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錚回到律所,工作一如既往。♀除了孟紱,也沒人知道沒人關心在休假這段日子里遇到什麼事。孟紱悄悄的把趙氏姐妹要起訴秦斌的事情講給蘇錚听,他很好奇,蘇錚會怎麼辦?可是,蘇錚听到後只是眨眨眼,「哦」了一聲,不再理會。孟紱繼續說,這個案子自己接下來。蘇錚這才認真的想了想,說,我不做這個案子的助理。
孟紱嘿然一笑,似乎蘇錚的撇清證明了他的某種觀點。而蘇錚卻不知道他發的什麼神經!孟紱突然揚聲說︰「那個光碟和短信復印件你得給我,不然我要申請法庭調取證據。還有,雖然你不做助理,但是你得作證。」
蘇錚眯起眼,危險的好像一頭花豹,死死的盯著孟紱。良久才迸出兩個字︰「做夢!」
孟紱不在乎的聳聳肩,出門辦事去。「嘎達」一聲,蘇錚把手里的細鉛筆折斷了。
電話響起,蘇錚一看是葛聰的。接起來,葛聰問她考慮的怎麼樣了?蘇錚說,好吧,不過事後你得說清楚。葛聰大包大攬,說肯定得說清楚,他還得娶媳婦呢!
蘇錚哭笑不得的放下電話。
原來葛聰要她周末過去見一個女孩,充當一下擋箭牌。這麼狗血的事情,據說是葛聰根據他表哥的事件從蘇錚身上發掘出來的潛質。蘇錚問他,既然不喜歡人家,為什麼不說清楚?葛聰很無奈,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什麼清楚不清楚的?那個女孩子不信,自己只好找個她能接受的理由。找別人怕誤會,正好踫見蘇錚,覺得蘇錚再合適不了,所以才請她幫忙。
蘇錚記得很清楚,葛聰曾經說過,如果他媽誤會了,只要一報蘇錚的年齡和婚姻記錄,立刻就會相信他無敵瀟灑的帥兒子葛聰是不可能動心的。
蘇錚有點尷尬。但是到了她這個年紀,已經學會把比她小的男人當做兒子來看,只是恰到好處的損了他一句,哈哈一笑,便過去。至于夜深人靜,獨自淒涼,也沒必要讓外人知道。
既然愛情已經遠走,不妨多積攢些友情,男人和女人有時候也可以是朋友。
蘇錚答應葛聰,周六去見那個女孩。
周五的下午,落地窗外的光華路上已經擠滿了各式各樣的車。蘇錚習慣性的抓住一輛沃爾沃,慢慢的移動著目光,良久才意識到,這樣的車已經和自己沒有關系了。
喝下咖啡,這東西要兩三個小時以後才生效。從此後秦朝寫作業到哄他上床睡覺,消停下來大概也就三四個小時了。那時候,正好打起精神處理剩下的文件。
王律師接下了米倍明的顧問業務,卻要孟紱和她搭檔。孟紱死活不肯,最後王律師說要麼接案子,要麼滾蛋,他才勉強答應。不過萬事不過問,一概交給蘇錚來做。所里議論紛紛,說孟紱最瞧不起王律師。可是蘇錚卻知道,以孟紱那樣的性子,很少去關注他人的品性如何。他對王律師的厭惡,太深!
人皆好八卦,你孟紱挖我**,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麼?
蘇錚有些得意,精神立刻振奮起來,這世界真是五花八門,我演戲別人看,同時還能看別人演戲。悲傷歸于悲傷,快樂似乎也不難找到!
蘇錚收拾了東西,匆匆忙忙的走出律所。她的下班時間和路亞一般準時,王律師頗有微詞,卻無可奈何,畢竟人家總能按時按點的把「功課」做好。
蘇爸蘇媽已經知道女兒離婚的消息,秦家那里秦斌說自己會去說清楚。秦媽媽曾經打來電話,向蘇爸蘇媽道歉,言辭雖然閃爍,顯然也是知道內情了。因為她還是懇求蘇家暫時不要和老頭兒講,等老頭兒身體好些,她自會說清楚。蘇家也不是不通情理,點頭答應。秦媽媽臨了一聲長嘆,掛了電話。蘇錚坐在旁邊隱隱听見,心里百般滋味瞬間發酵,酸酸的,讓人難以自持。
「有時間,去看看小秦媽媽。」蘇媽媽想了想,終于開口,「畢竟,她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小秦爸爸那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幫,咱們黑白分明,錯了是錯了,但是不要累及無辜。」
蘇錚點頭,秦爸秦媽都是好人,怎麼就生出那麼頑劣不堪的兒子?難道真正的秦斌早就死了,那個出軌的是別人假冒?
