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的九月仍舊十分悶熱,不過此時偌大的書房里卻是溫度宜人,宋韌坐在書桌後埋頭看報表。自從重生後,他從沒在公司加班過,只是偶爾會把事情帶回家來做。些微的響聲傳來,宋韌抬起頭來尋找源頭才發現是被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在震動。
放下手中的報表把手機拿過來,瞥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的一瞬間宋韌其實不太想接,不過皺皺眉頭他還是接了起來。雖然對方是梁禹,宋韌的語氣依舊是一絲不苟的禮貌,「喂,您好,我是宋韌。」
電話那頭的梁禹已經習慣宋韌听起來十分疏離的語氣,並不十分在意。以梁禹對宋韌這麼多年的了解,若是宋韌不再對人客氣,那麼這個人就得小心了。
「婚禮上沒來得及祝賀你,新婚快樂。」和宋韌的嚴肅不同,梁禹在他面前從來都很隨意。
就像梁禹了解宋韌一樣,宋韌同樣也很了解他,雖然電話那頭梁禹的祝賀明顯缺乏誠意,宋韌也依舊說謝謝。
「你想問什麼就直說吧。」梁禹在電話里拐彎抹角,總把話題往陶喬身上扯。宋韌當然不會以為梁禹對陶喬有什麼想法,只是覺得奇怪,和他認識這麼多年,宋韌很快就為梁禹怪異的舉動找到理由,他這是想套話呢。
果然,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終于傳來梁禹的聲音,「田螺姑娘是不是有一個好朋友,叫席……什麼來著?」
宋韌斂起好看的眉,語氣平淡,讓人听不出情緒來,「是嫂子。」梁禹總愛叫陶喬田螺姑娘,往常宋韌還沒什麼感受,可今天听起來卻覺得有不太舒服。
知道宋韌的脾氣,再加上現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假意咳嗽兩聲道,「嫂子是不是有一個姓席的好朋友?」
鑒于梁禹如此識相,自認一向寬宏大量的宋韌也就不理會他故意加重某兩個字的讀音了,「是席錦。」言簡意賅地把名字補充完整,上次給陶喬的請柬上的那個名字還是宋韌親手寫上去的,又怎麼會記不得陶喬這個好朋友。
「席錦啊。」電話那頭梁禹若有所思地重復這個名字。
宋韌一听梁禹這話反射性地皺眉,「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梁禹從來不會問無緣無故地打听一個人,按照他往常的「習性」宋韌不免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提醒道,「席錦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話說出口宋韌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嚴肅,只是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听見梁禹說,「男人結婚過後都會變成你這樣嗎?」宋韌被他的話給弄得有些糊涂,他這樣?
「時時刻刻為老婆著想。」沒讓宋韌疑惑太久,梁禹笑著補充道。宋韌並沒有反駁,可在他看來這不是為了陶喬,而是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他都不看好梁禹和席錦。
掛了電話,宋韌放下手中的事情,抬眼才從窗外看到天已經黑了。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石英鐘,往常這個時間陶喬已經到家了。上次在從度假村回來的路上宋韌給她回答之後,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緩和了很多。雖然陶喬對他仍舊抱有戒心,但對宋韌而言這已經足夠了,凡事都不能操之過急,宋韌有足夠的耐心。
拿起手機拔了陶喬的電話,沒有人接,再次嘗試還是相同的結果。宋韌想了想還是拿了車鑰匙和錢包出門。
之前讓人跟著陶喬,就算現在兩個人結婚了,那些資料依舊每天準時放在宋韌的辦公桌上。陶喬之前拍的兩部電視劇都在熱播,雖然在里面都只是配角,可還是讓她有了更多的工作機會。比如她最近剛接了一部電視劇,宋韌看得出來她挺喜歡那個角色的,晚上手工回見了宋韌仍舊很開心的樣子。
宋韌把車停到離陶喬工作地點不太遠的地方,熄了火之後坐在車里。待了一會宋韌突然疑惑起自己來這里的原因,這樣想的時候,「妻子無故晚歸」這幾個大字一下子跳出腦海,宋韌有些煩躁地扯松領帶,正打算開車回去卻看到陶喬從門口出來。
