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賜給李煜一座氣勢恢宏的侯府,以彰顯他的親善與大度。
回到侯府中的李煜等了一整日都未見窅娘回來,于是打算入宮。小周後拖住李煜,勸其以大局為重,在這節骨眼上切勿輕舉妄動。畢竟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李煜盡力克制著自己內心的情緒,同時在內心怨恨自己連心愛的女子都不能留在身邊好好保護。
李煜煎熬地等了一夜,第二日,收到窅娘從宮中傳來的書信,這才稍稍放下了點擔心的愁緒。
窅娘每日的工作便是以趙匡胤為主,負責趙匡胤的日常生活起居。在這文德殿中,當趙匡胤處理政事之時,窅娘做些瑣事,如研磨,泡茶……等。
如此過了幾日,倒是相安無事。趙匡胤也沒有怎麼為難窅娘,反而有時還會讓窅娘講講自己在某些政事上的見解。當窅娘的見解符合他的心意之時,他看著窅娘時的眼神,都會閃出一種驚異贊賞的光芒。
這日,當窅娘正在研磨之時,听到太監尖細的聲音「晉王和三皇子覲見」。窅娘微微抬頭,看到的是趙匡義毫不掩飾的**luo眼神,趙德芳驚訝欣喜的眼神。
「唯夕,真的是你嗎?」趙德芳不顧禮儀,竟然快步走到窅娘面前,喜悅地問道。
「三皇子,……。」窅娘不斷向趙德芳使眼色,示意其注意言談舉止。無奈趙德芳仿若無視,激動地搖著窅娘的肩,張口還想著什麼。
這時,趙匡胤朝趙德芳怒斥道。「放肆,這些年的皇家風範學哪里去了?」
趙德芳只好退下站在趙匡義身後,眼神還是一直放在窅娘身上。
瞧見趙德芳這幅模樣,趙匡胤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朝窅娘說道︰「你先下去吧。」
窅娘得令,走下台階,經過趙德芳身邊時,趙德芳一雙眼楮隨著窅娘的腳步而移動著,直至看不到窅娘的身影時,他的一雙眼楮才慢慢收回。
過了大約兩柱香的時間。候在殿門口的窅娘被一個聲音嚇了一大跳,轉頭一看才知是德芳惡作劇。「三皇子,你怎麼還像一個沒長大的小孩?」窅娘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
「你真的是唯夕,太好了。本皇子早已長大了,你看都比你高這麼多。」德芳用手興奮地比劃著。窅娘看到從他們身邊經過的趙匡義陰沉著一張臉,于是便說道︰「德芳,我現在正在值班,我們改日再聊,好嗎?」
德芳有些興致索然,不高興地說道︰「皇宮中這麼多宮人,又不差你一個。」說完,拉著窅娘的手拔腿就跑著,就如小時候窅娘拉著他的手一般。不過窅娘當時完全是把他當做弟弟來寵愛的。
看著此情景的趙匡義眼中迸發出可怕的怒火,雙手緊緊握成拳手。
德芳畢竟有著男子的力氣,柔弱的窅娘說個不停也無法阻止德芳拉著她跑。直至霖雨軒,德芳這才松開窅娘的手,說道︰「唯夕,我們進去吧。」
「這里面不是有人入住了嗎?」窅娘記得住在皇宮時還到這里附近閑逛過,里面可是燈火通明。
「誰說的,沒有本皇子允許,誰敢住進來。」趙德芳氣勢凌人地說道。
窅娘無奈地笑了笑,德芳的脾氣還是和以前一樣,霸道中透著可愛。
兩人聊著以往的小事,親近感增加了不少。走進霖雨軒內室,窅娘發現物景擺設和自己當初在時的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便是牆上的書畫,窅娘想走近瞧個仔細,不想,這時德芳趕緊攔在窅娘面前,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個……就不要看了。我們還是去以前經常去的石亭旁看看吧。」
其實窅娘早就看清楚了,牆上畫的正是自己,隱約旁邊還題了一首詩。也許這德芳是怕自己取笑他畫技差吧,窅娘心想道。于是,略帶委屈地說道︰「好吧,既然三皇子不讓看,我一個宮女怎麼敢違抗皇子的命令呢?我們還是去那邊的石亭旁吧。」
其實德芳是怕窅娘看到那幅畫中自己思念窅娘時提寫的情詩,他還沒做好這個準備讓窅娘在此刻知道自己的心意。雖然他曾經無數次告訴過自己,一旦窅娘出現,他就一定要讓窅娘知道自己這些年來內心的想法,但是此刻,他覺得真的不是好時機。
「唯夕,我不是那個意思。」德芳在窅娘身後不斷解釋著,不過好像有種越描越黑的效果。
遠遠地還未到亭榭,窅娘就看到其旁邊的白紗帳飄飄。窅娘疑問的眼神看向德芳,德芳笑笑,示意她走近瞧個究竟。
窅娘走至白紗帳前,輕輕撥開一看,里面四周都被五顏六色的鮮花藤蔓圍繞著,如人間仙境一般。中間還有一架夢幻的秋千,秋千的每一處都盛開著白色的小花,淡雅別致。
「唯夕,怎麼樣,是不是很美?」後面傳來趙德芳溫柔的聲音。德芳記得以前窅娘就抱怨過著霖雨軒中沒有秋千。于是在窅娘失蹤的這段日子里,德芳親手搭建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將對窅娘深深的思念都寄托于此。
窅娘回頭,看著德芳,輕輕點了點頭。坐上秋千,一人晃動著,與德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蕩著秋千的窅娘衣炔飄飄于半空中,德芳只覺得面前的窅娘仿若乘風飛舞的仙子,讓他感受到了一種空靈瀟灑的淋灕之美。
不知不覺蕩了許久,窅娘起身慵整縴手,薄汗輕衣透。
