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來有疾,脈象比平常人要弱,病痛全靠湯藥壓制。若是治病救人藥倒也無礙,偏偏有人對你下了慢毒,此毒配上你所用之藥會讓人產生嗜睡、虛弱等病癥。長此下去,你會因為心脈衰竭而亡。」
「你中毒的時間太久,毒藥早已混進血脈。要想解毒,難啊。」
听完老瘋醫的話,顧傾語的神色慢慢黯淡下來。她本以為重生後自己的病情能有一線轉機,沒想到還是逃不出命運的掌控。
這一刻,顧傾語反倒釋然了。若是真的治不好,那就罷了。反正她還有幾年可以活,足夠她……報仇。
看到小姑娘低著頭,瑩白如玉的小手指微微蜷縮,扯著袖口的布料,一看就是心情很不好。然後,老瘋醫就無比愉悅地笑了。
他笑了,他竟然笑了!
顧傾語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抬頭就看到面前那一大把長而雪白的胡須,正隨著老瘋子的笑聲上下起伏地做著有規律的運動。
等老瘋子笑完了,才發現顧傾語已經甩給他一記白眼,眼神哀怨地看著他。不過老瘋醫猜錯了的是,那一刻顧傾語的眼神絕不是哀怨,而是——譴責。
「到底是個女圭女圭,人前口氣那麼大,人後還不是害怕自己的病沒得醫麼。」老瘋子越說越來勁︰「你的毒雖然難解,但不代表我解不了。」
顧傾語如墨的雙眸頓時一亮,眼底也有了幾分光彩。老瘋醫很滿意顧傾語的反應︰「我說女女圭女圭,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顧,名傾語。」
「你敢一個人來九川坡求醫,說明膽子倒不小。這點很像我老瘋子,那就叫我聲瘋爺爺來听听吧。」
「瘋爺爺……」這個老瘋醫果然不按常理做事,顧傾語模不透他的脾氣,乖乖地喊了聲爺爺。
「好!既然你叫我一聲爺爺,你的毒老瘋子幫你解了!」
「不過解毒的過程非一般人所能承受,顧丫頭你受得住嗎?」
「只要瘋爺爺能幫傾語解毒,哪怕吃再多的苦我也不怕。」小小的人兒正襟危坐,一臉堅定地回答。
老瘋子看似瘋癲,可有一句話他沒說錯︰解毒的過程痛苦異常,絕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顧傾語也數不清究竟有多少根銀針被扎進體內,全身好像被烈焰灼過一般熾熱,單薄的衣衫被汗水浸濕,貼在身上難受的要命。可顧傾語必須保持一個姿勢,動也不能動。她也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也許更久,她的四肢也在慢慢地失去知覺……
老瘋醫施針後就扛了根魚竿,直奔著小潭邊釣魚去了。潭水清澈,魚兒歡暢,碧色水草靜靜地趴在水底,映著蔚藍如鏡的天空,勾勒出一幅祥和安逸的畫面。
腳邊的魚筐漸漸滿了,老瘋醫收了竿隨手插在潭邊松軟的泥土里,提著魚筐不緊不慢地走回瓦屋。♀
等老瘋醫為顧傾語收了針,才見顧傾語如同支撐不住般趴在床邊嘔血不止,她只覺著五髒六腑好像被只利爪胡亂地攪在一起,心口悶悶發痛。直到服下老瘋醫給她端來的一碗苦藥,顧傾語的癥狀才算慢慢緩解。
「瘋爺爺,我的毒……算是解了嗎?」顧傾語臉色蒼白,身上倒是覺著輕松了些。
「你中毒已久,絕非一朝一夕可以除盡。每隔半年你就來這兒驅毒一回,不出三四年,老瘋子保你體內余毒散盡。」
「不過我只能清除你體內的慢毒,你的舊疾卻是無藥可醫。待會我給你開一藥方,每三日服藥一貼,可以減緩你發病的次數,讓你多活個二三十年沒問題!」
「傾語謝過瘋爺爺。」顧傾語松了口氣,這對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收好藥方後,顧傾語才想起一個問題,她還沒付錢呢!
