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發如瀑，容顏清冷，眉目間有一股浩然的天地正氣。白啟依舊是平日里的模樣，一襲白衣，眼神沉靜，寶相莊嚴，但長長的烏發散落腰際，如同泉水流瀉，意外的沒有正式挽起。仿佛緩和了他的威嚴，帶著一絲少有的旖旎。
不過這一切都是蘇本華一人感覺。其他人早已恭敬跪地，只有跪在地上才覺得能夠勉強承受住那一股臣服萬物的無盡威壓，浩浩蕩蕩，源自天地，自己就像是渺小的螻蟻。
無數個倉惶的念頭在腦海閃過，雲霄子慘白了臉，跪在地上，哪有剛才的掌門氣派。驚覺自己的手因為莫名的恐懼不住發抖，控制不住，不敢想象對方的修為究竟有多深，只感覺一滴冷汗從自己的鼻尖滑落。
他低著頭，不敢妄動，就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威壓豁然消失，听見元稹師叔等人的恭敬聲音。
「晚輩見過仙君！」
「晚輩見過仙君！」元稹領頭，齊聲恭迎。這一次，他們的聲音中除了曾經的深深敬畏，更充滿了激動的感激之情。僅僅一日，他們便在仙君的指點下靈犀一點，神明透徹，突破了自己數百年來都無法突破的修為瓶頸。
元稹又一聲恭敬問候，心中升起了一絲疑雲。自從仙君現身本門，在這十幾年的歲月里他幾乎行蹤飄忽，深居洞府，不曾有過露面的時候。沒想這幾日竟連續現身兩次，是什麼驚動了他！？難道是因為這個金發綠眸的異族？
不敢偷窺白啟，元稹倒是暗暗打量著蘇本華。蘇本華金發飛舞，始終優雅坦然的屹立，下巴微揚，眸光理直氣壯，瞬也不瞬的盯住白啟。
「不必如此。」目光掃過眾人，白啟抬起右手，一道渾厚的勁力將所有人從地上托起。
他回過頭，看著蘇本華的臉，是令自己心痛的容顏，不由得眉心微蹙，似是無奈的淡淡嘆道︰「你還活著，你鬧夠了沒有。」
心，莫名的一緊。原先的惱意連最後一絲都消散而去，蘇本華捕捉到了白啟眼中一閃即逝想要極力掩飾的情。他緊緊的盯住白啟，眸光切切，完全不似面對蔣蒙時的神情。
「我想要見你。」蘇本華坦然回應，當著所有人的面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他深知自己應該如何去做，才能抓住白啟，像白啟這種不亞于自己的強者，強硬絕對是上兵伐謀中最下的選擇。
「我知道……」望著蘇本華的臉，眉目倨傲，十年已過，他仍是少年時的心高氣盛，目光熾熱，定定的注視著自己。白啟眸光微變，沒有一絲的責備，像是自家的長者面對剛出茅廬的後輩，言語間透出明顯的袒護之色。
「我一時有事，你就鬧成這樣。」
「我一直都在找你。」
「我知道……」
「你總是這樣。」蘇本華不悅的揚起一個聲調，幸好扮作閱歷不深，在外人听來倒有幾分倔強之意。
元稹偷偷的看望身旁幾人，彼此暗暗遞過眼神，信息量太大！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此人與仙君的關系很不一般！
察覺出他們的異動，白啟似要堵住蘇本華的嘴，淡淡的開了口︰「他是本座在異域收下的徒弟，太過年輕，性情難免傲慢驕縱了些。♀」
徒弟？蘇本華扯了下唇角，沒有捅破白啟的借口。自己與他有過肌膚之親，巫山*，要是師徒，那就是有違倫常，世俗不容。
「這！這！那，那他且不是我們的師叔！？」元稹幾人頓時糾結起來，給白啟行禮那是天經地義，但要給這麼個年輕狂妄的小子行禮，其實力究竟如何自己並不清楚。真要尊稱對方一聲師叔，那老臉怕是掛不住了。
對于他們的心思，白啟且會放在心上，他的眼里一直是死而復生的蘇本華。但見白衣浮動，化作一陣清風，一道湖光，已帶著蘇本華了無痕跡的消失在虛無的空間裂縫里。
這就是白啟的領域？撕裂出的虛無空間？能夠在萬里之外一瞬到達？蘇本華暗暗打量，在進入虛無的第一刻就趁機握住白啟的手，緊緊的，身體親密的靠了過去。
還以為蘇本華害怕，白啟身形微僵，手指明顯一緊，卻沒有推開之意。
好似電光火石，轉眼一片明亮，來到了群山之巔，雲端之上，白啟修行的洞府之外。
