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高岩這幅執拗的樣子,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韓雪更是著急,她可憐巴巴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希望有人出面能夠勸說一下。
「行,行,你願意的話,怎麼樣都行。只是這是大事兒,你還是要回家和你爸爸媽媽商量好了再說。反正也考完了,這馬上就放假了,你先回家,回頭我們再說,好不好?」金陵伸手拍了拍高岩的肩頭,寧事息人的說。
高岩似乎也明白目前的狀況下,談這些顯然不合時宜,他想了想,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當天晚上,大家都沒有回學校,程序回了家,韓雪留宿在張悅家,金陵和高岩和陳志剛回了家,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早,金老師就來到了家屬院門口,金陵和大家告別之後,就和金老師一起回北京了。
再次回學校,其實也就是听分數,開散學典禮,放寒假了。距離遠的同學已經還是著手張羅著收拾回家的東西,性子急的學生,也已經訂好了回家的車票了。
「張悅,你的信!」韓雪一邊把洗好曬干的床單往寢室抱,一邊順手塞給了張悅一封信。前段時間,為了改善學生的生活條件,學校投資買了幾台洗衣機放在水房,供學生們有償使用。這下,大家的床單,被罩終于不用自己手洗了。要知道,在冬天刺骨的冷水里洗衣服,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兒啊!于是,這幾天,洗衣服的人排成了長隊,誰都想在放假前,把自己的東西洗干淨,這樣,開學來了,什麼都是干干淨淨的,多好!
「誰給我寫信啊?」張悅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周圍的人天天見面,外地貌似也不認識什麼人,信,會是誰寄來的呢?
「好像是出版社的。」韓雪想了想,「是不是你投稿了?」
「沒有啊?我沒有投過。」張悅搖了搖頭。小學那次作文大賽的一等獎,雖然是老師以她的名義投的稿,可張悅始終有一種作弊的感覺。畢竟,無論是文筆還是閱歷,她一定是比別的孩子棋高不止一著,她總覺得這樣,好像投機取巧一樣。所以,從那以後,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投稿什麼的。
「想什麼想?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韓雪一向性子急,看張悅拿著信封左看右看的發愣,把手里的床單直接往床上一扔,走過來坐在張悅的身邊,從她手里接過去,看了張悅一眼。在張悅剛剛點了一下頭,還沒來及說話之時,人家就直接撕開了。
「還說你沒有投稿?這是樣刊嘛!」韓雪從信封里抽出一本中學生雜志,驚喜的喊︰「哇,張悅,你投稿給《六月》了?這是我最喜歡看的雜志!你寫的什麼,快找出來看看!」
听韓雪這麼一吆喝,張悅更加是一頭霧水,自己真的沒投稿啊?!她和韓雪一起在雜志上翻閱了起來。
「在這兒!這不是你采訪嚴冰凌的稿子嘛!還說你沒投稿!」韓雪一邊叫著,一邊一把把雜志從張悅手里搶了過去︰「張悅,我看了,信封里還有一本雜志,這本歸我了,正好這一期我還沒買呢!算你給我的驚嚇費哦!」說完,洋洋得意的拿起雜志,回到自己的床邊,也不疊床單了,把床上的東西順手往里面一推,直接躺倒,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什麼跟什麼嘛。還驚嚇費!誰給我驚嚇費啊?」張悅看了韓雪一眼,小聲的嘀咕著。這個時候,她已經明白,肯定是曾老師把作文給投出去的嘛。
張悅想了想,覺得還是要找曾老師問一下,于是,她拿起信封里的雜志,朝曾老師的辦公室走去。
「張悅,我正準備找人去叫你,正好你就來了。」曾老師看見張悅,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看見張悅手里的雜志,曾老師微笑著,很自然的從她的手里接了過來︰「樣刊來了?我看看。」說著又遞給她一張匯款單︰「昨天到的,看你還沒回來,我幫你從傳達室拿回來了。周二下午第二節課是自習,你請一節課的假,去把錢取了吧。對了,你有帶身份證吧?」