各種荒誕不經的念頭在蘇錚腦子里一股一股的冒出來,稍一不留神,差點和前車追尾,驚出一身冷汗。趕緊集中注意力,帶著兒子回到自己家里。
秦朝一直蔫蔫的,做作業也不是那麼專心,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也只是搖頭。晚上睡覺,一定要抱著蘇錚才肯睡。小手抓的死緊死緊,小小的眉心竟然擰出一個淡淡的川字。蘇錚慢慢撫平兒子的額頭,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下來。說是不想傷害兒子,但是真的可以不傷害嗎?
她覺得筋疲力盡,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兒子重新無憂無慮起來!
蘇錚有些後悔,也許她真的該低下頭,比起那些不知悔改的男人,秦斌好很多,干嘛堅持著可憐的自尊,最後落到這個境地呢?
她低頭吻了吻兒子的小奔兒頭,鼓鼓的和他父親的一模一樣。在孩子面前,她先前的堅持變得有些無所謂。
面前的女孩子很漂亮,高鼻大眼,在亞洲人中比較罕見。但是,人家不是說了麼,一個人看另外一個人是否順眼,關鍵看兩個人相像的程度。兩個人能成,多少得有幾分夫妻相。這女孩子漂亮是漂亮,但是和葛聰站在一起,一看就不是一路。倒是那對水汪汪的大眼楮和一往無前的氣勢,頗和秦斌的口味。
女孩很潑辣,毫不避諱的說著自己的戰斗計劃,葛聰抓耳撓腮左支右擋,他有點搞不明白,是自己的拒絕的不夠明確還是現在的女孩子根本不听別人說話?
蘇錚靜靜的看著,似乎看見年輕時的自己,對著秦斌死纏爛打。難道那時候的秦斌也像葛聰這般無奈?她是不是該感謝,這麼些年秦斌一直給自己留著面子,不曾拒絕?
「咳咳!」葛聰終于敗下陣來,清咳兩聲,提醒同伴,有難同當。
蘇錚不知道自己嘴角掛笑,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看在女孩眼里有多麼的刺眼,其實,她只是想起了年輕時與她無二的輕狂時光。
「呃……」她竟然忘了姑娘的名姓,掩飾的帶過說道,「是不是差不多,我們該走了?」
葛聰以為她會幫著自己說兩句,沒想到天外飛來這句話,他也傻在那里。
女孩子似乎听到逐客令,斜了一眼蘇錚,說道︰「大嬸,雖然年齡不是問題,就算葛聰真心愛你,可是只要你們一天不結婚,我就有一天的機會。我不會放棄的!」
蘇錚淡淡的說︰「你自己的感情,別人管不著。愛上誰恨著誰,別說我和葛聰,就是你的父母,也管不著。跟你說歲月正好應珍惜,你一定不會听。倒不如趕緊結束這種無聊的見面,大家省下時間各忙各的。葛聰——」蘇錚扭頭對葛聰說,「你也是,以後不喜歡的人就不要見面,一來讓人誤會,二來浪費時間。沒事幫我帶帶孩子,積富積德!」
葛聰听著只想樂,這麼平淡的說出這麼絕情的話,好像還振振有詞,恐怕只有蘇錚才能做得出來。有年頭熬過來的人,縱然一臉風霜,處起事來卻是那些皮光柔滑的小姑娘所不及的。這便是舉手投足的風情,動態的美。
葛聰連忙點頭答應,蘇錚覺得將來秦朝長大了估計也是這樣,心里想的長遠,眼光也愈發柔和起來,竟伸手拍了拍葛聰的頭,其實也就是幫他順順頭發。
女孩一愣,葛聰也是一愣。蘇錚抬手間散出一股淡淡的馨香,不是香水的凌厲,也不是乳霜的刻意,好像與生俱來,柔柔的從指縫間流出來。熟悉的,好像在子宮里就知道。
葛聰愣愣的看著蘇錚,不提防「啪」的一聲,女孩忍無可忍拍案而起︰「太過分了!」
蘇錚站起來,慢條斯理的說︰「還有更過分的呢!要不要跟我們回家看看?」
她刻意把「我們」咬的很重,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女孩的臉還沒動靜,葛聰已經面紅耳赤,手足無措。話音落地,蘇錚心里突地一痛,原來當初趙丹給自己東西的時候,竟是這般的快意!心里不覺有些同情面前的女孩,語氣放緩了說道︰「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其實,我和葛聰什麼也沒有。如果你覺得自己喜歡他沒道理,他不喜歡你也可以沒道理。我是過來人,強扭的瓜,長的再好,也不甜。」她想起秦斌,想起每次的抱怨,幽幽的說了出來。
葛聰站起來,把包遞給蘇錚,默不作聲的隨著蘇錚離開。一眼也沒看那個姑娘,自然也沒看見姑娘身後的卡座里,慢慢站起來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悵然的看著他們的背影……
秦斌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誰也沒想到,他竟然租了孟紱的兩居室之一!