山間雲海浮動，蒼松隱現，竹浪如海，一叢又一叢的青竹長在洞外，隔絕了世間的繁華。
「這里布置有某種高深的禁制，難怪自己不曾發現……」一直握緊白啟的手，不肯松開，步伐慢慢，望見一層薄薄的氤氳籠罩四周。蘇本華心中暗想，即使很不情願，但不得不承認事實，白啟的實力很可能不壓于巔峰期的自己，像目前這種狀況，從正面上來說肯定沒有勝算的把握。
「但他的手始終沒有拒絕自己……」感受著指尖的熱度，白啟的手心有些微微潮熱，難道是因為心跳加速的原因？望著白啟的臉，依舊沉靜，與自己的猜測截然相反，蘇本華悄悄挑眉，目光放肆，盯住白啟不放，帶著質感的熱度。
白啟眉心微皺，進了洞府，才輕輕運力，避開了蘇本華的得寸進尺。
白啟回身，目光轉沉︰「我問你，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剛才的事？你是在問蔣蒙？」對上質問的目光，蘇本華早有準備，湖綠色的雙眸一片澄澈，沒有絲毫的害怕之意，「他不過是一個勢力的小人，若不是我有依仗，他定然會比我更狠，難道你情願看見我受傷的模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白啟蹙眉打斷，「我問你的不是蔣蒙，是問你的依仗從何而來？你是如何潛入藏經閣內？你的身上有一股不屬于這里的力量，這些年來，你瞞我的事倒是不少？」
白啟步步逼問，蘇本華有些不爽，冷冷譏道︰「你不也一直有事瞞我？我等了你那麼多年，你卻從未告訴過我，你是一名高高在上的散仙。」
似乎略顯異樣，白啟頓了下，看著蘇本華道︰「你沒有仙骨靈根……告訴你又有何用？」
「何用？」蘇本華似是慘淡的笑道︰「你就是這樣，明明知道我對你有情，卻在十幾年里對我不聞不問，甚至十年不見，你也毫不在乎。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不是……」白啟平靜回答，然而微微皺起的眉間，顯示出他的內心並不像他的外表那樣平靜。其實他不介意蘇本華依仗的力量，即便是天仙之上，在他眼里仍然不足威脅。他有太多的事需要處理，已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旁枝細節。
他與蘇本華目前的層次，就好似一個修真者與一個武林高手的對比，自然不會緊張武林中人的實力增長。
不在一個層次，關注的視野便截然不同。
但面對蘇本華的咄咄逼人，緊緊追問，白啟移開了視線，不肯直接回答︰「有些事你不會明白，大愛無情……我以為自己早已看透，卻發現自己並未看破。」
「我不想听這些，我就想問你一句，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對我究竟有沒有情？」打斷話語，蘇本華盯住白啟的眼楮。
白啟嘆道︰「你真的與眾不同……無數歲月以來，多少人臣服在我的腳下，無不畏懼，偏偏你年輕氣盛，或是我太過縱容了你？沒有一點的畏懼。」
「像其他人一樣畏懼？在你的前面連頭都不敢抬一下？我不願意！」
「他們的生死在我的舉手之間。」
「我不在乎生死，只要能看見你就好。你看著我的眼楮，認真的回答，你對我到底有沒有情？如果你絕無情意，我轉身就走！生生世世永不相見！」蘇本華有了傲氣，借著年輕氣盛的理由，將長久以來憋在心里的話都問了出來。
白啟眸里深沉，似有糾結，凝視著蘇本華一時沒有開口。
「我懂了……」神情絕決，蘇本華恨道，深深的看了一眼白啟，仿佛要烙印進靈魂一般，轉身就走。
只覺呼吸一窒，好似心被推落了懸崖，失了重，不禁伸手，白啟直直的拽了過去。來不及用力，就看見他已經轉回身來，臉上掛著狡黠的笑意。
看見那張向來七情不動的臉上流露出一種被人突然捉到痛處才會出現的表情，蘇本華得意的笑了，趁著白啟愕然，傾身吻了過去。吻著白啟的唇，是記憶里的味道，不肯移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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