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看看,這個房間怎麼樣?」九夜站在另一個房間門口,問宇文戰。♀
宇文戰一望便知,那是書生,也就是他的房間。
九夜翩然進屋,翻了翻床具︰「雖無九層羊毛氈墊,但這里鋪的也有好幾層棉絮吧?這鋪蓋雖有些舊了,看緞面卻也知道是這個時代殷實大戶的公子小姐們才會用的。剛才看過大娘的臥具,她好像睡在茅草扎的墊子上,房間還有一股陰濕的霉氣味。」
宇文戰冷眼看她︰「你想說什麼?」
這個男人一旦冷下臉來,肅殺的氣息便會迫人而來。偏偏九夜毫不畏懼,淡淡一笑︰「你說我想說什麼?」
「顯示你有多了解我,對你可不是件好事!」在宇文戰的認知里,對他太過了解,便意味著這人很是危險。面對危險,他向來是直接拔除。
九夜嘆息︰「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想要這麼了解你。可惜,事情已經這樣了……」
宇文戰冷哼一聲,轉身出門。
「你要去哪兒?」
「找吃的。」
九夜望著那人背影,搖著頭微微一笑。金漆彩油的檀木床如何,九層羊毛氈墊鋪就、散發著馨香的床墊又怎樣,沒有什麼能比得上慈母對子女深切的愛意。宇文戰在他的世界里缺失的東西,卻在幻境里品味到了。
宇文戰再回來時,已是太陽落山後。他帶回兩只野兔,還有一小袋米糧。
九夜正準備喝水,驚奇得停下動作,站起身來︰「這些你怎麼找來的?」
「東邊有個林子,我打了幾匹野兔,用一些換了點米。」宇文戰答道。那個林子里稀奇古怪的野獸不少,簡直是聞所未聞。他心想這里始終是三千年前,自然有些不同的物種,也不敢隨便招惹,只是打了些他認得的野味。
他邊說邊順手拿起九夜的水杯,喝了一口,入口冰涼,冷得骨頭都僵了,他立刻皺緊眉頭。
九夜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用書生的身體去打獵,會不會太過勉強?」
宇文戰白了她一眼︰「不過是做些陷阱!」說完,將手上的東西往她面前遞去︰「拿去做點吃的!」
他話說得輕松,其實已經累得不行了。這書生的身體實在孱弱,拉個弓也拉不開,他只好砍幾根竹子做陷阱,饒是這樣,也折騰得他筋疲力盡。
他手在空中支了半天,九夜也沒動作。他不耐煩地看過去,發現她將頭埋在頸里,白皙的臉上竟罕有地泛起一絲紅暈。♀
宇文戰看了她幾眼,問道︰「莫非,你不會做?」
得到九夜肯定的點頭,宇文戰不由失笑︰「你現在這副樣子,該不會是在害羞吧?」
九夜抬起頭來,臉又紅了幾分︰「我確實不會!」
「我也不會!」
九夜頹然坐回椅子上,又給自己倒了杯涼水,正準備喝時,被宇文戰一把奪過去。
「這是生水,又冰又冷,怎麼能喝?」
「我又不會生火!」九夜試圖將水杯搶回來。宇文戰雖然住在書生的身體里,動作仍遠比她敏捷,她試了幾次也不成功,肚子反倒在這時應景地響了。
九夜再次局促了,用她清澈透亮的藍眸看了眼宇文戰。
宇文戰瞥她一眼︰「看我也沒用,生火,我也不會!」
九夜嘆了口氣︰「既然如此,至少讓我喝點水,也能暫時果月復。」
「你要是喝生水病了,我絕不會照顧你!」
「你放心吧!生水我以前也喝過,沒有大礙!」
宇文戰終于放棄,將水杯還給她。
九夜欣喜地接過,將水一口飲下,還不夠,便又喝了一杯。她見宇文戰吃驚地看著自己,便好心問他︰「你是不是也餓了,要不要也喝一點?我現在覺得好多了,不餓了!」
她一張小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仿佛喝下去的生水是瓊漿玉液般的仙藥。一雙藍眸一眨一眨地,在那張蒼白的臉上尤為刺眼。
宇文戰看不下去,憤怒地站起身來。
九夜奇怪地看他,問道︰「你干什麼?」
她得到的是一聲沒好氣的回答︰
「我去試試生火!」
一個時辰後,一鍋稀粥和一只烤兔出現在九夜面前。
九夜盛了碗粥送到大娘房里。這才退出來,和宇文戰兩人對坐,吃起飯來。
「你會做飯啊?」九夜一點也不客氣,剛坐下便扯下一條兔腿啃起來。
「我不會,這身體的主人會!」宇文戰面上雖然冷冷淡淡的,心里卻暗自動怒。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吃的是什麼?上野國君首次下廚的殊榮,她便這樣輕易領取了,卻連句感恩都不知道說。
九夜自個兒吃得開心,完全沒有留意旁人的眼色。
宇文戰只好眼不見心不煩,低頭喝了口自己煮的粥。味道,不怎麼樣。
他抬頭一看,九夜只顧著吃肉,粥卻半口未動,難道她又未卜先知,知道粥不好喝?不過,他們幾次吃飯,這女人非常挑食,只愛吃肉。從這方面看,倒也不稀奇。
想到這里,他也撕下一塊兔肉,嘗了嘗,又干又淡,看來是烤過了頭,鹽又放少了。吃得兩口,他便將肉丟棄,這肉比粥還要難下咽。
九夜手上、嘴上都吃得髒兮兮的,一雙眼楮由是更顯明亮。她用那雙明眸好奇地看著宇文戰,問道︰「怎麼不吃了?」
「飽了!」宇文戰自有他的驕傲,雖然飯是他做的,要他承認做得不好,卻也是不行。
九夜點頭,不再多問,又伸手抓下一塊肉,放在嘴里嚼。
「好吃嗎?」宇文戰忍不住問她。
「嗯!」九夜清脆地應了一聲,又強調道︰「好吃極了!」
宇文戰的臉色在她如此斬釘截鐵的稱贊中一下飛揚起來。也許,味道確實不錯,只是他吃慣了好東西,才覺得吃不下去吧。
「喝點粥,可以解肉的油膩。」他把碗推到九夜面前。
九夜放下肉,又津津有味地喝起粥來。
「明天做炖肉吧!這樣大娘也可以吃點肉!」九夜一面埋頭喝著,一面向宇文戰提議。
「炖肉?也好!」
宇文戰應承後,才想起,他怎麼就把做飯的事情給攬下來了?抬眼看向對面那人,此刻她吃得眉開眼笑,再無半分之前喝涼水那個可憐樣。
算了吧,就讓她享受幾日上野國君親手為她做飯的殊榮吧。畢竟,他只能容她活到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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