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內,眾人正里三成外三層的圍住了一台長相非常異端的暗紅色機體,嘖嘖稱奇,交口贊嘆。
紅蓮二式。
正副兩位當家的去京都轉過一圈兒以後,帶回的見面禮。zero說了,從今以後,黑色騎士團與京都六家將變成直接合作關系。這台紅蓮二式只不過是前奏而已,以後拉風的機體人人有份兒,前途大大地光明。
二愣子看著那台**的機體面露疑惑,撓了撓頭決定找白毛問問清楚。手腳並用撥開人群擠了出來。在基地里轉了一圈,卻沒覓著白毛。最後,他終于循著基地某個陰暗角落中傳出的微弱的機械聲,找到了二當家的。
格拉斯哥上的帆布被掀開了,伊蘭正帶著護具蹲在它的腰部搗鼓著什麼,滿身油污,不時在身邊的電腦上敲敲打打。
「喲,玉城,準備的怎麼樣了?」伊蘭頭也不回的問道。
二愣子的下巴掉在了地上,兩眼瞪的滾圓。
「二當家的••••••」
「嗯?」
「你還要用這台破爛?」
「這台破爛打贏過七代機哦。」
「不是這個意思!」玉城抓狂的撓著腦袋。「那台紅蓮什麼的怎麼辦?你不開嗎?你昨天不是已經調試了半天了嗎?」
「啊,那個啊。」
伊蘭掀起了焊工面罩,擰了擰脖子,跳下了格拉斯哥。雙手抱臂,心滿意足的看著那台中古機。
「怎麼說呢•••嗯,兼容性不太好吧,跟我。」
「哈?」
「是很厲害啦,跟那個白殼兒走的路線完全不同,非常極端的機體,只要右手一廢,它連台桑德蘭都不如。不過要打的話,應該跟那個白殼兒是平手吧。不過雖然外表看起來很脆弱,但防護性能高得驚人呢,機身百分之四十的重量都集中在了駕駛倉部分。
但就是感覺不舒服呢,智能化程度還是太高了,嗯。而且這家伙跟我也算老夫老妻了,就這麼拋棄不是很可憐嗎?」
仿佛在肯定自己一般,白毛認真的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格拉斯哥的腿。
「二當家•••你沒病吧?」
七代機,超出現有制式裝備兩個世代的最尖端武器,如果說放著五代機不用用四代機尚且情有可原的話,現在就只能說是副指揮的腦袋被門夾了。這種簡單的道理即使是玉城這種智力水平比較抱歉的家伙也能輕松分辨。
「大概吧。」
伊蘭苦笑了一下。這種憋足的借口,任誰也不會相信吧。不過這家伙今天的反應還真激烈呢。
瞥一眼身邊的二愣子••••••
「玉城,你在發抖哎。♀」
「誰說的?!」玉城一個激靈,幾乎跳了起來惡狠狠的反駁道。「老子怎麼會•••」
「典型的反應過度。」
「誰他媽反應過•••」
「害怕嗎?」
「屁!」
「果然。」
伊蘭圓潤的轉移了話題。
「••••••」
玉城不說話了。
「沒關系的,緊張也好害怕也好,只要適當的話反而可以提高自身水平哦。對于死亡的恐懼可是人類進化的原動力呢。」
伊蘭拍了拍他的肩膀,卻發現對方的肌肉非常僵硬。
「七年里也經歷不少了吧,這種事情,還沒習慣嗎?」
玉城緩緩搖了搖頭,眼神有點茫然。
怕當然是人都會。玉城確實性格急躁難成大事,但也有著一股匹夫之勇,大大小小的摩擦戰跟帝國打了也不少了,死里逃生雖不能說是家常便飯,但也絕不是頭一回。端槍沖在第一排這點氣魄,他還是有的。
但跟這基地之中所有強作正定的人一樣,他只有用力繃緊全身的肌肉,才能止住自己顫抖的雙膝。
以前的自己,不過是爛命一條。輸多贏少,能殺幾個是幾個的無本賭徒。戰場上的死亡可沒有什麼詩情畫意,「兩眼一黑往前一悶,人就過去了,快的很。痛苦的,只是戰友而已。」這是很久以前直人告訴他們的話。想通這一點的玉城倒也光棍,只是麻木的端著槍,等著那一天的到來而已。
但這次不同。
自從跟了zero之後,至今為止未嘗一敗,跟帝國各種交手的過程中佔盡了優勢,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接二連三的變成了現實•••現在的黑色騎士團,已經漸漸習慣這種感覺了————只要有zero,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輸。
