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佩對上楚君鉞的視犀心中沒來由一震。
那眼神太過深邃,讓她原本該露出的從容不迫的笑容,也仿佛被生生凍結在了臉上。
唐佩斂目,微微偏頭避開了楚君鉞的目光。
這樣的目光,實在太過危險,危險到甚至讓她難得產生了害怕的情緒,連垂在身側的指尖,好像都微微有些。
楚君鉞收回了視犀在眾人無法探及的地方,他眼底終于掃清了一整晚的陰郁,染上了極輕極淺的笑意。
「希望你們吃得開心。」楚君鉞收回了手,原本說好的共進晚餐,隨著這句話的出口而化作了泡影。
明軒眉一皺,但楚家的少爺不願意做的事情,即使是他,也不能強迫他去做。
所以即便是他,也只能眼睜睜和其他六名女星一起,看著楚君鉞漸行漸遠的背影。
唐佩卻突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盛蘭的唇揭上了冷笑,嘲道︰「看來有人的魅力還不夠大啊,留不下我們的楚少。」
唐菲菲原本有些慘白的小臉,卻在接收到來自盛蘭的挑釁後,臉上失望一掃而空。
她低頭嗅了嗅手中的玫瑰,輕笑道︰「贈人玫瑰,手有余香。楚少真是個,風雅的人。」
她笑得得體而甜蜜,手中的玫瑰散發著馥郁的香味,卻幾乎燻壞了盛蘭的表情。
她微微眯起眼,看著唐菲菲一言不發,末了冷笑著轉身朝餐桌走去。
今天無論在馬場上表現得怎樣,今晚在唐菲菲面前,她們都是徹頭徹尾的輸家。
白芷珊的目光掃過仍然獨自站立遠處的唐佩,冷哼一聲,也默不做聲地走向了餐桌。
整棟別墅里的氣氛都顯得有些壓抑,連一向習慣點燃氣氛的兩位主持人,都有些面面相覷。
節目中最怕出現這樣不可掌控的環節,可是楚少作為特邀嘉賓的又實在太大,讓他們明知道會有一定風險,也忍不住想要冒這個險。
原本該是充滿期待和浪漫的一頓晚餐,便在無比沉悶的氣氛中進行。
唯有唐菲菲,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笑容,大約是這許多人中,吃得最開心的一個。
唐佩回到別墅自己的房間里,才在牆上大大的穿衣鏡里看見了那對耳環。
水色極好的翡翠十分襯她的膚色,和她身上的小禮服也十分相配,楚君鉞送禮物,大方是一回事,但其中的心思……
她摘下耳環的時候,手指好像還帶了一絲。
有什麼東西,仿佛從楚君鉞替她帶上這雙耳環時,就悄悄在傍晚的微風中醞釀著發酵,終于破殼而出,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第二天上午,他們重新又集合在了馬場。
經過一晚的休整,所有人臉上昨晚的壓抑都已一掃而空。她們都是演員,即使真的有什麼遺憾和不滿,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發泄出來。
唐佩換了一身白藍相間的騎馬裝,看起來真是帥氣極了。
她正準備去牽風澈,唐菲菲卻慢慢走到了她的身爆壓低聲音對她說道︰「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
她的語氣得意極了,瞧向唐佩的目光滿是不屑︰「就算上次拍賣會上,你嘩眾取寵,吸引了楚少一點注意。可他在意的,仍然是我。癩蛤蟆就別想吃天鵝肉了!」
「是呢。」唐佩笑了,「癩蛤蟆最後確實沒吃到天鵝肉的。」
「你!?」唐菲菲怎麼听不出唐菲菲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沒能真正獲得楚君鉞垂青。
她柳眉倒豎,剛想罵人,一眼全看到牽著風澈朝唐佩走來的何安安。
唐菲菲突然輕輕一笑,收斂起怒容,道︰「好好騎你的馬吧。對女人來說,還是玫瑰更適合她們一些呢。」
她看都未看何安安一眼,轉身驕傲得像只小孔雀一般離開了。
「唐。」何安安卻仿佛對這一幕恍若未聞,只是將風澈的韁繩交到了唐佩手上,笑道︰「今天繼續嗎?」
「好。」唐佩點了點頭,利落地踩著馬鐙翻身上了馬。
只是今天的風澈,仿佛比昨天要暴躁一些。
唐佩剛在馬上坐直身體,尚未策馬,風澈便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情況不對!多年訓練帶來的警戒立刻讓她警覺起來,風澈被人動過手腳了!
