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行人很多,大多都背著包袱,行色沖匆從商鋪街的方向出來。芷晴和智哥對看了一眼,加快腳步進入商鋪街。
此時的商鋪街,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熱鬧祥和,變得吵雜暴戾。出來采買的百姓,臉上都帶著焦躁、不安、絕望等等的負面情緒,在不小心的擠踫過程中,各種情緒很容易大肆爆發,商鋪街上的爭吵聲不絕于耳。
芷晴牽著驢,小心的避過爭吵打鬧的人群,擠進她常去的那家買臘肉等物品的雜貨鋪。
現在商鋪街的店鋪十鋪七關,僅剩的幾家商鋪也只是勉力維持,所以各種物品的價格大肆上漲。
芷晴叫來剛與人爭執完價格的小伙計,把要購買的物品清單交給他。
小伙計看了下,抬頭說道︰「小嫂子,今天您不論買多少東西,是都不會給您便宜的。」小伙計對芷晴每次買東西,都會講價的事情記憶深刻,所以提前說明,省得一會兒結賬時打麻煩。
芷晴了解現在的境況,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我知道了,你按這個單子,每樣都多給我來些。」
小伙計再次確認看向芷晴,「要買齊單子上的東西,需要花費不少銀錢,小嫂子您想好了?」
「是,快去吧!不會差你銀子的。」芷晴催促道。
智哥還在門口看著驢沒進來,芷晴想到外面吵雜的人們,有些不放心,又催促了小伙計一句,「快點,孩子還在外邊等著呢!」
「唉,馬上!」小伙計手腳麻利的把各種調味品、臘肉、臘雞、臘鴨、火腿都擺在櫃台上。
「小嫂子,我看您一個人拿這些有點費事,不如您買用囊裝的醬油、和醋吧,這樣您拿起來方便而且還能多買一些。」小伙計向芷晴善意的提出建議。
「用囊裝的貴不貴?」芷晴詢問道。
「每個貴半錢銀子。」小伙計不好意思地抓抓頭,他剛才只想著方便,忘了價錢的事。這小嫂子穿著普通,每次來都要再三講價,想來家里也不富裕,定不會舍得那半錢銀子的。
小伙計彎下腰,打算要把用壇子裝好的醋搬上櫃台。
「小二哥,」芷晴叫住他,「按你說的給我拿用囊裝的。」小伙計出了個好主意,這樣她就又能多一買些了。
小伙計直起腰,手里提著幾個囊,放到櫃台上,「小嫂子,您別看稍微是貴了半錢銀子,但是真輕了好多。」
「是呀。」芷晴拿起一個試了試。
「小嫂子東西齊了,您還有什麼要添購的嗎?」小伙計拿出算盤子,準備算賬了。
芷晴在貨物里翻查了下,見沒有遺漏,便道︰「沒有了,你結賬吧。」
這些東西算出了個,讓芷晴心疼不以的價格。芷晴掏出一錠金子遞給小伙計。
小伙計見芷晴能拿出金子有些意外,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回過神,什麼也沒說,快步找掌櫃結算去了。
結完賬,芷晴分兩次,才把東西都搬到驢背上,看了看有些過多的東西,芷晴提議道︰「智哥我們把東西送回家一趟再來吧。」
「好,不過娘親我們的快點,我剛才站在這兒,看見又有兩家鋪子關了。」
芷晴一听,忙牽起智哥的手,快步往家走。
到了家,芷晴看見院子里有一堆東西,知道是睿哥他們也送回來一趟了。便加快速度卸好東西,牽著智哥去了布莊。
來回了三趟後,芷晴這張單子上的東西終于買全了。
芷晴放下背了一下午的慧姐,把她交給智哥照看,自己則坐在院子里,把之前堆在院子里的東西,分類收好。
黃昏時,顧文瑜和睿哥、聰哥牽著驢,每人又背著一個大包袱,疲憊的回來了。
進了院子,聰哥沒解下包袱,便一**坐到地上,有氣無力地說︰「娘親,我們回來了!」
隨後跟在後面的睿哥,也癱坐在地上喘氣,芷晴心疼的起身,幫他們解下包袱,「別坐在地上!容易著涼,快去進屋歇歇吧。」說著芷晴彎腰便要抱起聰哥。
剛卸下包袱的顧文瑜見了,搶先上前一步,先撈起了聰哥,又回身抱起睿哥,和芷晴說道︰「娘子,你先忙,我帶他們去歇著。」說著像怕芷晴與他搶似的,快步進了屋。
芷晴看著顧文瑜的背影,展顏微笑。現在她對于顧文瑜時不時的小體貼,已經能清楚地了解並欣然接受了。
捶捶有些酸的腰,芷晴收起笑容,從新坐下繼續整理這堆東西。
不一會兒,顧文瑜換過衣服,就過來幫芷晴搬運一些重物。休息了一會兒的三小,也都拿著馬札,坐在芷晴身邊和她一起分理。
芷晴抬眼掃過睿哥和聰哥疲憊的小臉,心疼的責備,「你們怎麼一次拿那麼多東西,也不知道多分幾次啊!看把你們累的,你們這小身板還沒長成吶,這要是累壞了長不高可怎麼辦!」說著芷晴又白了他們一眼。
