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相隔千里的魔教總壇,卻並沒有因為教主的失蹤,而使得整個魔教四分五裂,方寸大亂。
只是整個魔教上下,都似乎被一層陰暗的霧霾籠罩著,人人惶惶不安,惴惴而立。
造成一切原因的正是面前坐在狼牙椅上,一臉高傲地俯視下方,霸氣卻依然優雅地翹著二郎腿的女人。
任何女人翹著二郎腿,都不可能是優雅的吧?
但是鳳千語就是個例外中的例外。四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卻只有二十七八歲。保養得很好的肌膚,吹彈可破,配合著歲月的沉澱,讓她越發得更有一種濃厚的女人風韻。
似乎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之間,都可以讓人覺得是那麼的賞心悅目。
如果光從相貌上來看,絕對不可能將其與魔教雷厲風行的左使者掛上鉤,但她的確就是了,她就是這樣一個奇特的存在。
「十五年前,聚鶴峰峰主一職空缺,而向教主推薦張文海的,便是你方老頭吧?」狀似無意地撫模著手指間那艷麗的丹蔻,鳳千語狹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
「噗通」一聲,那被問及的聖泉峰峰主方庭毅,頭發花白,胡子拉碴,雙腿一抖,身子顫巍巍地跪了下來。
「左尊者,恕罪!屬下當年……」
「少廢話!」原先還尚帶著一些詢問的語調瞬間拔高,令听者膽顫心慌,「我只問你,是不是你推薦的?方老頭,你可想好了?莫不是年紀大了,記性就差了?嗯?」
大殿內,還立著其他幾個峰的峰主,听到左使者鳳千語的連續四個疑問,也忍不住在心里抹了一把虛汗。
太嚇人了,實在是太嚇人了。
世人都道魔教教主,殘忍嗜殺,冷清絕性,殊不知眼前的這位女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整個魔教上下,最害怕的人不是魔教教主御凰,而是這個外表柔弱,但實際上手段十分殘暴霸道的左使者。
「是……是。是屬下推薦的,沒……沒有記錯。」
方庭毅整整比鳳千語大了二十幾歲,但是就剛剛,他的背部整個都汗濕了,只是埋著頭,怎麼都不敢看殿前的鳳千語一眼。
「很好。根據教規第一百零八條規定,領罰去吧!」
「遵……命!」方庭毅渾身一顫,一雙魚紋眼頓時變成了死木魚,這簡直就是間接宣判死刑啊!
魔教教規第一百零八條︰與外人勾結陷害本教中人者處以烈火焚身之刑。
「左尊者,方老在魔教四十年載,一直盡心盡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人犯錯,眾人承擔。還望左尊者三思。」
「請左尊者三思。」一人帶頭,眾人雖然懼怕鳳千語,但是畢竟是幾十年的舊友了,不能有難不幫。
「放肆!爾等要忤逆教規?」一掌拍下去,整個石柱子都凹陷了進去。
「教主雖然失蹤了,但是我魔教教規依然存在。你等都是前任教主手下得力的愛將,當年教主將凰兒托付給你們的時候,你們是怎麼答應的?現在居然還敢跟我說三思?!」
鳳千語就是那種安靜的時候,完全察覺不到危險,但是當她的聲音變得凌厲,眼神卻愈發地溫柔的時候,就代表她很危險了。
教主對今天他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不可磨滅的再造之恩,是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忘記的恩人。
所以現如今,就算是要拿他們的命換教主的命,也沒有一個人會退縮。♀
方老一時不查,引狼入室,害得教主身負重傷,不知所蹤,是犯下了重罪,理當依照教規處決。只是,他們都是陪伴了她幾十年的兄弟姐們了,于心里她是不忍。
但是她不僅是他們的兄弟姐們,更是魔教的左使者,更是最疼愛現任教主的鳳千語。
「屬下願意接受懲罰,還望左尊者不要遷怒到其他人。是屬下犯的錯,對不起教主,有負當年教主所托,屬下罪該萬死!」
說道這里,方庭毅不禁老淚縱橫,老眼婆娑地掃視著面前的幾個人,這都是陪伴著他的一輩子的好兄弟了,他死而無憾!