孟紱看他回來,笑呵呵的說︰「怎麼樣?我沒騙你吧?葛聰那小子看上你老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存了什麼心思,只覺得如果就這樣讓這兩個人分手,真是枉費了他手上的八卦。故事一定要繼續下去,才有波瀾起伏,才有八卦可言。當初蘇錚壓的他死死的,即便做人助理,也當的威風八面;如今風水輪流轉,該他出口氣了!
秦斌垂頭喪氣︰「沒有,小錚說了,她和葛聰沒什麼。是那小子拽過來的擋箭牌。」
「切,沒好感隨隨便便就拽過來麼?」孟紱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小眼楮熠熠生輝,「說真的,你到底怎麼想的?」
秦斌點了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又重重的吐出來,看著房頂發呆。
孟紱有足夠的耐心等他,既然魚兒已經咬鉤,老鼠已經在貓爪之下,他還急什麼?!
良久,秦斌才說︰「不知道,我就是想看著她,別讓她——再受傷了。」
孟紱差點從凳子上掉下來,「嘿嘿,沒想到我家里還住了個情聖。」
秦斌吸著煙,青色的煙霧把他整個人圍攏起來,看不清表情,只听見聲音幽幽的響起︰「我嗎?我要是情聖,就不會有今天。小孟,我是真的後悔,卻不知道該怎麼做啊!」
「呃……」孟紱撓了撓頭,「可是,從法律上講,你們兩個沒有任何關系,你也淨身出戶了。頂多,盡一下父親的責任,還有什麼?」
秦斌搖了搖頭,他覺得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卻一樁也想不出來。
從派出所出來,心思散亂的他被孟紱領進家門,以每月三千塊的價格租下孟紱這套房子里的小間。貴是非常的貴,但是他已經不知道錢還有什麼用?更何況,孟紱的存在在這個時候好像一根通天徹地的柱子,不僅支撐著他,還連著最後一絲蘇錚的消息。有時候,秦斌甚至可以從孟紱帶回來的文件里看見蘇錚的手跡,然後發上一整天的呆。
後來,孟紱搬出秦朝,告訴他在這麼頹廢下去,秦朝的成長基金就一點錢也沒了,秦斌這才振作精神,去公司上班。至于趙丹的官司,他已經打定主意,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因為錢可以養兒子補償媳婦,但這條命卻是那麼的多余,處處給別人帶來無法想象的傷害!
孟紱似乎胸有成竹,除了每天讓他上班之外,零星的會以抱怨的形式帶回來蘇錚的消息,包括她穿了什麼衣服(通常孟紱會說,多麼多麼難看!),梳了什麼樣的頭(「多麼多麼的老氣!」),或者又有哪個客戶多看了蘇錚兩眼(「那個男人一定是眼抽筋了。」)。秦斌從來不辯解,因為他已經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他要的只是剔除主觀判斷後那個熟悉的人。
蘇錚似乎不大精神,因為她竟然連著穿水紅色的衣服;蘇錚似乎累了,因為她竟然允許自己的頭發有些發翹;蘇錚似乎瘦了,因為看她的男人越來越多……
孟紱無意中從葛聰那里知道蘇錚周六要做的事情,連跑帶顛兒的回去報告秦斌。秦斌剛刮完胡子準備出去見客戶,听說葛聰和蘇錚搞對象愣了一下。那個小警察?年齡相差太大了些!更何況孟紱繪聲繪色的說了追葛聰的那個女孩子脾氣多麼多麼的火爆,人又如何如何的豪爽,秦斌更坐不住了。按照孟紱提供的地址,他提前趕到店里,趁他們不注意,借著昏暗的燈光和植物的掩護,悄悄的溜到臨近的卡座里。在他的想象里,蘇錚一定不會讓人佔便宜,而這個脾氣火爆的姑娘,說不定會惱羞成怒讓蘇錚難堪。葛聰夾在兩個女人中間,護得了,他卻一定要保證蘇錚的尊嚴再不受人折辱!