張悅點了點頭,答應了。然後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匯款單,五十塊錢啊!這在當年,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了。那個時候,大學生剛畢業,一個月也不過三百塊錢而已。
「曾老師,你幫我投稿,為什麼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見啊?」看曾老師那一副超級自然的模樣,張悅雖然知道老師是好心,可還是實在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我跟你說是要投稿,你會寫嗎?你肯定會找出各種理由推月兌,不是嗎?」曾老師淡淡的看了張悅一眼,說道
額,張悅張了張嘴,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半天,才囁嚅著小聲地回答︰「曾老師,我是覺得,在學校,太顯擺了不好。」
「胡說八道!你從哪里來的這些想法?!張悅,」曾老師看了張悅一眼,面色中微露不滿︰「我以前跟你說過,每個人的機會都是有限的,要抓住一切有利于自己的機會,錯過就不會再有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听進去。可是從我對你的觀察來說,你真的是一個沒有什麼好勝心的孩子。可是,你不趁現在積累一些屬于你自己的經歷和資本,上了高中,你還有時間嗎?你就這麼確定,將來你不需要這些榮譽?你就真的不爭保送資格?!」
曾老師的一番話一下子把張悅給說愣了。說實話,這些,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是啊,就算自己現在的水平比很多人強,可是能保證比所有人強?至少張悅明白,就算自己兩世為人。截止到目前,英語水平,數學水平還根本和金陵,高岩之流的沒法比!--那麼,不利用自己所長,為將來打好基礎,自己準備憑什麼?!
張悅深深的給曾老師鞠了個躬,感激的說︰「老師,我明白了,謝謝你。」說完,搖了搖手里的稿費,調皮的朝曾老師擠了擠眼︰「老師,我請客啊!」說完,不待曾老師回答,就蹦跳著跑了。放假了,家里的房子也裝修完了,大家都不由的松了口氣。姥姥,姥爺已經開始商量著準備過年要用的東西了。
家里的煙囪已經裝好,每個房間都通上了,姥爺還在門口和通往陽台的門上,各掛了一個厚厚的棉簾子,擋住肆虐的北風,所以整個房子里都是暖暖和和的。
張悅拿了好多的紅薯放在爐子下面帶的土烤箱里烤著,烤的滿屋子甜香甜香的。(所謂的土烤箱,估計現在的妹子都沒听說過。就是過去家里通煙囪的鐵爐子,旁邊隔離出來一個鐵格子,外面有一個小門兒,里面利用爐子本身的溫度,可以用來加熱東西。)而這會兒,姥爺索性在爐子上放了一個小鋼精鍋,里面咕嘟著熱水。而水里放著切好的豆腐,冬瓜,腐竹,粉絲,已經提前炖好的大排骨……全家人圍著爐子,一人抱著一個小碗,熱氣騰騰的吃著最簡易款的涮鍋子。
其實家常菜就是這麼簡單,好吃,方便,大家吃著順口就行。這一鍋子香噴噴,熱乎乎的大鍋菜吃完,再下一把面條,又省心又順口兒,是張悅家冬天最常吃的飯菜之一。
吃完飯,張悅幫姥姥一起收拾了碗筷,又幫張晴解決了幾道數學題,實在是無所事事,就如同一只小貓般,依偎在爐子旁邊,從烤箱里拿出一個烤好的紅薯,百無聊賴的剝著皮。
「悅悅,你可真是閑得慌!你都不能和你妹妹一樣去寫寫作業?」姥姥實在是看不過眼,忍不住的嘟囔著張悅。
「剛剛吃完飯,腦子里供血不足,這會兒干嘛要去寫作業啊?再說,我作業就那麼一點兒,我一會兒就寫完了。對了,晴晴,把那幾道題做完你也別寫了,出來歇會兒,姐姐給你剝好紅薯了啊!」張悅想著,沖著屋子直喊。
「什麼你給我剝好紅薯了,你就是閑得慌,沒事干了。」張晴說著,從里屋走了過來︰「剛吃完飯,你剝它干嘛,你吃的下去?」
張悅笑而不答,她伸手擰了擰妹妹胖乎乎的小臉蛋兒︰「你說,你天天也是這麼忙,咋一點沒見你瘦呢?好像又吃胖了。」
看姐姐用黏糊糊的手過來捏自己,張晴尖叫著把張悅的手拍開,拿起毛巾在臉上使勁的蹭。還沒來及說話,又听見姐姐揶揄自己,氣得跑過來就和張悅廝打起來。--可能是到了發育期,張晴的個子還沒竄起來多少,肉肉卻莫名其妙的多了起來。張悅這個時候已經長到一米六七,而只比她小兩歲的張晴,這會兒,僅勉勉強強的剛到一米六!