這次玩的太大了。
將日本的未來,全部賭在這一戰上。輸了的話身死事小,日本•••就徹底完了••••••他們的名字,會被永遠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不能輸,不想輸,輸不起,輸了的話••••••前所未有的壓力讓玉城這個老兵痞也緊張到夜不能寐。
「二當家的。」
玉城突然伸手拽住了伊蘭的胳膊,眼里難得的出現了懇求的神色。
「你給我透個底兒,咱們到底有多大把握?」
「zero不是說了嗎,只要大家按計劃行事,那肯定•••」
「不。」玉城連連搖頭。「你給我透個底。」
伊蘭嘆了口氣。
算了,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這家伙的造化吧。核心計劃自然是不可能跟他說,不過••••••
「雖說是這已經是11區軍部傾家蕩產不計後果的一波攻勢了,但其實還會分成幾個階段的。
第一波,必然是科奈莉亞帶頭,以東京軍區聯合中部的長野軍區的攻勢,應為這兩個軍區離富士山最近,科奈莉亞的性格也等不了那麼久。幸運的是東京軍區,作為日本最精銳的一個軍,已經被打殘過兩次,親衛隊也早已不存在了,戰斗力大不如前。我們曾經憑著百來號人滅掉過東京軍區一次,現在就算加上了一個長野,但我們的人員成長了十倍,戰斗力更是成長了數十倍,將他們擊退並不是什麼難事。」
二愣子听著連連點頭面露喜色。
「重頭戲在第二波,兩天之後,全島的兵力將在富士山下集結完畢。兩軍第二次正面接觸的瞬間,將是傷亡人數的頂峰,無論是布里塔尼亞還是黑色騎士團。雖然我們有著主場指揮布局以及地勢上的一切優勢,但對方的人數上的優勢實在是太大。估算的話,黑色騎士團會在交戰的頭兩個小時內減員百分之五十。」
玉城抽了一口冷氣。
「但他們的減員將更加嚴重。我們不光要守住這一波,還要給布里塔尼亞的軍造成震撼性的傷亡。那時才是我們使用使用手段的時候,交戰時間會比第一波更短,在極短的時間內給對方造成無法接受的重創,迫使他們撤退。我們會告訴他們正面硬來是行不通的,給那個女人的腦袋降降溫。
接下來,就會理所當然的進入拉鋸戰了。這一期間的傷亡不會太大,他們不會搶上來跟我們拼命,而會選擇中遠距離的騷擾**火。同樣,我們也無法對他們造成什麼有效的打擊。他們將憑著數量上的優勢,輪番上陣跟我們打消耗戰,目的在于消耗我們的彈藥,士氣以及睡眠時間,應對方也知道,我們的人數不足以支持兩班倒的輪防。
最後,大概在一個星期以後,我方的疲勞程度會到達極限,他們也知道時間不多了,屆時他們會集結,發起最後一輪總攻。
這次,他們不會再撤退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這次的攻勢將是不計成本,以命換命的最後一波。只有我們的計劃成功,或是一方死絕才會停止。
最後剩下的團員,不會超過兩成。」
玉城听了,低著腦袋半天沒說話。
告訴他這些,只是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對于接下來的戰斗有個大概的認識。稍微開竅點的話,他應該能听出副指揮的弦外之音————某些時候稍微慫一點有助健康。
對于玉城真一郎,伊蘭從來沒有把他當成戰斗力來計算過,而是當成打發時間的搞笑藝人。否則伊蘭也不會•••
「我問的•••不是傷亡率。」玉城雙拳緊握,低著頭說道。
伊蘭沉默了一會兒。
「百分之百。」
玉城坐了一個深呼吸,一抹古怪的笑意漸漸浮現在他臉上。
「是嗎•••••再有十來天,日本•••日本人就••••••」
「嗯,最多半個月,eleven的狗牌就可以摘掉了呢。」
「嘿嘿,話說我們關系這麼好,到時候二當家你會給我弄個官兒做做的吧?清水衙門也行。」
「財政部長怎麼樣?」
伊蘭聳聳肩,算是口頭提拔了黑色騎士團的財務主管。
玉城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飄飄然的轉過身,叉開腿,邁著**步走了。
