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準皇妃 第十五章 通信

作者 ︰ 豆角很逗

「趙東陵,你有沒有腦子?隨便一個人就能把你綁了去嗎?」他幾乎是對我吼出這句話,刀刃般割人的口氣,直要把我的喉嚨四肢都切斷一樣。♀那雙眼眸深處,像點燃了一整片煉獄火海,誰一對上,無疑是引火**。

我今天緊緊崩著的一根弦,此時終于斷開。本來就是他拽著我去的,本來就是他要去干什麼英雄救美的勾當,本來就是他先撇下我走的,我最驚慌無助的時候,他在哪?現在,他憑什麼來怪我?

「我沒腦子?我今天最沒腦子的一刻,就是答應你去搶親的那一刻。枉我還以為你真的會來救我,結果呢,你跑哪去了?還好我遇見的不是什麼壞人,否則,我現在早死了一百次了。你還有臉來怪我?」

「你……」他忽然語塞,整個人氣得渾身發抖,馬鞭朝地上一扔,兩手擒住我的肩膀,那股力氣簡直嵌進我的骨頭里去,生疼得很。

我皺眉看著他,看他從牙縫里擠出那句話,「我不是沒有去,我只是……」

只是晚了,我知道。我也沒有怪過他,所以,他也不許來怪我。

我冷冷掙開他的手,努力維持平靜的語調,還是不免帶了一絲怒氣,「我累了,你也累了,今天什麼也不說了。」

我轉身朝外走去,卻被他抓住手,「東陵!」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不同于容天衡柔柔暖暖的調子,有一些霸道,還有一絲無奈。

我沒有回頭看他。只听他在我身後問,「那些人說,你並沒有呼救,為什麼?」

我氣急敗壞地回頭吼道,「當然是因為我以為他是你啊。」

我以為這麼說,他自然會明白我不是笨蛋,也會明白這一切都只是個誤會,這樣我們倆今晚的爭端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沒想到,這句話卻不知挑起了容懷瑾腦子里哪根不對的筋,他忽然松開我的手,面色恢復初見時的冷漠疏離,「原來如此。♀」

他唇角一勾,露出一個自嘲之極的笑,然後一句話不說地,離開了王府。

他剛走,老爹便回來了,說方才他剛到烏村,告訴容懷瑾我已經回府,他就瘋了一樣翻身上馬,朝江都城奔回來了。

老爹笑眯眯地看著我,那副眼光,賊賊的,好不得意。

我不耐煩道,「八字還沒有一撇好不好?」

然後見老爹露出一副了然的樣子,我不由得深吸口氣,「是真的。不!是!害!羞!」

這回老爹是真的了然了。我也終于能拖著這具疲憊的身體回去睡覺了。

那天後,容懷瑾就再沒來找過我。幾天後,老爹奉皇命,執掌帥印,領十萬兵馬,前去西南平亂,歸期未定。

我和娘送他出了江都城,見軍隊越行越遠,在連綿的青山中,化為一條細長的絲線,就如前一天晚上,娘為老爹親手縫的那件棉袍上的密密針腳。

我扶著娘,勸道,「我們回去罷。」她有些不舍地望了一眼,最終還是隨我回了府。

日子漸漸涼了,眼看著冬天將至,冰雪待來的,闔府都開始備冬衣了。說是闔府,其實所有人的冬衣都不缺,頂多做身新的便是。只有我是第一年在此過冬,所以娘很慎重地請了師傅替我量體裁衣。

