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那黑衣男子果然平安無事的從塔林出來,三殿下並沒有阻攔。♀」探子謹慎的跪在地上,半點不敢看那高台上的男子。
衛羽平一身華麗的流紗軟緞高坐于殿堂之上,狐狸一樣的眼楮里泛起狡詐的余光。
「呵,他衛羽坤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私下勾結北朝,這次我就看他如何對父皇交代。還不抓他個正著,走,去父皇寢宮。」男子說著便要起身,不過卻又在中途打住!
「對了,你速速派人把那黑衣男子給我抓回來,我到要看看他勾結的是何妨神聖?只要人證物證一齊,老三這次注定百口莫辯。」
次日,南都瑞王府
一攏白衣,玄紋流紗雲袖,席地而坐,一男子低垂著眼臉,沉浸在自己營造的世界里,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舞弄著琴弦,曲指流弦之間,人隨音而動!只是那雙眼中忽閃而逝的某中東西,讓人抓不住,卻想窺視,不知不覺間人已經被吸引,與音與人,一同沉醉。
「殿下,皇上讓你進宮去,說是有要事。」衛叔小心的敲了敲們,怕掃了他的雅興。
「怎麼?」他懶揚揚的停了下來,瞧了瞧手上一閃一閃的黑色鐲子,這些日子他驚奇的發現這上面的符號對應的居然是一天十二個時辰的時間變化,雖然他叫不出它們的名稱,卻也覺得這東西精巧得很。
「大哥出手了吧?還真是等不急。蠢!」男子將衣袖撩擋住了那神奇的鐲子,他輕蔑的掃了一眼,語氣平淡不驚。
朝堂之上,居于高位的是一全身盤龍黃金大袍的中年男人。他約模五六十歲,頭頂一黃金龍紋冠,鬢角的白發略微禿進去一些,眉毛濃黑而整齊,一雙眼楮炯炯有神。他看人時,十分注意,目不轉楮,連眼皮都不舍得眨一下,讓人覺得極不自在,會情不自禁的回避他的目光。他微笑時,露出一口整齊微白的牙齒,而後翹起嘴角,露出一副略帶深意的笑臉,殊不知是真想笑還是假意的笑,卻足以讓殿堂上的每個人都膽顫心驚。
「坤兒,平兒剛剛告訴我,說昨日有一北朝賊人進了冰塔林?當時你正好也在?」他淡淡的開口,听不出個喜怒。
「回父皇,確有此事。」衛羽坤大步上前,掃了一眼整個朝堂,所有人都顧忌的往後站了一站。
「看看,他自己都承認了,我沒騙您吧,父皇。」衛羽平迫不及待立馬跳出來強調。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放他離開,別給我說你打不過他?你們難道有什麼特別的關系?」衛正軒有點吃驚,四個兒子中衛羽坤是他最看重的,做事也是最有分寸的,十六歲出征到現在,戰功彪炳,深受朝臣的推舉和百姓的擁戴,雖然他不是太子,但基于對他母親的寵愛,他對這個兒子也是百般器重。
「兒臣與那人並無任何關系!」他抬起頭來,對上衛正軒的凌厲眼神,絲毫沒有半點退卻。
「看吧,我就知道他不會承認,誰會承認自己通敵判國呢,等我把那小子抓了回來,看你如何抵賴。父皇你可要明鑒啊。」衛羽平故意大聲嚷嚷。
「你給我安靜點,為父還沒說話,你慌什麼。」衛正軒觀火的呵斥,原本自家兄弟上表自家兄弟就已經讓人笑話了,如今還表現出這般的迫不及待,分明就是再給其他人說,衛家的幾兄弟不合,那不明擺著自己扇自己的臉嗎?
