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一女配三夫
一夜無夢。♀
次日清早,當然,這只是對他柳雲開來言。其實已經日上三竿。
郡守府,說是郡守府,其實也不過是比平常人家,稍大一些的院子。
全府上下,不過也就柳雲開和青箋倆人。
「少爺,今天我們去哪玩?」青箋問道。
玩?柳雲開一愣,這丫頭,被我帶壞了啊!
「青箋哪,想我們,為官一方,自然應該造福百姓。怎麼可以整天玩樂呢?」柳雲開痛心疾首的說道,就差點忍不住拿食指戳青箋那光潔的額頭。
「所以,我決定了!」柳雲開一拍胸脯,豪氣干雲的道︰「今天本郡守要親自坐陣滄山郡衙!」
青箋翻了個白眼,晃了兩晃,仿佛要暈倒的模樣。
「謝天謝地!我的少爺大人!您老總算是想起您是——滄山郡守了!」
「咦——青箋,你這是什麼意思?」柳雲開道︰「」
「你已經整整半個月,沒有去郡衙了。我看再這樣下去,少爺就是變成千古第一的盲官、閑官、懶官、昏官了!」
青箋小手痛心疾首的模樣與柳雲開剛剛一般無二,翹著腳,食指不住在的他額上點啊點——力道極輕,倒像是在為他按摩。
「下官知罪下官之罪,還請女王給我一個截罪立功的機會!」柳雲開嘻皮笑臉,一把捉住青箋的小手,毫無世家子弟的風範。
自昨天酒館听書開始,少爺越來越喜歡握著她的小手了,這讓她又羞又喜。
柳雲開這個郡守,在燕國其它官員看來,絕對是個異類︰一無官威,二無隨從,卻能把偌大的一個滄山郡治理得井井有條,連帝君都多加贊賞。實在是一樁百思而不得其解的奇事。
柳雲開有一副十二字箴言︰「勞力者下,勞智者中,勞人者上。」
他已經記不清這些思想,出自哪里。或者是哪本古籍,或者是那《千年一夢》,總之他卻記住了,並將它奉為至理。
這倒不是說他看不起,那些‘勞力’的人,相反,他經長街小巷之間四處溜達,會想方設法與他們打成一片,還會幫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覺得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所以他就著眼于他的屬下,文有鐘離,武有陸畔。給他們最大的放權,讓他們去做他們最擅長的事。
而他身為郡守反到是最清閑的一個。
郡衙門前的兩名差役破天荒的見到郡守大人親來,立刻躬身施禮。
「見過公子,見過青箋小姐!」
丫鬟?開玩笑,放眼整個滄山郡,除了她自己,恐怕沒有人有膽敢把青箋當成丫鬟看待。至于柳雲開,當她作知己、作玩伴,作妹妹,但唯獨從沒把他當個丫鬟。
柳雲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走了進去。
「嗯?不對不對,不對勁!」柳雲開走著走著忽然停下。
「什麼不對勁?」青箋不解。
「剛剛門口兩位差役神色不太對。」說完,又轉過身,慢慢悠悠的又踱回了門口。
果然,兩位差役那模樣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很辛苦。
「兩位小哥,有何喜事,說出來讓雲開也笑上一笑。」
兩位差役一呆。忙道︰「公子恕罪,我們並沒有笑公子!」
柳雲開一揮手︰「我知道,不過,就算笑了也沒什麼關系。可是,你們倒底是在笑什麼呢?」
「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公子,您快進去看看吧,鐘大人和陸大人怕是有難了?」其中一人說道。♀
「有難了?有難你們還笑得出來,這麼幸災樂禍?」柳雲開更加好奇。
另一名差役趕忙道︰「是這麼回事,今日有一樁案,一位張老板家的女兒,竟然與三家有了婚約。公子您想啊,俗話都說了‘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這是三家啊?」
「啊,竟然有這種事?」柳雲開啞然失笑,這事確實難辦了。
「青箋,快走,風緊,扯乎!」
「公——公,公子!」兩名差役目瞪口呆。
「少爺!」
柳雲開見自己似乎犯了眾怒,尷尬笑笑︰「哈哈,我和你們開個玩笑!」
「走,我們到問世堂去看看!」
「問世堂」是柳雲開起的名字,他覺得郡衙大堂太過于陰沉恐怖。于是在大堂旁邊設一問世堂,非有重大刑案,不坐大郡府大堂,一律在問世堂處理。
問世堂內,不用刑,不升堂,無需跪拜大禮。
問世堂內,已經站了一大群人。
三位年輕人,一位書生模樣;另兩位一著紅衣,一著白衣,都是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
在三人旁邊是一位中年老者,也是生意人打扮,滿面愁雲。身旁跟著一位翠衣妙齡少女,模樣看上去很是可人,眉宇之間一副淒苦的模樣。
其余數人看上去,應當是上堂作證的鄰居親友。
紅衣少年道︰「我與那張家小姐,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張老板可以作證。」