有一天,內務府讓人送了幾匹上好的綿綢過來,道是皇後娘娘賞賜給郡主做衣裳的。娘收下後,也不敢不用,趕緊送去給裁縫。

我閑著無事就在家里練字,比起之前的豆芽字,現在我的字可謂是飛躍式進步,偶爾還能對著字帖感嘆情愛既可摧毀一個人,也能挽救一個人。

綠蘿在我身邊繡荷包打發時間,嘮嘮叨叨,「皇後娘娘可真是心細如塵,知道小姐第一次在這過年,怕是要做冬衣,這就送了布匹過來,換了別的娘娘,也絕想不到。♀」

我握著狼毫在紙上胡亂揮舞著,望著窗外的天,方才還爽晴著,這一會已經陰了,慢慢飄下些雪末兒,真真兒是冬天了。

我听綠蘿說完,道,「這你就不懂了。這天下是皇帝的,皇帝是皇後的,別的娘娘哪敢隨意使這權力啊。當了東宮就有這個好處,高興賞誰就賞誰,要的就是這份痛快。」

綠蘿哦了一聲,又看了我一眼,道,「小姐,你最近轉性子了。平日里讓你練個字你都能找出一百八十個理由推月兌,現在能一天都坐這不帶挪下的。」

「我這不是被逼上梁山了嘛,要不你來替我寫?」我朝綠蘿把筆遞過去,她趕緊搖了搖頭,「小姐,你那些肉麻信我可寫不來。」

我听了不是很痛快,「你跟林侍衛之間的肉麻話說得少嗎?你都敢說了,我不過寫寫,實在比不上你臉皮厚。」

綠蘿對我努了下嘴,沖出房間去,大約是找林侍衛去告我的狀了。

我只得繼續練字。快到晌午時候,下人來報,說上官榮雅到訪。

上官榮雅坐在花廳,下人已經奉了熱茶,煙霧氤氳,蒸得他的臉微微發紅。他的灰鼠毛披風已經解下,隨意搭在椅背,披風上還結著薄薄的霜。

見我來了,他磕茶杯的手一頓,笑謔道,「郡主來得真快,我這茶還沒喝上呢。」

我知他是有意要笑我,也不與他計較,伸手到他面前,「拿來。」

「拿什麼?」他故作不知。

我氣得跺了下腳,臉龐一熱,「你還裝糊涂,信不信我以後閉門不見人了。」

他抬眼盯了我片刻,隨即斂下神情,自顧自喝了口茶,「我不信。」

我轉身欲走,方才磕茶杯的手卻已經夾著一封信橫在我身前。

上官榮雅笑得開懷,「我逗你的。」

他鳳眼微微眯著,我看不清他眼眸底處的異動,只覺得,隱隱有些與以往不一樣。

我收了信,上官榮雅轉身取了斗篷,輕輕抖開霜氣,然後披在身上,故作無奈道,「天寒地凍的,還得當信差,真是苦命。」

綠蘿撲哧一笑,我羞得滿臉通紅。

送走上官榮雅後,才回房拆了信,卻又被綠蘿這丫頭左探右探的,弄得我到處找地避著她。最後打發她去替我準備午飯,這才展開信箋。

跟容天衡通信已有一段時間了。

第一回,是他差人送來落梅圖,道是我的金創藥管用,畫了一副圖聊表謝意。我端詳著那副圖,除了能看懂那一片片紅的是梅花之外,實在道不出別的了,而秦羅敷來訪我,卻能從一副畫上看出畫工細膩,畫風奔放之類的。我頓時自慚形愧。

我心想,容天衡別的不送,非要送我看不懂的畫,想必是鼓勵我好好學習。

于是我便把詠梅的詩都拿出來,昏天黑地地朝自己肚子里塞。當時,正好讀到一句︰為誰成早秀?不待作年芳。覺得深有感觸︰我這樣一個肚里沒有半點墨水的人,天天讀書自作孽,為的是誰啊,不就是他嘛。

我決定,要把這句話題在落梅圖上,讓容天衡知道,我為了他可也受了不少苦,他若是有情有義,往後送我個泥人、簪子啥的,也是強過什麼勞什子落梅圖的。

我書法一向很差,若要等自己練成漂亮的字,只怕三年五載也搞不定。但如果只是一首詩,練個千八百遍,就算再笨的人也能有所小成。練了好些天,雖然已經突飛猛進,卻仍覺得不夠完美,擔心自己一緊張,就會毀了那幅圖,所以遲遲不敢動筆。

今天他的信里說,下個月容懷瑾生日,宮中有小宴,期待與我相見。

我心想,這些日子苦練的字,也該好好發揮作用了。于是很仔細地在一旁的宣紙上練了好幾遍,才慢慢謄寫到那副圖上。

不容易啊,雖然有些歪歪扭扭,乍一看卻還是有點風格的。我得意一笑,容天衡收到這份大禮想必十分驚喜,最近他解讀我的信委實費了番功夫,這幾個字,他看了定然對我的進步表示萬分欣慰。

字干後,我將卷軸卷起,用布帛仔細包了,回信給容天衡,道我會帶著題好字的落梅圖去和他見面。

十一月初五,容懷瑾生日,宮中擺了數十桌宴席。

本來,皇子生日向來是不大張旗鼓辦什麼宴席的。但是前幾天,西南傳來好消息,道是定南王與邏邪王初次交鋒便獲大勝。龍心大悅,容懷瑾便撿了個便宜,生日會辦得風風光光的。

這次的宴會,還是我第一次正經參加宮中的宴席,這樣的宴會,向來就是妃嬪們七嘴八舌的好去處,因此我更加忐忑,想到上次磕的幾百個響頭,頓時覺得進宮面對這群娘娘實則是我人生一大不幸。

特意換上了一套玫紅色亮緞梅花盤扣宮裝,是用皇後賞賜的布料做的,這次穿上,也好彰顯皇恩。除此之外,娘還替我訂制了一件絳紅羽紗面灰鼠里披風,立領上纏枝梅花交相輝映,下擺處以粉色絲線繡了幾縷垂絲海棠花,襯得我很是大家閨秀,半點野氣也沒有。

天氣晴朗,初雪消融,縷縷冬日照得人心頭暖暖。出發之前,特意讓綠蘿取了畫卷帶上。

進宮之後,娘說要去後宮見皇後和其他嬪妃,我趕緊推說內急,跑去御花園和幾位小公主一起玩。

到了中午,生日宴在同心殿舉行。我身份是晚輩,不得和長輩一起坐,遠遠和娘隔開了。她坐在一群妃子中間,不知聊什麼,笑得花枝亂顫的。我和幾個年紀尚小的公主一起,雖沒什麼共同話題,倒也樂得自在。只是容天衡也與我隔了一桌,我不好去與他打招呼。

我見容懷瑾坐的那一桌,有一個我沒見過的男人,穿著寶藍華服,相貌堂堂,看來年長于其他人,想必便是大皇子了。他臉色陰郁,大約和傳聞中一直生不出孩子有關系,我也就不便打听了。

吃到一半,有宮人匆匆進殿,報,「端慧公主回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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