從頭到尾,趙德芳都沒有問過窅娘這幾年是如何度過的,他在內心中潛意識地逃避著。窅娘比他大四歲,早已過了女子適婚的年齡。他可以不介意窅娘的過去,但是他怕他的唯夕早已心中有屬,已成為了別人的妻子。
與窅娘一路走著,趙德芳的內心無時無刻不在做掙扎。眼看窅娘的住處就到到達,趙德芳終于下定了決心,目光真誠地窅娘說道︰「唯夕,做本皇子的皇子妃吧。」
窅娘完全愣住了,她的心中一直把德芳當做自己的弟弟。現在,德芳竟然冷不防地說出此等話。
窅娘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德芳,你別開玩笑了。我就先回去了,等下陛下找不著我,還不知道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呢?」
德芳扯住窅娘的袖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本皇子沒有開玩笑,幾年前本皇子就認定了你這個皇子妃。等下,本皇子就去向父皇求旨,讓父皇成全我們倆。」
德芳此刻的眼神讓窅娘害怕,怕德芳一沖動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窅娘便將實情相告。「我已經是違命侯的女人,我們兩之間是不可能的。」窅娘拉開德昭扯著自己衣裳的手,準備訣別而去。
無奈,德芳另一只手繼續拉著窅娘的另一只衣袖說道︰「本皇子不在乎這些,本皇子只想讓你唯夕做本皇子的皇子妃。」
「我已經不是唯夕了,我是窅娘,是違命侯的窅娘。還有,一直以來,我都是把你當做我的弟弟。德芳,你以後一定會找到比窅娘好上千萬倍的皇子妃。」
還有什麼比自己所愛之人當著自己的面親口說她只是把自己當做弟弟更來得難受呢?反正此刻的趙德芳是覺得這是在他所听過的話中最讓人痛心的。手情不自禁地從窅娘衣袖上移開,心止不住悲傷。
這世上不會有比唯夕更適合當本皇子的皇子妃的,德芳在心中默默想到。
可是德芳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一個人默默地轉身,落寞地走在來時的路上。
看著德芳傷感離去的背影,窅娘內心有些自責,是不是自己剛才說的話太重了,讓德芳難以承受。
回到住處的窅娘還沒歇一會兒,便有一名宮女前來傳話,說是陛下剛才沒見到窅娘,雷霆大怒。特交代其他宮人,一見到窅娘,就讓其去文德殿見陛下。
窅娘聞此,趕緊前往文德殿。
來到文德殿,見趙匡胤正在聚精會神看著奏章。窅娘沒有出聲打擾,而是在外面泡了一杯人參鹿茸茶,端著茶,輕聲走到趙匡胤身邊,默默地將茶杯遞到趙匡胤面前。
趙匡胤剛好有些口渴,喝了一口茶,並沒有瞧窅娘,而是仍然盯著文案上的奏章,語氣平和地說道︰「野了半天,終于回來了。」
「窅娘擅離職守,還請陛下責罰。」窅娘走到下面,「撲通」一聲便跪下了。
「起來吧。朕若怪你,你這條小命早就不在了。」
窅娘起身,恭敬地站在文案旁。
看著窅娘,趙匡胤深深嘆息了一聲,繼而說道︰「你才貌雙全,知書達理,堪稱大家閨秀的典範。當你是唯夕之時,朕便覺得你與德芳兩人兩小無猜,也曾屬意你成為德芳的側妃。」
「陛下,窅娘沒有……。」听到趙匡胤如此說,窅娘不顧禮數,急急欲解釋自己與德芳之間的姐弟情。看到趙匡胤不悅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觸犯了皇帝的威嚴,明智地及時止住了自己的話語。
趙匡胤接著干菜的話題說道︰「可是自你出發到南唐的那一日起,這已經成為不可能的事實了,朕也很是為失去你這個皇家兒媳婦而痛心。」趙匡胤的話語讓人看不出半分虛假。
「窅娘,你知道朕為什麼將你留在朕身邊嗎?」趙匡胤看著窅娘,和善地問道。
「陛下是怕窅娘耽誤三皇子殿下。但是窅娘與三皇子殿下之間真的沒有什麼。陛下也知道窅娘乃是違命侯的女人。」窅娘將剛才沒法說出的話現在一股腦的全部倒出。
「德芳是一方面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晉王。朕很清楚,晉王也對你情有獨鐘。縱然他們兩人都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德芳,朕不擔心。朕擔心的是晉王。想必你對晉王的性子也是很清楚,從小他便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朕怕他會對你強取豪奪,那天下的百姓將會怎樣看他?」趙匡胤目光遠思,語重心長地說道。
窅娘沒想到趙匡胤是如此的替晉王著想。不禁想到曾經在宮中听到的有關趙匡胤和趙匡義兩人情深意長,肝膽相照的故事。
有一次趙匡義病了,身為哥哥的趙匡胤親自到弟弟床頭服侍。當時要燒艾草熱炙時,趙匡胤唯恐燙壞了弟弟,竟然拿自己當試驗品,現在自己身上燒了幾下,見沒事,才給弟弟熱炙。不單單如此,听聞趙匡胤經常向身邊的近臣夸耀趙匡義龍行虎步,威風凜凜,將來必是不凡之人。
「陛下真是用心良苦。」窅娘發自肺腑的感概道。
趙匡胤自言自語地說道︰「若是晉王明白朕所做的,朕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