當然,更讓宋韌在意的是她身邊還跟著一個人,燈光有些昏暗,可宋韌還是看出那個人是他只見過一次的周北航。他跟在陶喬身後想和她說些什麼的樣子,不過陶喬看起來似乎並不想听他的話。
她走得很快,走到街邊叫了一輛出租車,還沒來得及上車就被趕來的周北航拉住胳膊。
坐在不遠處車里的宋韌看著出租車揚塵而去之後,陶喬皺著眉頭掙了掙卻沒有掙月兌,終于打開車門下車。他腳步不急不緩地走過去,快到陶喬身邊的時候,正好听到周北航大聲質問陶喬,「他除了有錢還有哪一點比我好?」
宋韌當做沒听見一樣,走到陶喬身邊喊她的名字,「阿喬。」語氣親昵而寵溺,宋韌以為自己會很難叫出口,沒想到真正做起來卻十分容易。只是連他自己有些驚訝,更遑論陶喬和周北航了。听到男性低沉好听磁性的嗓音時,陶喬扭過頭發現是宋韌,一時有些楞,不過很快道,「你來了。」有了上次在醫院的經驗,陶喬的表現好了很多。
宋韌點點頭,然後看向周北航,「周先生,又見面了。」
被點到名,周北航才終于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尷尬地笑著點頭。上次在醫院發生過那樣尷尬的事情之後,周北航就收斂了很多,雖然覺得可惜可宋韌並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人。
之後他便安安心心準備結婚,可婚禮那天邀請的賓客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來了。一開始他和母親還疑惑那些賓客為什麼會缺席,他的岳父在c城很有些地位,就算是給他面子也不會出現這種狀況。
後來才知道那天也是宋氏總經理婚期,那些沒來的賓客都去參加對方的婚禮了。同樣的時間,同樣的賓客,周北航想了半天只想到一個可能性,那就是陶喬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報復他。
最初這個猜測讓他很憤怒,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得意,即使宋韌比他有地位又如何,可他的妻子還是心里想著的人是他周北航。
抱這種想法特意繞過宋韌跑到片場找陶喬,卻得到陶喬不耐煩的否定。現在甚至還被宋韌看到了,周北航開始為自己的沖動後悔。
宋韌看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大致猜到這個男人心里的想法。
「我不止在物質上勝你一籌,更重要的是,我能讓陶喬這個人成為大家都知道的、唯一的宋太太,可你不能。」宋韌面色平靜淡淡道。身為男人,他很看不起周北航這種沒擔當的行為。陶喬和他分手的原因,宋韌是知道的,若周北航肯為了陶喬放手一搏,宋韌還不會如此看不起他。
听到宋韌的話,周北航本就不太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宋韌能說出這話肯定是上次在醫院听到了他和陶喬的對話,可他覺得自己沒錯。雖然他喜歡陶喬,但母命不可違,陶喬為什麼就不能體諒他呢。
宋韌不耐再去猜這種人心底的想法,只是看到陶喬也抬起頭看著他,心便又沉了幾分,語氣不善道,「希望周先生以後能避諱一些,不然你的岳父大人會很不高興的。」說完也不理會周北航的反應便拉著陶喬的手朝他的車走去。
周北航臉色蒼白地看著街對面宋韌禮貌而紳士地為陶喬拉開車門,待她上車之後自己才上車。
車子在道路上疾馳,宋韌一言不發地開著車,極力地控制自己的視線,不讓它飄到副駕駛的位置。坐在副駕駛的陶喬自上車後就沒有說過話,只是偶爾會扭過頭來像是用一種怪異地眼神打量他。
車里的空氣有些悶,宋韌打開車窗,讓風吹進來。
陶喬一直在撥弄手機吊墜,宋韌瞥了一眼吊墜上背著書包的小豬,還沒來得及嘲笑這個女人的品味,視線觸踫到她的手宋韌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上車前他是握著她的手的,卻那個時候沒有出現以往那種怪異的感受。
或許是有過那種感受的,宋韌想,只是自己那時候沒有發現而已。
「宋先生,」听到陶喬喊他,宋韌轉過頭,她的表情和往常一樣,卻用堪稱輕快地語氣朝他道,「我可以自作多情地把宋先生你剛才的表現看作是吃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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