「去哪?」
「表白!」玉城向身後揮了揮手。
「誰?」
**浪子玉城真一郎有心上人了?這還是頭一回听說。
「隨便誰!」
啊拉•••貌似••••••
「墓碑上刻‘新•日本合眾國首任財政部長————玉城真一郎’就好了!」
起到反效果了呢。
這家伙,真是••••••
「卡蓮!老子喜歡你很久了知不知道?!直人在的時候沒敢下手,現在你可落在我手里•••啊!!!」
迎面而來的女孩不願跟他廢話半句,一個橫踹正中部長大人腰間,玉城在地上滾出十多米後才顫巍巍的爬了起來。拍拍,跟沒事人一樣朝下一個目標走去。
卡蓮帶著凜然的殺氣來到伊蘭的面前,很難想象她跟早上那個將他摟在懷中的女孩是同一個人。
一句話不說,提拳便往伊蘭臉上搗去。結果與以往一樣,被對方隨意抬手攔住了。
「請給我個理由好嗎?」
伊蘭淡淡說道,松開了對方的手腕
「你在干什麼?」卡蓮指著他身後的格拉斯哥,用顫抖的聲音質問道。
「如學姐您所見,戰前整備而已。」
「你什麼意思?」
卡蓮狠狠的盯著他
「我不知道學姐你在說什•••」
話沒說完,女孩已經單手攥住了他的衣領,刷的一下將他拎到腳跟離地。
「不許!再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卡蓮爆發般的吼道,結果基地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這種場面他們幾乎每天都能見到,卡蓮嚷嚷著要殺了副指揮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這一次,他們可以明顯感覺到空氣不同。
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紅色鑰匙,在伊蘭面前晃了晃。
「為什麼這東西會在我身上?」
「••••••」
「為什麼!紅蓮二式的鑰匙!會在我口袋里?!」
「••••••」
「•••為什麼•••」
「你不想要的話,隨便給誰也好,反正我是不會用的。」
「還是看不起我嗎••••••」
卡蓮知道那台武器的價值與威力。最好的武器,自然要讓最優秀的駕駛員使用,這是不變的真理。她雖然自付有著不弱于王牌的實力,但也絕不會自大到認為自己能和這只白毛怪物比肩。
在她手里,紅蓮二式可以成為戰場上的刀尖。但在伊蘭手里,這台機器可以化身為鬼神。
她明白,伊蘭把鑰匙交給她,幾乎就等于是斷了自己一臂來提高她的生存幾率。
身為戰士的尊嚴•••
「不,正好相反。」伊蘭撥開了她的手,走到她的身邊停住腳步。「我曾今看不起過。」
「你•••」
「那顆菜第二天就被園丁當做雜草拔掉了。」伊蘭垂下眼簾,仿佛在回憶著什麼般淡淡的說道。
「哈?」
「我跟你說過的吧,我和母親的事情。她在那之後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整整哭了兩天。」
「你在說什麼?」
「我一直都不知道,為什麼她可以為了一顆雜草傷心成那樣,直到•••我得知她去世的消息••••••那大概是除了我以外,她唯一的‘朋友’了吧。
我殺了那個園丁,母親卻一點也沒有高興起來。
人也一樣,沒了就是沒了。一瞬間的事情,卻可以讓你後悔一輩子。像在胸口掏出個窟窿來,也許痛苦可以慢慢習慣,但•••那里少了的東西永遠也回不來了。
同樣的事情,我絕不允許發生第二次。
卡蓮,我尊重你想要戰斗的心意,但也請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坐上那台機體,或者自己去北海道。」
「•••伊蘭」
他,殺了那個園丁?
為了一顆雜草?
第一次見識這樣的他,女孩一時間有些認知錯位。嚴格說來,這還是伊蘭頭一次向自己「下命令」。
「但是,你來駕駛的話•••」卡蓮還想再抗爭一下。
「看著我。」
伊蘭轉過身,紫色的雙眼中沒有絲毫的神采。
「我有在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