打量她幾眼。
九夜對別人探究的目光並不在意,因為這些人恐怕永遠都猜不出,和他們擦肩而過的她,是多麼不可能與他們相遇的人。
她攔住其中一個過客,問道︰「請問,現在是什麼年號?今天又是什麼日子?」
「天昊五年,九月初六。」
「謝謝!」
九夜謝過別人,便開始在街道上參觀起來。她要盡快適應這里的環境才行,畢竟時間只剩半個月了。
這個世界,對九夜來說,其實沒有太多新鮮感。她為了尋找古稜鏡,看過無數個人的眼楮,對這里的一草一木,恐怕比生活在這里的人還要熟悉。
可是,仍有一件事,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那就是在這個賭場的門口,那個人會那麼剛巧地被人摔落到她的腳邊。
那是一個白淨的書生,帶著讀書人特有的書卷氣,那氣息與賭場的氛圍格格不入,但也無法抹去他是被人從賭場里扔出來的事實。
幾個打手模樣的人,將他按倒在地,繼續拳打腳踢。
「輸了錢,還敢鬧事,你當這是什麼地方?」
「你們分明在出千,剛才那三個碗里都沒有骰子,無論押哪個都會輸!」
書生並不服氣,即便挨打,也要將公道討回。
可惜,這里並不是個講理的地方,對于愛講理的人,則更是不客氣。
書生臉上又挨了兩拳,一張臉腫了起來,像個氣囊。他身上穿了件青色的棉袍,袍上本就補了不少補丁,這幾下摔打,補丁便又破了,讓他看上去更加狼狽不堪。
九夜看到書生的時候,便覺不妙,想趁他還沒看見自己前,偷偷從旁邊溜走。
剛跨出一步,書生卻猛然抱住她欲挪開的另一只腳。
「小姐——」書生哀喚︰「快,快幫我報官!我要告他們詐騙錢財!」
那幾人互相使了幾個眼色,將九夜和書生團團圍了起來。
九夜嘆了口氣︰「宇文戰,你為何要跟著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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