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五日過去。♀
在春秋子的精心照顧下,諸葛世樂身上的劍傷已經開始愈合,但畢竟是連挨兩刀,即便他內功再是深厚,也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恢復體力。
宓可真的是被痛醒的,雖然春秋子醫術了得,雖然她的傷沒有傷及要害,但畢竟也是硬生生的刺穿了肩,這個時代的鎮痛藥物又少,一動就感覺傷口要撕裂一般的巨痛。
「你醒了?」一個聲音在宓可恢復意識時響起,宓可費力睜開眼楮看去,居然是諸葛世樂。這些日子她都是盡量避免和他見面的,雖然她知道他的傷勢已經穩定,但是也並沒有過多的打听。
「呃。」宓可慣性的就要起身,卻被後背一陣刺痛給拉了回去。
諸葛世樂有幾許震驚的看向她,她居然應了他的問話,還真是有始以來第一次。
「啊,呃。」每日這起床的時候還真的痛得她想大哭出來,但她還是忍著不發。
「別動,快躺下!」男子趕緊伸出手去扶她,因傷在胸前,一彎腰,居然有液體滲透的感覺,他深深的皺起了眉毛。確定宓可安好了,他才在床頭的一個矮凳上坐下,說,「你這傷很嚴重,得好好靜養,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下不了床,也別亂動。女子的身體終究不如男子,自己要將息。」
宓可黯然,這是他被刺以後第一次和她說話,他居然沒有問自己為什麼要刺她,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一時之間,她反倒覺得自己有點小人了。
「你還好吧?要喝水嗎?」諸葛世樂擔憂的看著宓可蒼白的臉色,秀眉緊蹙。
她抬眼看了看諸葛世樂,「你不怪我殺你?」她做人向來直接,也不會扭捏。
「你啊?」諸葛世樂嘆口氣,「我怪你什麼?是我先對不住你,我如何怪你?這個事情以後別提了,我也吩咐別人都不準提了。好好養傷,你若真不肯隨我回天策,等傷好了,我給你筆錢,自己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去。♀」他一臉失落,看不出什麼情緒,畢竟不是每個女人都會拒絕他這樣的條件的。
「你還真會安排。」宓可抿唇回以一個虛弱的苦笑,淡淡道。
「怎麼?你若還有別的想法,大可給我提出來,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盡量滿足。」諸葛世樂察覺到她的語氣,有點無措。對她他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才好,畢竟是他把她拉進這趟混水的。
「姐姐!吃早飯了。」無德端著個托盤,里面裝了碗清粥就踉蹌著沖了進來,打破這一室的沉默。
諸葛世樂擔心宓可沒人照顧,所以特意將無德安排來這照顧她。
其實,宓可比誰都驚訝,也很不安,她刺傷他後,似乎有些東西悄悄發生了變化,比如自己對他突如其來的幫助,還有他出人意料的態度,她不明白事態變化為什麼會如此之快,快到她都還沒有做好接受的準備。內心她其實還是恨他的,畢竟他污蔑了自己的清白。但是看見他奄奄一息的時候她又緊張得要命。特別是想起那日在酒樓他舍身相救的場面,簡直讓自己的內心無比矛盾,有感動也有矛盾。
宓可猶如重癥患者任由他們安排,她很少說話,反而是春秋子對她竟然開始恭敬了起來,常常沒話找話的跑來和她拉家常,她當然知道春秋子為什麼會突然對自己這麼好,還不是為了她包里的藥品和配方,但看他細心照料的樣子,她也沒有多麼為難。
每天的生活基本都是重復又無聊的,宓可不知道諸葛世樂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們會繼續在這個城市停留多久,她只是非常喜歡這里的安靜,無擾,這讓她原本受盡坎坷的心也開始平靜。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到目前為止最為安靜的一段時間。諸葛世樂開始經常過來看她,他每天都面帶微笑,語氣輕柔,溫柔得仿佛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他每次過來必定帶著一些特色的糕點小吃,雖然兩個人沒有什麼語言,但偶爾幾句無關痛癢的問候,她還是會或多或少的回應,只是不靠近也不疏離。♀
有時候諸葛世樂覺得她就像一個認識很久的老朋友,身上散發著仿佛與生俱來的親近感,她笑,自己也忍不住莫名的開心。她安靜時,就像一副畫,特別是每天看她在院子里曬太陽的時候。听她給無德說其實曬太陽這是在補鈣,她沐浴在金色陽光下的側臉,嘴角帶著溫暖心扉的弧度,靜靜的,混合著空氣里淡淡的花香,美好得讓人動容。雖然他不明白什麼是補鈣,但卻很是喜歡這樣的相處。
漂亮的女人他見過很多,但她真的與眾不同,以前還沒有仔細的觀察過,如今沉下心來,還真的是有那麼些不一樣。春秋子說是她給自己止了血,雖然不知道她用的什麼辦法,但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救他。按道理她用刀刺了他,是大不敬,按東岳的律法要砍頭的,但他內心真的一絲憤怒和追究都沒有,更多的是心痛和擔心,于是即便朝廷追問,他也把這事壓下來了。如若這一刀能換回她的真心笑臉和他的愧疚,他反倒覺得挨得值得了。
