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芷晴一直處于草木皆兵的狀態中,除了帶著顧文瑜去大肆采購了一次,之後便龜縮在家里閉不出門。
三小對于芷晴的過分謹慎很是支持,自從縣城施行憑牌入城後,縣城內的菜場、集市都關閉了。縣城的百姓如果要買菜必須出城,到城門邊臨時搭建的菜場里去。城外聚集了大量的流民,照成菜場非常混亂,偷盜搶劫的事時有發生,而把守城門的兵丁,從來都視而不見,因此出城成了人人懼怕的事。
過了不久,縣城內的各主要街道,開設了幾間專門出售蔬菜和飲用水的鋪子。三小懷疑這幾間鋪子的主人,很可能是四皇子派來接管縣城的人。他們這麼做既可以斂財又方便查找他們想要找的人。
日子轉瞬即逝,轉眼便要到了中秋,天氣終于變得涼爽,消瘦了很多的芷晴,也漸漸地恢復了一些,經過一個月的時間,芷晴的心境慢慢的平和了下來,不在終日惴惴不安了,已經有了過中秋節的心情。
「砰砰砰……」院門被敲響。
芷晴抬頭看看太陽位置,猜測可能是張氏,便下地去開門。
「誰呀?」芷晴問了句。
「是我。」真是張氏的聲音。
芷晴打開院門請她進來,「十三嫂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自從上次發生顧十七被抓的事,張氏便很久沒有過來了,就連每天的那桶水都是三小順便提過去的。
張氏沒接話,問道︰「慧姐在哪了?」
芷晴指了指屋後,「後院喂雞呢。」
張氏笑著放下懷里的虹姐,拍拍她的頭,說道︰「去找慧姐玩去吧。」
虹姐點頭一步一步的向後院走,去找慧姐玩。一個月沒見了虹姐很想慧姐,過了房頭她娘親看不見時,虹姐便提起襦裙的裙擺,向慧姐所在的雞欄那里跑去。
芷晴與張氏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靜靜的喝著茶。
半晌張氏才為難的開口,「十六弟妹,嫂子想和你商量點事。」
「你說。」芷晴發下茶盞注視著張氏。
張氏一口飲進茶盞中的茶,定了定神,「十六弟妹,你們家今年能不能,不回顧家村去取秋糧。」說完張氏松了口氣,便盯著芷晴的臉觀察她的表情。
芷晴之前看張氏那麼難開口,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呢,沒想到是這件事。
今年芷晴本就沒有打算回顧家村去取秋糧,天氣這麼糟,旱災這麼嚴重,那幾畝地還不一定能收多少呢,再說現在外邊那麼危險,她又有小空間里的糧食,完全不必冒險回顧家村。
張氏見芷晴半晌沒說話,有些著急怕她不答應,便又補充道︰「十六弟妹,我也知道這麼說讓你很為難,現在縣城的糧鋪都關門了,想買到糧食非常困難,即貴的離譜又很冒險。可是你也得想想,你們要是出城得冒多大的危險啊!這一路上災民亂匪那麼多,要是有一點意外,你也很難承受吧。再說就是你們幸運的運回了糧食,你們又能運回多少,旱災這樣嚴重,那十五畝地能收多少,拋去稅能不能剩還兩說,所以听嫂子的別回去,好不好?」
芷晴沒說話,默默地點點頭,心里也明白,張氏對她說這麼多,不是擔心他們家人的安危,而是怕他們家不小心露出行蹤,到時再連累到張氏全家。
張氏見芷晴點頭同意了,露出輕松的笑容,只要芷晴同意別的事就好辦。
「十六弟妹,你也不用太擔心今年秋糧的事。你十三哥認識幾個糧鋪的掌櫃,打算和他們合伙,去南方拉一次秋糧,如果你家要是願意,你十三哥可以和他們說一說算你家一份?」
「我家就……」芷晴張口就想拒絕,可轉念一想,現在家家都缺糧,她要說不需要,那他們家的糧食來源就會惹人懷疑了。芷晴靈機一動硬把話轉了過來,「謝謝你們了!不過我家銀錢剩的不多了,不知道夠不夠?」說著芷晴還故意做出一臉愁容。
「怎麼會不夠!瞧你說的,跟你們家一比我們家還不如你們家呢。」張氏意指的是過年時芷晴娘家送東西的事。
芷晴心里有些暗惱,她覺得張氏是惦記上他們家了。可面上芷晴一點沒漏,微笑著說︰「十三嫂別這麼說呀。我家人口多用銀錢的地方也多,而且我掌家沒什麼經驗,難免花費多些。過年時家里送的,都讓我用的差不多了。」說著芷晴還不好意思的抓抓頭。