那白衣少年也不示弱,大聲道︰「我與張家小姐,乃時指月復為婚。」
只有那書生模樣的少年,又拳緊握,一言不發。但他的目光卻掠過所有人,與那翠衣少女糾纏在一起,舍不得分開。
堂上,案後坐著的鐘離和陸畔正面面相覷,顯示十分犯難。
柳雲開一笑,心說︰有趣有趣,真是有趣。這回我倒是要看看鐘、陸二人如何斷案。于是,他便在人群後尋了個角度,打算看一會熱鬧再說。
沒想到,他剛剛站好,就見陸畔呼的一下站起,兩眼放光,猶如多年禁欲的惡漢見到了妓女。
「郡守大人!」陸畔自幼習武,體格健壯,聲如哄鐘。一嗓子,斷絕了柳雲開當一回看客的念頭。同時也驚醒了眾人。
「參見郡守!」雖然平日子對柳雲開都是以公子相稱,但此時可是在大堂之上,他們可不敢失禮,對他們來說,打官司的地方,那就是大堂。郡衙大堂誰最大,無疑是郡守大人。雖然這郡守還只是個少年,但這一禮卻是真心實意。
好家伙,一個個躬施禮。
柳雲開不出來也不行了,瞪了陸畔一眼道︰「諸位鄉親免禮!」
躍眾而出,來到陸畔和鐘離身側,壓低聲音道︰「你們就不能讓我歇會兒?」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說話,仰首望天,一臉的‘悲憤’,心中同時月復謗︰都半個月不見人影了,你還想歇著,合著我們哥兒兩就活該累死……
青箋看得捂嘴偷笑。
柳雲開朝那中年人一點頭,看門見山道︰「你就是張老板?」
張板點了點頭︰「草民正是。」
「我听說你家一位女兒竟許給了三家夫婿,果真有此事麼?」
張老板點頭稱是。
「詳細說來听听,不要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原來,張老板之妻馮氏懷胎之時與王老板之妻馬氏,指月復為婚,後生變故,王家不知所蹤。張老板打探多年也沒有找到。
而他的女兒翠兒,也倒了談婚論的年紀,結識了一陳姓書生私定終身。但張老板並不知情。
張老板眼看女兒大了,多年前的指月復為婚之人找也找不著,甚至連對方生男生女都不知道。便接受了李家兒子的聘禮。
偏偏,這時王家少爺,拿著兩家當年指月復為婚的信物也來上門提親。張老板為難,問及女兒,才知道女兒喜歡的卻是那陳家秀才。
于是,一家女,三家許了三家夫婿,鬧得不可開交,便上了公堂。
柳雲開听完,轉頭看了看,鐘、陸兩位兄弟,見他們仍在仰道望天,執著的‘數著星星’。一副‘別看我,看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辦’的模樣。
心中一動,就有了計較。提起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交給青箋。
青箋茫然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柳雲開一拍驚堂木,沉聲道︰「王、李、陳三家公子上前!給本公子說說,你們因何要娶翠兒姑娘?」
紅衣王公子道︰「我與張小姐指月復為婚,非她不娶!」
白衣李公子道︰「我與張小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對張小姐至死不渝!」
而那陳姓書生緊攥的手掌,此刻忽然張開,卻是半塊玉佩,由于握得太緊,掌心已有血跡。他亮了亮手掌,沒有說話。
柳雲開分明看到,張家小姐,翠兒脖頸之上也掛著半塊玉佩,從斷痕來看,與陳書生那半塊,本應是一體。
那張小姐看到陳書生的模樣,淚流滿面,玉手也緊緊的握住胸前玉佩。
柳雲開暗中點頭,忽然,重重一拍驚堂木,厲聲道︰「張家小姐何在?」
這里雖然不是大堂,但翠兒姑娘一個千金小姐何時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臉色發白,應聲而出。
柳雲開繼續說道︰「你身為婦道人家,竟然一女配三夫,你致禮義廉恥何在?身為子女,讓老父為了你對簿公堂,受盡天下人恥笑,你孝道何在?!」
他越說越是激烈,越說越是憤慨,到最後已經變成了怒斥。張小姐臉色慘白,身體不停的顫抖。
柳雲開又重重的一拍驚堂木,毫不留情的繼續道︰「如此不知禮義廉恥,不知孝道,你還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張小姐手足冰冷,只覺得絕望、羞憤、了無生趣!茫茫天地之間,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暗里悲呼一聲,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也罷,也罷,不如死了干淨。
想到這張小姐,茫然打量一下四周,見幾步之外,有一青石房柱。一咬牙,用盡平生力氣,一頭撞向那石柱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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