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窅娘,此處可還滿意?」蕭肅一襲白衣裝扮,瀟灑俊逸地出現在窅娘面前。
窅娘有種仿若見到了南宮逸的錯覺。「常伴雅賢居隱處,忘懷瀟灑自逍遙。這是自古以來文人騷客所向往的住處,恐怕他們見到這竹林小居,都會羨慕窅娘能夠長居于此。」窅娘還與蕭肅一個大大的微笑。
看到窅娘未達眼底的笑意,蕭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看來窅娘還是無法將那個人相忘于江湖。「屋里是一些基本的生活物件,若是你還缺少些什麼,盡管與我講。」
窅娘向四周掃視了一眼,竹屋內布置極為簡潔卻不乏大方,物件應有盡有。于是說道︰「這些已經足夠,蕭將軍就不必勞心了。將軍的恩情,窅娘無以為報。不如在此多等片刻,待窅娘做好芙蓉糕後,再細細品嘗一二。」
「莫非就是你那位故人喜歡的芙蓉糕?」蕭肅眼楮發亮。那晚看到窅娘描繪南宮逸吃芙蓉糕垂涎欲滴的模樣,就引起了他對這芙蓉糕的興趣,只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品嘗到窅娘親手做的芙蓉糕,如今他可是口福不淺。
「的確是。那窅娘先去廚房準備。」窅娘邁著碎步走進廚房。為蕭肅做芙蓉糕確實是想報答他的恩情,但同時她還藏有一點小小的私心,她希望能喚醒蕭肅體中關于南宮逸的記憶。那些夜晚通過與蕭肅的談話,窅娘越來越肯定這蕭肅便是失憶後的南宮逸。
蕭肅看著廚房內佳人忙碌的身影,一種滿足感涌上心頭,這是他以前從未體味過的感覺。這個女子無疑是美麗而聰明的。
昨晚赴宴之時,當趙匡義命令窅娘跳金蓮舞時,他著實為窅娘捏了一把汗。本打算挺身而出,為窅娘求情,卻收到窅娘制止的目光。
當收到一名小宮女的小紙條,蕭肅才知道那個正在內室換衣的女子心中真正所想。原來她是想來個金蟬月兌殼之計,他不禁莞爾,這名女子不容小覷。
他以身體不適為由向趙匡義告退。隨後急急找來幾名精通水性的心月復潛伏于蓮花台後面的荷花池中。當窅娘在金蓮台上舞動時,他與那幾名侍衛在水底下等待著,蓄勢待發。也許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也許是一時沖動,本來完全可以在宮外等著的他竟然毫不猶豫地跳下水,只為迎接心中的那一抹倩影。
在水中听著她大聲為李煜賀壽,他的心扭成了一團,為這個堅強的女子心痛。
他以為這自己一生都不會愛上任何女子,因為他常常在心中告誡自己,青闕將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雖然他不能給她男女之情,但是他也不會背叛她愛上其他的女子。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好像對這個正在廚房中一絲不苟地做著芙蓉糕的女子心動著,想控制都控制不住,他甚至有種想將那抹忙碌的倩影靜止在自己懷中的沖動。他搖了搖頭,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青闕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怎麼能有如此齷蹉的想法。
「將軍,芙蓉糕做好了,你嘗嘗吧。」窅娘將做好的芙蓉糕放在竹桌上。
金黃色的芙蓉糕狀似芙蓉花,內部緊密並有勻稱孔隙。蕭肅拿起一塊,豪爽地一咬,只覺有松,軟,甜,香之感,實乃上乘糕點。「想不到你的手藝竟然如此好。」蕭肅拿起一塊芙蓉糕又往嘴里塞。
「將軍,小心噎著。」窅娘細心地倒了一杯水放在蕭肅面前。
蕭肅喝了一口水,說道︰「往後不要將軍將軍地叫了,听著別扭,就直接稱呼我的姓名——蕭肅吧。」
既然蕭肅如此說了,窅娘也就沒有扭捏,直接說道︰「那以後窅娘就麻煩蕭大哥照應了。」
沒一會兒,蕭肅就將全部的芙蓉糕一掃而空。對窅娘歉意地笑了笑,說道︰「沒辦法,你做的芙蓉糕真是太好吃了。」
「蕭大哥若是喜歡,隨時可以找窅娘做給你吃,畢竟蕭大哥的大恩大德,窅娘也不知道如何為報。」
「什麼大恩大德?窅娘這話說得有些過頭了。來,這是秋菊,以後就讓她照顧你的日常生活起居。」蕭肅招呼著外面的一小姑娘進來。