張氏見芷晴的神情不似作偽,又想起芷晴平素的性子,覺得芷晴沒有說謊。雖然心里還有些懷疑,但也知道不能太過,否則芷晴家不顧一切的回顧家村取糧,那才是最糟糕的,在心里衡量了下,張氏說了一個比較合理的數字。「我家出了一百兩銀子……」
沒等張氏說完,芷晴驚呼起來,「這麼多啊!不行不行,我總共就剩一百五十兩不到,這要拿出一百兩,太多了!」芷晴連連擺手。
張氏有些微惱,「拿出一百兩,你不是還剩下五十兩,又不是沒銀子了,等明年年頭好了,取了田地的出息,你不是又有銀子了嘛。還有沒準到過年時,你娘家就又來給你送銀子了呢,不會讓你沒銀子花的。」
芷晴還是搖頭,「不行,要是明年年頭還不好怎麼辦?再說我娘家根本不知道我在這里,怎麼給我送銀子。絕對不行!」芷晴態度堅決。
張氏家手底下養著不少人,要是斷糧了,誰還會願意給他們家賣命,就是看在她娘家姐夫的面子也是不成的,因此他們家現在很需要銀子當本錢,去外地購糧。張氏還是想勸芷晴。可不等她開口芷晴提議了,「十三嫂,我知道你是為我們好,可我們家有四個孩子,我必須留夠銀兩預防萬一才行。要不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家出五十兩,從你家那里勻一半糧,這樣十三哥也不用再同別人商量,你家也可以省下些銀兩。照現在的糧價,五十兩夠買二十石糧食了,我們緊巴點吃,多喝幾頓粥過一年沒問題,等到明年時年頭要是好了,我們就有糧吃了也不用存那麼多。」
「那要是明年年頭不好呢?多存些糧也可以以防萬一不是嗎?」張氏反問了句。
芷晴搖頭,「要是明年年頭不好,我們更應該留著銀子呀!現在城外就這麼多災民了,要是明年更嚴重的話,我們不就應該逃難了嗎?到時候帶著銀子可比帶著糧食方便吧!」
看芷晴言之鑿鑿,態度堅定,張氏明白銀子只能拿到五十兩了,于是她說︰「十六弟妹說的有道理,就按你說的辦吧。」
芷晴微笑點頭,「那十三嫂你先坐,我去給你取銀子去。」說完芷晴轉身,陰沉著臉,進屋去取銀子。
張氏拿到了銀子又坐了會兒,便借口要做午飯帶著虹姐回家去了。
芷晴送走了張氏,便坐在石桌前生悶氣。張氏他們太過分了,連族人都這麼算計,心太黑了。早知道就不勻給他們水了,讓他們自己費時費力的去清江拉,這樣成天面對流民亂匪,看他們還有心思算計人。
中午三小回來了,他們看見芷晴臉色不好,忙關心芷晴是怎麼了,誰惹他了。
芷晴把張氏來找她不讓他們回顧家村,以及入伙拉糧的事都原原本本的和三小說了。
聰哥听了芷晴的講述非常氣憤,大罵張氏他們家不是東西。而睿哥和智哥卻沉默不語,在想著什麼。
聰哥見他們倆不出聲,便沒好氣的問,「大哥、二哥,你們都不生氣嗎?十三叔家那麼過分了!明天開始我們不去他們家學習了。」
「胡說什麼呢!既然我們家都掏了五十兩銀子,現在再跟十三叔家反目,對我們有什麼好處!」睿哥白了聰哥一眼。又轉頭看向芷晴,「娘親您今天這麼做非常對。這樣一來我們家就讓他們安心了,而且我們家還有不到一百兩銀子,也沒什麼讓人可覬覦的了,以後的日子會安靜的多。」
得到睿哥的肯定,芷晴心情好了些,可是還心疼那五十兩銀子,于是她問睿哥,「睿哥你說你十三叔會給我們分糧食嗎?不會讓我們家的錢打水漂吧?」
睿哥微笑沒有回答,反問芷晴,「娘親,您心里都清楚不是嗎?財去人安樂。」
芷晴撅著嘴嘟囔,「是清楚呀,就是因為清楚才不甘心呀,你們都不說安慰安慰娘親。」
听了芷晴的話,三小都笑了,聰哥更是問,「娘親您是再跟我撒嬌嘛?」
芷晴白了眼,哈哈笑的三個孩子,「是是是,娘親是在跟你們撒嬌。」我完自己也沒忍住笑了。
睿哥抬眼看看歡笑的雙胞胎和芷晴,不放心地囑咐道︰「聰哥,明天再到十三叔家學習時,你可一點也不能表現出來呀,否則……」
睿哥並沒說完,但聰哥想到十三叔的手段,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忙不迭的點頭,「大哥放心,我不會給他機會,動我們家的。」
這時,三小共同的想法是,不清楚十三叔手中的力量真是一大隱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