「嘿嘿嘿嘿……」三小知道芷晴心疼他們了,討好的朝她直笑。
「娘親我們也想再分一次啊,可是您不知道,我們要回來時,官府派人來通知,南北商鋪街從明日起開始停業,所有物品統一出售給官府,不得在私人售賣。沒辦法我們只好把需要的東西一次買全。」睿哥對芷晴解釋道。
「是呀,娘親。您都沒看到,我們離開時,那些得到信兒的老百姓,一窩蜂似的全涌到了商鋪街,就像要搶東西一樣,滿臉猙獰的互相推擠,那架勢可嚇人了。我們是費了老大勁才擠出來的。」聰哥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況來還心有余悸。
「這樣啊!」芷晴覺得官府既然出了這個命令,百姓們恐慌搶購是很正常的,人們的心理都是如此。可是對于這個命令,芷晴開始有了別的擔心。
芷晴抬起頭看向睿哥,「睿哥,你說如果要開戰,北地的糧草能夠支持四皇子的大軍嗎?還有北地的兵力能夠嗎?會不會出現抓壯丁的事?現在關閉商鋪街是不是為大軍籌措軍糧呢?」
芷晴連著問出三個問題,讓睿哥有些吃驚,他沒想到芷晴會聯想到這些。考慮了一下,睿哥決定告訴芷晴他們的推測,這樣芷晴能更安心不會胡思亂想。
「娘親您問的這些問題,我們也不能很確定的回答,不過我們可以跟您說說我們的推測,您看看我們說的對不對。」
「好你說吧。」芷晴微微正坐,面色嚴肅的看著他們。
「我們覺得皇上選在這個時候發兵圍困,用意很明顯,就是想借著災情讓北地內部混亂不好管理。阻止四皇子佔地王。現在南方的糧食完全運不進來,北地又要迎來冬天,饑寒交迫下百姓一定會揭竿而起,反對四皇子,這樣內外交困,皇上很輕松就能取回,對北地的控制權。」
芷晴對于皇上的用意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他們家會面臨什麼問題。她問道︰「那四皇子又會做什麼應對呢?」這才是與他們息息相關的。
「嗯……」睿哥沉吟,「四皇子嘛,不好猜。據說四皇子本人的性格傲慢陰狠、睚眥必報,但其它才能、謀略就不得而知了。從今天官府下達的命令,四皇子應該是在為籌措軍糧做準備。至于您說會不會抓壯丁,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只要能挺過今年冬天,來年,他還指望著這些百姓為他種糧,輔助他對抗朝廷呢。不過不管四皇子是怎麼安排應對朝廷大軍,我們家是絕對討不到好的。以七皇子和四皇子的敵對,外祖父的密報,我想四皇子是不會放過我們家的。」而且皇上不顧北地百姓死活,為了皇權的統一實施圍困,這實在是讓三小很失望,也讓他們從小被灌輸的忠君愛國、皇權至上思想產生了一絲動搖。
听了睿哥的話,芷晴重重的嘆了口氣,「這樣看來,只有朝廷早日勝利了,我們才能安全是吧!」芷晴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場仗要打多久。」
「會很久吧!」智哥突然插話。
「為什麼會很久?四皇子又沒糧草,又內部不穩定,而且明年的年頭,是好是壞誰也說不準,你怎麼能那麼肯定!」芷晴情緒略有些激動。剛才她雖然說不知道要打多久的仗,可她還是很樂觀的認為這場戰爭是長久不了。
三小看出芷晴的心思都很無語,他們都以為芷晴變得聰明堅強了一些,不會在逃避問題,可沒想到她本質上還是一樣,有一些不想認清事實的逃避想法。不過三小對芷晴,這陣子的進步是很肯定的,起碼芷晴現在不再是全面的否定逃避了,已經開始願意慢慢的去看,去想去接受了。俗話不是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沒有人會一下子轉變的。不過三小相信,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再過不久之後,芷晴一定會變得更加勇敢,更加堅強,能敢于直面困難,解決困難。
看到三小無奈而包容的微笑,芷晴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對于智哥的肯定,她還是想弄清楚,于是她問;「你從哪里看出來會很久的?」
智哥伸出兩個指頭比了比,「我從兩點看出來的。第一是上次運來要和立國開戰的十萬糧草。第二是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