這已經變成張晴心中永遠的痛了,可張悅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張晴能不跟她急嗎?
「行了,行了,別鬧了。咱倆好好說話。」張悅一邊和妹妹笑鬧著,一邊制止著︰「我說晴晴,你可真的不能老是不動彈了。學習很重要,可是鍛煉身體也很重要啊!你記不記得,我六年級的時候,還專門又去重新參加了舞蹈隊呢!--你倒好,天天不是寫作業就是畫畫,都是窩在那里不動彈的活兒,照這樣下去,可不就是不長個子光長肉了?所以,你得把運動量加上去。」
「我又不會跳舞。」張晴不樂意的撇了撇嘴。「誰跟你一樣,什麼都能摻和一下,又是跳舞又是唱歌的。我根本沒有音樂細胞,唱歌還跑調呢,更別說跳舞了。我不會!」
「不會跳舞,你不會跑步啊!別找理由,你就是懶!」听著妹妹的辯駁,張悅毫不客氣的一句話把她給打發了。「反正是放假了,別找理由,明天開始給我跑步!嗯,反正都是閑著,那不是天天管陳志剛叫哥哥嗎?讓他每天帶著你跑!--你現在就去給他打電話。」
張晴抬頭從客廳的窗戶往外望去,看看那呼嘯的北風,再看看張悅堅持的目光︰「那你呢,你去不去跑?」
「我不去,我又不用減肥,又不用長個,我跑什麼?嘿嘿,你們去跑,我睡覺。」張悅說完,不顧張晴那馬上就要抓狂的表情,拿著自己剝好的紅薯就去了廚房。走到門口還不忘扭頭瞪著張晴︰「張晴,你趕緊去打電話。明天開始,別給我找任何理由啊!不然我告訴媽媽,看媽媽是支持你還是支持我。」
張悅得意洋洋的走進廚房,一進門就讓姥姥照著腦袋頂上敲了一下︰「你多大了?還欺負妹妹!」
張悅哎喲了一聲,用手使勁的揉著腦袋,哀怨的看著姥姥︰「我不是為她好?」
「行了,行了,你們倆的事兒我不管,你們自己去折騰。」姥姥一邊揉著面,準備著晚上的面條,一邊跟張悅說︰「倒是你得提醒著點你媽,找空去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啊。他過年到底回不回來,連個話也沒有,真是!」
「爸爸沒來電話?」張悅想了想,自己放假這幾天了,還真沒接過爸爸的電話呢。
「沒有,家里電話你媽媽說沒有開國際長途,你爸爸打回來應該也不方便,他走了這大半年的,也就回了幾封信。你還是催催你媽媽,讓她去郵電局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吧。」姥姥說。
「不用了,他不會來過年了。」張悅和姥姥正說著,媽媽推門進來了。
「媽,你出差回來了?!」听到媽媽的聲音,張悅驚喜的撲了過去。同時屋子里也傳來了張晴的歡呼聲︰「媽媽回來了!」
「嗯,哎喲,你們兩個別鬧!」一前一後兩個丫頭把媽媽撲的那是前倒後歪,站都站不直了。「你們的禮物在外屋包里,自己去拿。趕緊都出去,別都在廚房待著,擠得慌。」
張晴和張悅來到客廳,打開媽媽的箱子,果不其然,里面是媽媽從上海出差帶回來的小姐倆過年的新衣服,還有各種零食。
「媽,你說爸爸過年不回來?」看媽媽從廚房出來,張悅趕緊上前問道。
「嗯,你爸爸來信了,說太忙,過節回不來。」媽媽淡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