「瘋爺爺這是我的診費。」顧傾語低著頭在袖口里掏出兩只珠釵,恭敬地遞上前去︰「還有每月的一兩紋銀,我可不可以下次來的時候一並帶來?」她沒忘記自己說過的話,可眼下每月出府一次對她也有些困難。
沒想到老瘋醫擺擺手,長眉白須飄然,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這些珠寶首飾什麼的還是你們女女圭女圭留著吧,老瘋子我可用不到。」
「銀子就算了,下次來看老瘋子的時候給我捎兩瓶帝都的好酒,就算你有心。」
一直到顧傾語離開,也沒琢磨出老瘋醫究竟是怎麼看出她來自帝都。她這次出府,紫黛特地替她準備了毫不起眼的布衣,就怕她惹上什麼麻煩。而九川坡的這位面瘋心不瘋的老大夫,醫術當真了得。
顧傾語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變得昏暗,夕陽懶懶地掛在山頭,一點點將自己的身影隱匿下去。老瘋醫本想讓顧傾語留宿一晚,明晨再回去,可顧傾語卻執意要走,打算趁著夜色溜回顧府。
可剛走了沒多久,顧傾語就看到路邊停了一輛四輪馬車,車身簡單的雕刻了些浮花彩雲,黃錦為簾底下綴滿彩珠,遠遠看去五光十色很是好看。
就在這時車簾突然被一只白淨的手撩開,從里面伸出一張笑嘻嘻的臉,原來是白天見到的軒轅逸。
「喂,又見面啦!」
「你怎麼在這?」看到軒轅逸,顧傾語有些奇怪,本以為他早就離開了,沒想到還能踫到。
「你要進城是嗎?正好我也是,上車吧。」听到主人的話,坐在前面趕車的瘦臉男人側身替顧傾語掀開車簾。
顧傾語仰起頭看著軒轅逸,拒絕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你怕什麼,難道擔心我賣了你不成。」軒轅逸的笑容里多了幾分戲謔︰「你又瘦又小也賣不了幾個錢,一看就是光會吃飯不干活的。」
這家伙……顧傾語撇了撇嘴,不得不說這個人一點都不討喜。
「你放心,我沒有惡意,只不過有事問你。听你的語氣好像對帝都的大夫很熟悉,我養的雪貂病了,希望你能幫我介紹幾個帝都的好大夫。」
對于帝都的大夫,顧傾語還算了解,從小到大那些帝都名醫她已經瞧了個遍,只不過沒人能治好她的病。
最後實在磨不過軒轅逸這個厚臉皮的,顧傾語倒也不再推月兌。畢竟這里離帝都還有好遠,走路回去對她來說也有些吃力。
上了馬車,顧傾語才發現車內的布置十分奢華,與樸實的外表截然不同。車里面鋪著金絲軟毯,毯上放了幾個湖藍色的鵝絨銀角墊,還有紅木制成的小茶桌,桌上的八腳鏤空小香爐里點了檀香,白煙氤氳看起來倒有幾分雅致。
「謝謝你。」雖然馬車走的四平八穩,顧傾語還是有些拘謹。
看到顧傾語仍然蒙著臉,軒轅逸劍眉一挑,似乎看到什麼新鮮事物︰「那個老瘋子沒治好你的臉?」
「治臉?」顧傾語先是一怔,隨即想到這個少年好像誤會了︰「我的臉沒事。」
「這樣啊——」軒轅逸刻意拉長尾音,身體有意無意地靠近顧傾語,在她還沒有反應的時候一把拉下她臉上的方巾。
「你……」
看到顧傾語帶有薄怒的樣子,軒轅逸倒是樂了︰「原來你長得也不丑啊,干嘛要圍著臉,有什麼不能見人的呀?」
我遮著臉自然是擔心帝都有人認出來……這句話顧傾語卻不能告訴軒轅逸,只能小手往前一伸︰「圍巾還我。」
「不給。」軒轅逸拿起圍巾在顧傾語眼前晃了晃,神色傲慢,很是欠揍︰「想要本少還你也成,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等本少高興了自然就還你。」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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