事實證明,秦斌多慮了,蘇錚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自己就能處理好。而且,看著葛聰亦步亦趨的跟在蘇錚後面,似乎真有些孟紱說的意思。
秦斌坐在辦公室里,想著那天發生的情況。今天是周末,他一時想不起來該做什麼。電話應聲而起,來電竟然是蘇錚!
手忙腳亂的接起來,說了聲「喂」,就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講!
「你今天還來麼?如果不來,我想帶朝朝去他的小朋友家。」
「去,去去去。」秦斌數不清自己說了幾個去,難怪一直覺得今天有事,原來是到了看望兒子的時間。最近他一直神情恍惚,總是丟三落四。
抓著鑰匙下樓開車,到了樓下才發現抓的是門鑰匙,車鑰匙沒有帶!來來回回折騰了十幾分鐘,好歹把車打著了。
匆匆忙忙到了蘇錚住的地方,蘇錚領著秦朝下來,兒子歡蹦亂跳的跑過來,撲進他的懷里。秦斌感慨萬千的抱起兒子,正要跟蘇錚說話,人家卻點了點頭,說︰「晚上送爸媽那里就好,我去那里接他。」說完擦肩而過,飄然離開,連去向也不交代了!
秦斌打起精神,陪著兒子去歡樂谷,去吃冰,曾經一家三口,如今剩下父子二人,連小孩子都有些闌珊。玩兒了一會兒,秦朝看著老爹說︰「爸,媽媽呢?」
秦斌手里拿著諾大的棉花糖,隨時防著被風吹跑,又要小心不蹭到衣服上。髒了衣服事小,污染了糖塊,小孩子吃了鬧肚子事大!
听兒子這樣問,秦斌把糖遞過去,讓兒子吃著,支支吾吾的說︰「你媽……加班。」
「我知道,你們離婚了。唉!」秦朝竟然嘆了口氣,小大人般的看著遠方,「我知道,你們離婚了。」
秦斌心酸,模著兒子的頭不說話。秦朝眨著眼楮問︰「你要給我找個媽媽麼?」
秦斌搖搖頭,問道︰「你媽呢?」
「我覺得她這次不會找了。」秦朝很成熟的回答問題,而且,「這一次」和「上一次」分的很清。
「為什麼?」
「媽媽都不出去,也沒有叔叔約她。」
「不是有個葛叔叔嗎?」
秦朝眨眨眼,好像想不起來葛聰是誰,好久才問︰「哪個葛叔叔?」
孩子不說假話,秦斌知道葛聰私下里跟蘇錚的接觸極少。也許就像蘇錚在咖啡廳里說的——只是臨時幫忙的擋箭牌?
秦朝看秦斌不說話,追問︰「爸爸,媛媛說是因為你不愛媽媽了,不要我了,才離婚的,是嗎?」
秦斌一愣,他沒想到小孩子之間都能傳這些話!有些尷尬的趕緊澄清︰「沒有,爸爸還愛媽媽,也愛朝朝。一直都愛……」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很愛的。」
秦朝似乎有些困惑,「那你為什麼離婚?哦,我知道了!是媽媽不愛爸爸了!」
秦斌下意識的否定︰「胡說!媽媽也愛爸爸,我們一家人——」他猛地打住,接下來是「相親相愛」,該怎麼解釋這種「相親相愛」呢?
秦朝還在等,秦斌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撓了撓後腦勺說︰「我們一家人,是一家人麼!」
「離婚也是一家人?」秦朝大概還不明白婚姻和家的區別,認真的追問。他覺得家是爸爸媽媽還有他,而婚姻就是爸爸加上一個新媽媽,或者媽媽加上一個新爸爸。媛媛說,有了新媽媽或者新爸爸,他就不受寵了,可是他還有家,誰能不寵他呢?
對秦朝而言,這幾乎是全部思維的關鍵了。
秦斌並沒有意識到,但是他很肯定的點點頭,笑著說︰「是,我們是一家人,有媽媽,爸爸,還有朝朝。」
秦朝歡呼一聲撲進秦斌的懷里,棉花糖沾得胸上袖子上到處都是,但是秦斌已經顧不得了。抱著懷里興奮放松的兒子,心如刀割,卻火辣辣的流不出淚來!
愛情沒了,婚姻沒了,但是他又生生的堆出一個「家」的泡沫!
就算罪孽深重,錯無可恕,這個「家」可不可以是上天給他的最後一絲依靠?
抱緊兒子,秦斌就好像抱緊了最後一根稻草,仿佛溺水前的最後一絲理智,除了呼吸,沒有任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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