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壯了壯膽走到他們那里,先向高洋行禮,轉而向陸御醫行禮。♀
「你是來探望少笙的?」高洋靜幽幽的眼珠子看向我問。
我溫和道︰「是的,陛下。奴婢听到湯將軍中毒受傷的消息,心里很是擔心所以來了。」
高洋看著我,似是想要將我望穿,可是我掩飾的甚好,沒有給他發覺什麼。他點了點頭,跨出幾步後又停了下來,看了看我,淡淡的問︰「你的傷可愈合了?」
「愈合愈合了,這還得多謝安德王,若不是他送來的藥,我想未必能這麼早就好了。還要多謝陛下的幾板子,那幾板子真是將我徹底打醒了,君臣之別,不可逾越,何況奴婢只是一介入選伶人,以下犯上著實該打。」我彎起唇角,沒心沒肺的說著,心里是很埋怨他的吧。
高洋擰了擰眉,剛緩和的面色又浮上一層冰霜。
在宮外,他化名為賀昭熹時,從沒有用此情態視我。而今,宮中短短數月竟然變得這麼僵化,讓我看見他只能越想躲離他。
宮中是怎樣的一個地方,我已然知曉。
伴君如伴虎,人吃人的地方,我不吃你他日指不定被你吃掉。♀
方月娘能將她與湯少笙的故事說給我這個外來人听,足以見得她是很信任我的,這是何等隱秘的事情,這也讓我更深切的去了解了她一番。
很多事情,怎麼也都抓不住。
就像我與他。
惦念著前日的板子,心里著實不踏實。
高洋被我氣走後,我為花月娘把風,讓她與湯少笙短暫的相聚下,我能為她做的怕是只有這個吧。
我看著遠處,若有所思。
若高洋不是高洋而是賀昭熹,被我在山上救下的紈褲公子,哪怕是這樣,我也願意去將他搶回來。
可是,他偏是北齊的皇帝。
讓我始終望而卻步。
我是封九歌,只是懷朔鎮山下的平民,自小無父無母只有師父一人,而今連師父都沒了。
我熱愛著廣袤的草原,向往著他日能與師父暢游三川五岳,浪跡天涯。
只是,想想我現在的處境,萬般不由人吶。
華麗的宮殿處處勾心斗角,龍顏不悅,都有可能腦袋搬家。
真是淒慘。
我將安德王給我的小折子拿出來翻閱,這里面的舞蹈變幻莫測,真要是學精學明了,定能超越師父。
可是,想到安德王那小心思,我心里開始犯愁了。
這孩子定是被我上次給他深呼吸奪走了第一次親吻,才會對我著迷的,這宮中比我美麗的女人實在太多,我就一燒餅青菜吃著清淡合口。次說了些不怎麼好听的話,將他傷走了是我的不該,我也是被逼無奈呀。
「九歌。」
方月娘從屋里走了出來,神情緩和多了,只是還是有些淚痕。
她對我笑了,「他沒事了,我也看過了,回初棠閣吧。」
我悶悶的點頭瞅著她,一路上,我小聲說︰「娘娘與湯大人掩飾的甚好,瞧我險些都被你忽悠了,只是能看見娘娘能重新露出笑容我也安心了。」
她看我,突然說︰「有些是掩飾不了的,我也正掛心這事呢。九歌,你是不是在擔心我?」
我看著前方,很隨和的應了聲︰「這是當然的啦,你可是我師父呢。」
也是我師父的徒弟
這個現在還不能說,想想心里都很激動,我竟然會有師姐,師父在宮里都結交了些什麼人也都不告訴我,方月娘與湯少笙的事情他一字不提的,我肯定不清楚了。
哎,師父師父,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抱著這個心,我回到了初棠閣,方月娘也繼續認真授課。
安畫城最近有變乖,沒有氣勢洶洶的找我吵架。不過呢,脾氣倒還是沒變,一樣的小心眼,我才超出她的桌邊範圍就開始讓我別過三八線,汗顏吶,虧她這腦袋能想出這麼低級的玩意兒。
「封九歌,我敬你前次借了藥給我,所以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可別得寸進尺超出我的範圍,我要跟你分桌。」安畫城拿出毛筆,沾了些墨汁在桌邊描了描。
如此清晰可愛的黑線條激起我的好感,我拍了拍掌對她豎起手指,夸贊道︰「好一個三八線,這三八畫得好。」
「那是自然的,我自小學畫學舞,這點伎倆怎難倒我。不過」她皺了皺眉,盯著我道︰「我怎麼感覺你這話有問題啊?」
我眨著水靈無辜的眼楮瞅了瞅,「有嗎?你是不是又多心了?」
她撅了撅嘴,細膩光滑的臉蛋犯了層紅暈,「或許吧,不過,我倆說好了,前世不記仇,我過去對你不是很好,你也別生我的氣,我呢沒吃過這等苦,更沒跟人打過架,你還算特殊的呢。」
原來我在她心里是特殊的呀,果然特殊人都是找打來的。
「我說這話並不代表我原諒你,所以,你還是一樣別惹惱我。」她將書放在桌邊遮住這線頭,得意的笑了。
我才不管那麼多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都將它視為我的一生必修課了。
「還有五天,就是第一場參試了,你準備好了嗎?」
說這話的是崔裳霓,她看向我,露出嫵媚的笑容,淡淡的說︰「別出局哦,為了這次比賽你可要多加的努力才是,因為那天的監考官里有我父親呢。」
我眉頭一皺,眯著雙眼直視著她,斜斜的勾起唇角,很是優雅道︰「是麼,這不是很好麼,令尊博學多才,見多識廣,九歌早就想見識見識下我朝丞相的真面目。」
「只怕,我爹不想見你呢。」她垂下眼,折著一只紙鶴,「有些人終究被淘汰,有些人卻在垂死掙扎,有些人逾越的太多,越是被人當成眼中釘。」
呵!她這話是在暗示我嗎?
很好。
「這就是人生啊,不是麼?崔相的二小姐,越這樣才越像人生。」
「但願你的人生真如你的名字這般,唱越九歌,逐步登天。」
我與她的視線在濃烈的空氣中,就這樣直視著,我是為了師父,她是為了誰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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