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長生門 第33章

作者 ︰ 木渝

我師我父,容與承書。

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很普通的農家的床,腦後墊著的……她伸手模去,驚訝的發現居然是書本。

這一發現令她深深惶恐。

她已經數月沒有洗澡,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髒,身上混雜著汗水、泥土、鮮血,甚至有*的尸體的味道。

在亂成雜草、梳子只會卡在其中的頭發里,更是跳著數不清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已經不僅僅是反常,她下意識的翻身下床,看也不看的伸手抄起一個她認為可以作為武器的事物握在手中。

如果是正常人的話,不管怎麼說都會給她先洗了再說,更何況他們的年齡差距太大,這個時候的容與實際年齡早已是她的爺爺輩,洗一個七歲的小鬼不可能有任何心理負擔。

但容與沒有這麼做,比起讓自己心理舒服一點這種事,他選擇了照顧那個孩子脆弱的自尊心,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她就注定了一敗涂地。

若論玩弄人心的程度,能與容與相比的就只有另外一個人,那位天生的犯罪者,天災溫瞳。

她當時沒有之後滿心的計算,但這並不妨礙她得出這個人不可信任的結論,事實上,她在父母死後就再也沒有相信任何一個人。

若是容與在她失去意識的期間對她做了任何改變現狀,讓她對環境產生不安,只會激起她的反抗心理。

但他就連這點都算到了,在那一瞬間因為準備面對最糟糕的下場,實際上卻發現自身安全而造成了心理落差,再進一步產生的安心感,令她的手開始顫抖。

她是家養的狗,在被遺棄之後重新找回野性,一切靠自己模索出的捕獵方式與所遭受的苦難相等,她是野狗,卻有著比狼更深重的戒備。

容與在馴養她。

在她拋棄了飼養者之後,他馴養了她。

她醒來之後沒看到任何人,這讓她的離開異常順利,就在她等到夜深之後再次站在這間小屋遠處的陰影下,打算就此道別的時候,她看到了亮著燈火的廚房,和仿佛知道她的到來,在另一間房屋的窗上顯現出的影子放下了手中的書本,並且吹熄了蠟燭。

這是陷阱。

如果是之後的紀承書,一眼就可以看出容與根本不算精細、甚至有些造作的心理陷阱,但對于七歲的她而言,她只看到了這個舉動所代表的信號︰這個人沒有惡意。

她又躲到了太陽完全沉沒,在此期間,她沒有看到任何人從那間屋子出來,在她認為她已經安全的時候,她鬼使神差忘記了自己之前的打算,走進了廚房。

這一次,她掀開木質的鍋蓋之後,在那看見了熱騰騰的饅頭。

那一瞬間,在她心底涌現的並非感動,而是前所未有的警惕。

她拿走了饅頭,在第二天早上喂給了森林的鳥雀,每一個饅頭她只吃了一小半,比起去賭一個人可能的善意並回報以善意,她選擇了去踐踏一個人的心意來保全自己。

對于一個真正下定決心隔絕一切的人,任何超出她預期的舉動都會導致巨大的改變。

這一天之後,她再也沒有不問自取任何東西。

因為她離開了,還帶走了一柄柴刀。

容與稍微有點驚訝,他沒想過居然有人的戒備心會大到這種程度,她連「自己被發現了」這種顯而易見的事實,都可以嚇到她。

就在容與以為會和她永遠告別的半個月之中,他的門口多出了一只山雞。

斷了腿,有陷阱造成的痕跡,致命傷是柴刀。

足以抵消掉她之前吃掉的所有食物。

但柴刀她沒有還回來,容與有預感,她還在這里。

但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過她,明明只是一個小孩子,卻總是能準確的與他的方向錯開,就算遇見,她也擁有完美而高超的隱匿技巧。

她能用手邊的一切事物隱藏自己,在她手中,仿佛石塊也在與她親近,這是她獨有的才能,她是天生的刺客。

最後不得已,容與作弊用了神識,他看到那孩子在自己附近的山上搭了一個樹屋,在自己的神識掃過去的時候,她抱著野獸般的本能抬頭,直視自己的方向。

……在這場捉迷藏之中,他認輸。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起了將她帶入另一個世界的想法。

還是這麼小的孩子,就已經擁有了如此可怕的才能,如果她得到真正的力量,這份力量又會強大到什麼程度?

……能殺掉自己嗎?