半個月的時間就這麼靜靜地流淌過去,宓可在春秋子悉心照顧下,傷口好得差不多,只是肩胛留下了一道猙獰可怖的疤痕。春秋子討好的說,這些疤痕如果只用一般的傷藥,無法讓皮膚恢復如初,會留下很明顯的痕跡,等到了天策,他會想辦法做些好藥來淡化它。
宓可無所謂的笑笑,這些傷對她來說,真的沒什麼,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還在乎這點傷做什麼?連強暴自己的仇人她都快要原諒他了。
「主上,那女子的傷勢已經初步愈合,沒有大礙了。」火麒麟雖然一臉不解,但也絲毫不敢怠慢。
「我叫你查的事情呢?」落地帳幔前,那背對著火麒麟的男人幽幽傳來他的聲音,「已經幾天了?為什麼還沒有確切的回復?」
拉長的尾音有些說不出的性感,卻也透露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主上,那女子的確來得蹊蹺,除了查到她是從南朝瑞王的行宮合歡海被救上來,然後被趕了出來,又在破廟撞上春秋子和諸葛世樂以外,其他別無所獲。之前的種種完全沒有一點信息,如同憑空冒出來的一般,至于她究竟是做什麼的,又听命于誰?有什麼目標?現在還找不到一點線索,天涯樓那邊也在調查,結果和我們並沒有太大出入。」火麒麟畢敬的回答著,男子的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天知道一個北朝的皇帝去調查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做什麼!之所以遲遲未報,就是害怕這未果的消息會讓主上惱怒。看來,這挨罵是怎麼躲也躲不掉的了。
「沒有了?」龍嘯桀謹慎的追問。
「呃,沒有了。不過…有件事,屬下不知道該不該說。」火麒麟有點猶豫。
「說。」他覺得非常詫異,有什麼事情讓火麒麟都難以開口嗎?還真是笑話了,他可是殺人不見血的冷血殺手啊,什麼事沒見過?
「那女子好像被諸葛世樂強暴過……所以,所以她才在那日行刺他…」
「強暴?」
龍嘯桀突然青筋爆起,怒幕圓瞪,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眼楮里流露出一股凌厲的殺氣。「砰」的一聲,手上的墨玉夜光酒杯被捏得個粉碎。
「怎麼可能?」他不確定的重復,內心突然很復雜。
火麒麟還是第一次發現一慣穩重的主子情緒波動如此之大,在百味樓他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了,現在他更加確定。「奴才也覺得不可能,可是,探子是親耳听到那春秋子給那雷大奎解釋的,說是因為這樣那姑娘才會行刺諸葛世樂。」
「傳令下去,兩日之內,我要見到諸葛世樂的人頭。順便把春秋子給我帶來。」他冷冷的丟下這句話,依舊雙拳緊握,眼神如怒獸一般,看不出個悲喜。那空氣中凝固的憤怒殺氣,縈繞著火麒麟,彌漫在整個房間之上。
「主上,她不一定就是郡主,你又何必…」火麒麟暗自叫苦,看來又有事情要做了。
「明日就要起程去天策了,下午沒事我帶你們出去逛逛。」諸葛世樂臉色還是不算好,但看著終日悶在驛站足不出戶的宓可,他還是覺得不忍。
「去吧,去吧,姐姐,這十幾日終日呆在家里,無德都要發霉了,難得來一次菖州,他們說菖州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去逛逛吧,反正可以坐馬車。」無德眼巴巴的央求。
宓可沒有拒絕,微微的點了頭,無德高興得手舞足蹈就要去拉她的手。「別踫!」諸葛世樂緊張的一把擋在她的面前。
「你姐姐肩上有傷,你如果想出去,那就安靜點,不然哪也去不了。」諸葛世樂皺眉道。
「哦哦哦。」無德機靈的閃開,對著他做了個鬼臉。春秋子詭異的笑了一笑,因為連他也發現如今大家的氣氛比一月前要好了很多。
一行人浩浩蕩蕩上了馬車,駛向城外。
那是一條巨大寬闊的河流。
兩岸蘆葦叢生,水鳥飛翔,清溪碧流,漾綠搖翠,蜿蜒空行,好一派澤國風光。蕩蕩蘆葦,一片青蔥,微風徐來,綠浪起伏。颯颯之聲,委婉抒情,使人心曠神怡,充滿了生氣,撞擊出詩的韻律,叩擊著人們的心扉。
「那邊是順菖渡口,過了這河,往西行七百里便是東岳的含漳城,也是個經濟文化重城。含漳背靠東昆侖,產木材山珍,等下次有機會帶你們過去看看。」諸葛世樂充當起導游的角色介紹著,疏不知沒有人對他說的感興趣,春秋子是原本就來過,而宓可?現在這些地域啊城鎮啊,對她來說完全抽象,就算他說了她也僅限于知道了個一個名字。
「難得出來,我就帶你們去吃點特色的。」諸葛世樂見大家興致勃勃,也頗為放松。他謹慎的觀察了下周圍的環境,秉退了手下(自從行刺事件發生後,雷大奎就派了二三十名心月復跟著他同進同出,好不陣帳。),三下兩下竄到江邊的柵欄上,對著江面蘆葦叢吹了三記響亮的口哨。
不一會兒一只長長的烏蓬船掛著一面大巨的黑色帆旗,上面寫著「獨一味」三個字,竟慢慢悠悠的從蘆葦叢中劃了出來。
「嘗點河鮮!船家。」諸葛世樂大聲呼喊,那船便朝著他們的方向劃了過來。
眾人頓時發現,原來這蘆葦叢中居然還有一家水上餐廳。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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