窅娘見小姑娘年約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甚是乖巧,對窅娘見禮時也是恭敬大方。「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蕭大哥就帶秋菊回去吧。」窅娘婉拒道,這秋菊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侍女,如今讓她在這清苦之地照顧自己,未免苦了她,自己也過意不去。
「你放心,秋菊是自願呆在這里的。你不必顧慮太多。」蕭肅一眼就看穿了窅娘的心思,直截了當地說道,「此事就這麼定了。若是你還缺少什麼東西,可以讓秋菊通知于我。畢竟你還是少出去的為妙。」蕭肅想到今日趙匡義命人在荷花池中沒有打撈到窅娘尸體時的鐵青臉色,就覺得恐怖。人死了,他掘地三尺,誓不罷休地要將窅娘尸體找到。若他知道窅娘還活著,指不定會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來。
「蕭大哥,何時你也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啦,這可不像我認識的蕭大哥一貫的作風。」窅娘半開玩笑地說道。
「好了,我就不在這里了,免得遭你的嫌棄。」看到窅娘稍稍恢復了以前一絲活力,蕭肅頓時欣慰萬分。
蕭肅走後,窅娘來到竹屋外,這才真正注意到屋外的美景。
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
一打開門,便見到郁郁蔥蔥的竹林。踏在鵝卵石道上,經過一張放著棋盤的竹桌,緩緩坐下來,呼吸著竹子的清香。柔紗凝玉露,姿弱透縴芳。翠衫縈醉意,幻作夢悠長。窅娘很愜意地享受著這般生活,此時她的腦海放空,再也沒有那雙重眸的影子。
這幾日,窅娘也逐漸適應了竹林小居的清靜生活。與秋菊倒也合得來,窅娘在此清幽處過得甚是舒心。閑來無事時便彈彈琴,作作畫,看看書,再要不就是研制些糕點。而蕭肅每日都會特地抽空來看看窅娘,順便帶些小飾品,小點心。蕭肅嘴上說是隨便,但其實每次帶到竹屋的物件都花了他不少的心思。
而身在侯府中的李煜心靈深處的創傷卻是悲痛萬分,兩個自己深愛的女人都被自己害死了。他整日失魂落魄,坐臥不安,徹夜難眠。他的腦海中一會充斥著大周後嫻靜溫柔的臉龐,一會兒又縈繞著窅娘巧笑顧盼的容顏。他惆悵無言,回避任何人,將自己鎖在屋中。
夜晚,他倚枕遙望窗外,想念之中,窗戶上似乎倒映著他熟悉的窅娘翩躚起舞的身影。他趕緊起身,打開窗戶,環顧深院,卻不見窅娘飄飄欲仙的倩影。只有飄零而下的滿地落紅。隨手拈筆,寫下《喜遷鶯》。
曉月墜,宿雲微,無語枕頻倚。夢回芳草思依依,天遠雁聲稀。鶯啼散,余花亂,寂寞畫堂深院。片紅休掃盡從伊,留待舞人歸。
而文德殿中的趙匡義總是黑著一張臉,稍有不順心,便大發雷霆。朝中大臣皆是苦著一張臉,怨聲載道。伺候著他的宮人們也是小心翼翼,吊著一顆心在干活,生怕一不留神惹怒了這位君王,從而讓腦袋搬家。
嬪妃們更是戰戰兢兢。窅娘跳下蓮花台的次日,宮中一嬪妃見趙匡義傷心欲絕,便想了一個能邀聖寵的法子。當即裝扮成窅娘前晚的裝束,出現在趙匡義面前。因那嬪妃的體格與窅娘無而異,當時又是背對著趙匡義,因此趙匡義以為這嬪妃就是窅娘。于是嘴里深情地叫著「窅娘」,跑著撲向這嬪妃。嬪妃心里自然得意洋洋,心想著這下自己肯定會飛上枝頭的,保不準就成為那坐在鳳位上的鳳凰呢。
當嬪妃笑靨如花地轉頭對視著趙匡義的深情目光時,沒想到趙匡義的目光頓時陰鷙無比。
嬪妃不知好歹地還一個勁往趙匡義身上貼,俏媚地說道︰「陛下,那窅娘有什麼好的,不過是被人穿過的破鞋。陛下就不要為她傷心了,不如與臣妾逍遙快活。」
趙匡義毫不留情地將這個嬪妃猛推于地,不待嬪妃說出求饒的一個字,就拔出劍往嬪妃的喉嚨上一刺。
嬪妃血流滿身,一雙眼楮睜得大大的,便斷了氣。
經此事後,宮中的嬪妃們見著趙匡義便如老鼠見了貓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蕭肅,還沒有找到窅娘嗎?」趙匡義陰沉著一張臉。幾日了,荷花池就那麼一塊小小的地方,怎麼會找不到窅娘的尸體?
「陛下,恐怕窅娘的尸體經過這幾日在水中的浸泡沉澱,已經……。還請陛下節哀,不要再浪費人力物力。」蕭肅面露為難,勸解趙匡義道。
「放肆。別以為青闕心中有你,你就可以公然違抗朕的命令。」趙匡義怒道。
「陛下誤會了,蕭肅絕無此意。」
「給朕將荷花池中的水弄干,朕就不信窅娘會平白無故地失蹤。」趙匡義向蕭肅下達命令。他心中一直有種預感,窅娘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