他因這個想法而渾身顫抖,興奮不已。

對容與而言,死亡也是他手中的玩具。

在他已經足夠強大之後,除了這一次的重傷,他許久都沒有直面死亡。

廚房里的食材還是會失蹤,但這次旁邊會放上一些野果,肉類很少,她捕獵應該很艱難,捕捉到的獵物被她拿來補充了消耗的體力。

有時她會借用廚房,一般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是最大方的,忍著心痛的大方留下一半獵物,與之相對的,是之後數日沒有回報的饅頭。

在關于食物的以物換物進行了一段時間之後,容與也會在廚房的門口留下針線和布料,他只是試著這樣做的,但很快他發現那孩子給自己做了一套新衣,這附近有河,為了這件她在不知多久之後的第一件換洗衣物,她一邊打著哆嗦,一邊像隨時都可能受驚的小鹿那樣,把自己清醒干淨。

頭發被她直接用柴刀割得參差不齊,洗去污垢的臉色也不好看,眼楮有點泛黃,那是肝不好的人才會有的樣子。

而剩下的布料,她一般都會拼接起來,做成床單,或者預備成補丁。

她依舊在準備著隨時逃走,容與堅信這一點。

容與從來沒有故意去找過她,藏身處被發現的恐慌會令他們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徹底破裂。

因此他們彼此都心照不宣的選擇了「交易」,而並非人情味更重的「施舍」。

她不認可毫無理由的幫助,不接受不求回報的恩情。

他們做了鄰居,毫無交流卻關系稱得上融洽,在冬季開始之前,容與花了數個月,終于讓她願意出現在自己面前。

但她依舊不接受容與的任何東西,給她什麼,她便還來等價的事物、

她第一次表達出了想要交流的意願,雖然只是指了指鋤頭,一個字都沒有說,就那麼看著他。

容與卻懂了,他問︰「你是不是想借鋤頭開荒春耕?」

她點頭、又搖頭,再指了指屋後的空地,又舉起手中的柴刀。

「你是說,你租我的田種,這樣就可以把柴刀還給我?」容與知道自己剛才說錯了花,這孩子連借都是不會接受的,那把柴刀在這段時間早已被她補上等額的獵物︰「不用了,這把刀已經賣給你了,土地的租金……到時候看收成吧。」

她沒再搖頭。

長久的沉默不語和壓抑已經令她徹底遺忘了語言,容與想過教她,但很快他就放棄了。

現在還不到時候,他有那個耐心和時間去馴養她。

這個孩子已經完全超出了野性的範圍,膽怯、戒備、極具攻擊力,看人的眼神沉靜而滿載殺機,令他想起捕獵的狼犬,那是打量著,隨時都能咬斷獵物脖子的凶殘眼神。

明明尚有理智,行事卻仿佛凶獸。

因為矛盾到了極致,反而有一種矛盾的美。

冬天很快就來了,山上的冬天很冷,沒有藥物更沒有獵物,弱者只能在風雪中無助的死去,這種時候,容與依舊沒去找她,他在等她來找自己。

只有他這里才能讓她活下去,他堅信著這一點。

然而他再一次的失算了,她在冬天活了下來,靠著自己。

她找到了一處山洞,里面放滿了處理好的動物皮毛和她積攢了數個月的糧食以及種子,還有柴禾,柴禾有點少,但對她而言無所謂,她還可以在雪停下的日子再去砍。

整整一個冬天容與都沒有看到她,就在他以為她是不是已經死去的時候,她再一次的出現了。

而且看起來還比之前長胖了一小圈。

對于已經很久沒用神識的容與來說,她的出現甚至讓他的大腦空白了一秒,並且生出了難以言喻的狂喜。

不死民是不知生之喜悅為何物的種族,但這個人用自己的命告訴了容與,活著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先感動到的人,反而是覺得自己永遠不會被感動的獵人。

他認可她,放下了所有身份上的優越和力量上的差距,她是他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和世界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認可的人。

獵人看著他想要馴養的野狗,蹲下來直視她的眼楮。

這一次,容與覺得,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阻止這個孩子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本來想寫甜甜的養成小故事,後來發現我失算了。

畫風不對啊這個。

先被打動的應該是紀承書,後來我想想,覺得不大可能。

她不是那種幾塊糕點幾只雞就能生出︰「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blablabla……」的狀態。

對喜歡玩蘿莉養成的怪蜀黍來說,這貨絕壁是地獄難度,一個字說錯就好感清零的那種。

說起來我的同人編輯換了,我打算再問問我的綜漫,要是還解鎖不了……大不了我重新開文重寫。

謝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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