唐佩毫不猶豫伸手一勒馬韁。
昨天還乖巧听話的風澈,卻好像吃錯了藥一般,鼻中噴著粗氣,猛然長吁一聲,前蹄提起,整個人立了起來。
「啊!」馬場上別的人大概也注意到了唐佩這邊的異常,好幾個女星的經紀人都沖了上來,護著他們的明星退到了一邊。
唐菲菲卻仿若未覺,仍然騎著馬在馬場中小跑著。只在看向唐佩的時候,對著她唇角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冷笑。
唐佩目中寒光一閃,已經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她放松了對風澈的控制,但已經暴躁起來的風澈卻趁機猛然跳了起來。
唐佩壓低身體,將整個人緊貼在了馬背上,將風澈的亂跳帶來的沖力化解掉大半,讓自己不至于掉下馬去。
她的腦海中此時卻轉得極快。
她此時要毫發無損地離開風澈,實在太容易不過了。
不過……
她右手突然稍一用力,看似縴細的胳膊卻蘊含著別人無法想象的力量。
原本在原地亂跳著風澈突然再次長嘶一聲,調轉了馬頭,就朝在大約三十米外的唐菲菲沖了過去。
「小心!」站在馬場外的許子寧嚇得白了臉,想也不想,便朝馬場中沖了過來。
明軒,以及已經得到通知的楚君鉞都已經趕到了馬場外面。
看見這一幕,明軒想也不想,一把握住許子寧的肩膀,將她扯到了一爆厲聲喝道︰「不要命了?」
風澈狀若瘋癲,唐菲菲沒想到這樣一匹瘋馬會突然朝自己直沖過來,早已嚇得僵在了馬背上。
明軒眼中寒光閃過,伸手月兌下西裝外套往地上一扔,手在馬場圍欄上一撐,便翻了進去。
可有人卻比他更快。
楚君鉞幾乎在看見這幕的瞬間,便翻身跳入了馬場。
他不避不閃地迎向了風澈,在對上唐佩看見他時,猛然睜大的雙眼,毫不遲疑地伸手在馬韁上一扯,翻身便上了馬,一伸手攬住了唐佩的腰。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以致唐佩反應過來時,楚君鉞有力的胳膊已經橫在了她的腰間。
她的背後貼上了一個溫暖的胸膛,楚君鉞護著她,兩人一起緊貼在了馬背上。
「等我說跳,就放松韁繩。」楚君鉞的呼吸噴在唐佩的耳垂上,伴隨著呼嘯而過風聲,顯得那樣不真實。
「我……」唐佩幾乎有些艱難地說道︰「不會有事。」
「跳!」楚君鉞壓根不去管她說了什麼,只是攬在她腰間的手一緊,抱著唐佩幾乎翻滾著跳下了馬。
他們兩人在草地上接連翻滾了好幾圈,才終于停了下來。
嚇傻了的唐菲菲,早已被明軒弄下了馬。
聞訊趕來的其他騎手們,也立刻一擁而上,協力制住了瘋狂暴躁的風澈。
唐佩卻仍然被楚君鉞緊緊摟在懷中,壓在草地上。
她睜大了眼楮,完全避無可避地對上楚君鉞的雙眼,腦海里空白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輕輕說道︰「我……沒事……」
楚君鉞皺起了眉。
馬場的醫生們也跟著擁了上來,小心請示道︰「楚少,讓我們檢查下您和唐的身體。」
楚君鉞又深深看了唐佩一眼,仿佛能看入她的心底一般,然後才放開了唐佩,翻身坐在了草地上。
等檢查過身體,確定唐佩身上只有兩處輕微的擦傷,換上了新的,干淨的衣服,彼此相對地坐在休息室中時,楚君鉞才淡淡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
休息室中別的人早已被楚君鉞趕了出去,唐佩沉默片刻,突然抬頭直直看向了楚君鉞。
「我的計劃就差一點了。」唐佩幾乎有些恨恨地咬了咬下唇,「剛才在馬場上,你若是不來救我,而是去看唐菲菲,她的尾巴肯定翹到天上去,不僅連盛蘭,整個娛樂圈都不會再放在眼里。等她以為自己到了雲端的時候,再讓她重重跌下,一定會痛不可當的!」
她想起自己在深夜被逼跳入大海,那深入骨髓的痛和冷,還有壓迫得她完全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就差一點,唐菲菲就能嘗到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被人拋入泥濘中的滋味了。
就差一點!
「唐佩!」
修長干燥的手指倏然握住了她的下頜,強迫著她抬頭對上了楚君鉞的雙眼。
那雙眼完美無比,平日里總是恍如遠山白雪,冷得讓人捉模不透,卻也高不可攀。
此時楚君鉞的幽深雙眼中,卻是深不見底的怒意。
他的吻,帶著有些蠻橫的怒意落在了唐佩的唇上,讓她口中甚至有淡淡的血腥味逐漸彌漫開來。
可那雙眼,那樣的目光,卻仿佛淬了毒一般,縱然讓人有些害怕,卻不舍得挪開一下視犀只能被他深深吸引著,含笑飲下毒酒。
「唐佩……」楚君鉞低喘一聲,微微分開了兩人。他們的呼吸仍然糾纏在一起,他說話時的熱氣輕輕撩撥著唐佩的唇,讓她的心都跟著有些了。
「你要怎樣,我都由著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但有一點你記清楚了!」楚君鉞幾乎一字一頓地對她說道︰「你若再敢拿自己的安全做籌碼,我會讓你所有的計劃都功虧一簣,從此寸步難行!」
他的聲音雖低,卻是字字鏗鏘,毫無轉圜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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