「方老!」
「哎!」
其他人都不禁搖了搖頭,其實這事兒也不能全怪方庭毅。假扮張文海的人,是有備而來,而且又能隱忍十五年,這樣的人很難會露出破綻的。
「好。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方老,你這個半年的賞錢就充公吧。另外由你負責調查張文海事情的始末。」
「多……多謝,左尊者的寬宏大量。屬下……遵命!」
只見那方庭毅的身體居然比剛剛被鳳千語嚇到的時候更抖了。
知道實情的人,便會知道。方庭毅是個嚴重的妻管嚴,他夫人又特別愛財,故此讓他必須上交每個月的賞錢。而方庭毅本身就節儉,並無私錢,如此只能教其生不如死了。
五指微抬,那跪在地上的方老便立了起來。原來不是方老,不想起來,而是他根本起不來。
「我魔教教眾,無論尊卑,皆親如一家人。我當初出使平定滄瀾派的時候,再三叮囑過,一定要護得教主的安全,特別是最近幾天,是他魔功增進的時候。可是你們卻讓我太失望了,正是因為對你期望深深,才會對你們的失誤痛徹心扉。爾等且好自為之,這種事情絕對不容許有第二次。」
「謹遵左尊者教誨!」
「教主失蹤的事情,務必做好保密工作,泄密者斬立決。還有這次由我出門尋找教主,教中的一切事務都交給你們了。」鳳千語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凌厲,將眾人徹底地折服。
他們都知道,江湖上,沒有人打得過教主御凰,那麼在魔教就沒有人可以違逆左使者的要求。
鳳千語望著那空空的大雕座椅,狹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擔憂。
這是二十年來,第一次,她與御凰失去了聯系。
早年教主托孤,將御凰托付給她的時候,她早就已經決定將御凰奉為親子,一生一世傾盡一切對他好,不忍讓他受一絲傷害和委屈。
這一次的分離,雖然她知道御凰一定會沒事的,但是那種血與肉分離的痛楚深深地灼傷了她的心。
她才體會到︰原來這就是母愛,雖然她並不是他真正的娘親。
「鳳姨,對不起。讓您傷心了。是幽兒的錯。」
暗夜幽看著鳳千語的眼神,知道這個一向堅強的女人,此刻是多麼的脆弱。
「幽兒,鳳姨不會傷心的。鳳姨一定會讓那想要傷害教主的幕後使者付出代價的。敢惹上魔教,他的膽子還真不小。有點意思,好久沒有遇到這麼不知死活的人了。」說著,鳳千語的嘴角就劃過一絲笑意。
那人自作聰明,用假冒的張文海來換教主的一條命,真真是把自己太當回事兒了。
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查到事情的真相的。陸振華那個老匹夫,還是跟以前一樣有頭無腦,就跟他那個討人厭的女兒一樣,令人惡心。
搖了搖頭,鳳千語道︰「幽兒,你不必自責。這事情想必沒有那麼簡單,你們兄弟二人從小和教主一起長大,應該知道教主的為人。他是不會那麼容易被暗算的。」
她家教主可是完全繼承了前任教主的月復黑和心狠手辣,怎麼可能會被一個小小的陸振華就算計了?
「我這里有一封信,你幫我送到黑風嶺。」
「好。可是依照消息,教主可能會在大公鎮附近。我……」
「傻孩子,知道你擔心冥兒。你送完信之後,那人便會帶你與我會和的。」模了模暗夜幽的頭,鳳千語暗嘆︰這兩兄弟自從跟隨教主以來,從來就沒有分開過。她能理解做哥哥的這種心情。
「嗯,謝謝鳳姨!」那一張與暗夜冥一樣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眼眸下掩藏的擔憂卻是化不開了。
山下,一只黑白相間的小毛驢悠閑地行走在山間小道上。
那頭小毛驢的背上坐著一位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歲的女人,她那涂滿丹蔻的手指捏著一塊胡蘿卜,提到了小毛驢的眼前︰「虎虎,來。新鮮的胡蘿卜,很好吃的,吃一口。」
小毛驢往前伸一下,誰知道吶胡蘿卜竟然也往前移了一小步,總之就是吃不著,可是把小毛驢給急死了。
若是那被罵的各位旗主們,看到此時悠閑地逗著小毛驢的左使者,會是什麼感想呢?
什麼狗屁教規,什麼狗屁心疼,什麼待如親生,都是假的吧?!
看了看遠處,一派的田園氣息,鳳千語不禁感嘆︰「凰兒啊,真難得你知道鳳姨的心思,可算是可以放個假期,再像當年一樣出游玩樂!」
什麼?扣了扣耳朵,沒听錯吧?
出游玩樂?不是說出來尋找教主的嗎?
是不是俺耳朵听的方式不對啊?
遠在千里之外的御凰不禁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俊美的眉頭微皺︰是誰在說他?難道是鳳姨?
嘴角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看了看這只有三個人住的茅草屋,御凰心想︰看來這下是有的熱鬧了。
不會告訴你們,此「熱鬧」,絕對不會是你們想象中的熱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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