「大哥這樣說話好生奇怪。難不成大哥以為我和那人有什麼非比尋常的關系?」衛羽坤一臉諷刺的看著他,就憑他那幾個三腳貓的手下,想要把龍嘯桀抓回來,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人為母尋藥進入我禁地,巧遇我去祭奠母親,我听他闡明了原由,又見他一片孝心,便允了他離開。」男子淡淡的說,也不回避衛正軒的眼神。
「你放屁,那人明明是從北朝軍營出來的,不是探子就是身份顯赫之人,你就編!繼續編!別以為可以騙大家!」衛羽平不甘心就這麼任他瞎掰,慌忙解釋。
「既然大哥一早就查出他是北朝軍營出來的人,為何一路讓他暢通無阻進入南都?進入冰塔林?為何不在路上就拿下他?難道大哥知道我會在冰塔林和他巧遇?」衛羽坤故作不解。
「你,你血口噴人。」衛羽平有點著急,明明是他被他逮住了小辮子,怎麼轉身就成了是自己的問題?
「其實,就算他是北朝軍營又如何,里面個個將士也依舊是有母親的兒子,誰都是娘生出來的,他不畏殺生之禍千里尋藥,我不過只是手下留情,成人之美,又有什麼過錯?想必大哥作為人子也能體會這份孝心。對吧?」衛羽坤眼角微微上挑,嘴唇輕抿,冷漠得如萬年冰山。
「你,你,你怎能顛倒是非黑白?」衛羽平氣得咬牙切齒,他真是不明白怎麼話從他嘴里說出來,這通敵判國的大事反而變成感動人心的孝義之舉了呢?
「好了,你這個傻孩子,沒事就知道無事生非!明明知道你三弟最孝敬你父皇,你父皇也最心疼你三弟,他怎麼會做出通敵判國的事情呢?動動你的腦子吧,你還跑來告狀,簡直就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迎聲而來的一中年婦人並沒有通報就走了進來。南朝的朝風頗為開放,男女皆有發言尚書的權利,作為後宮之首的蘭妃自然可以隨意的進出朝堂。
來人約莫四十來歲,她頭上綰著朝陽牡丹掛珠釵,項上戴著赤金盤螭瓔珞圈,裙邊系著豆綠宮絛,雙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錦緞絲掛,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才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聞,拂風穿柳一般的走到了堂前。
「臣妾見過皇上。」她彬彬有禮,並不搭理一旁的衛羽平正在對她擠眉弄眼。
「娘,你每次都這樣,兒臣做什麼你都不幫我。他分明就是勾結北朝。」衛羽平見狀極力辯解。
「微臣見過蘭妃。」衛羽坤一臉坦然,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是對著空氣說了一句客套話。
「快別客氣,都是自己家的孩子。」蘭妃一臉笑意,上前拉著衛羽坤的手。
「坤兒啊,你也別生你大哥氣,他原本就心思單純,也沒有什麼惡意,就是听不得有人在一邊嚼舌根,容易上當。你大哥其實也是擔心有人對咱們南朝不利,雖然他心思不如你縝密,但孝心卻不比你差哦,你大人大量,此事笑笑也就罷了。」
衛羽坤輕聲應了一聲,也沒有說別的,只是一邊抽出手來,真不知道她這番話是贊賞還是挖苦。而蘭妃卻是處變不驚,含笑回望,慢慢向堂上走去。
「蘭兒無需緊張,他們都是自家兄弟,唇亡齒寒的道理也都是明白的,這兄弟間有點誤會可以,解開了就不礙事。」衛正軒輕聲說道,邊說邊揮了手,衛羽坤立即退到一邊,嘴角揚氣一絲客套。
「平兒,以後不要這麼咋咋呼呼的,多學學你弟弟,坤兒自小沒有母親,文韜武功全靠自己刻苦才有今日的成就。而你從小就被慣壞了,事事都要你娘為你操心。」衛正軒皺起眉頭,說罷愛憐的望了一眼蘭妃。
「本就一件小事,別為此添了兄弟間的嫌隙,坤兒手握我南朝重兵,戰功顯赫,身份特殊。他還不至于需要串通哪國來謀害自己,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以後說話做事先用用腦子,多大的人了?還這樣不穩重!」他故意強調,邊說邊觀察著兩個兒子的神情。
衛羽平尷尬的處在一邊,雖然此事就被這樣無傷大雅的給處理了下來,但他此時內心很是惶恐,搞不清楚衛正軒說的這些話究竟是真的隨口說說,還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再輕舉妄動!
衛正軒見他一臉躊躇,用那醇厚而威嚴的聲音說道︰「平兒,上次商議由你帶為父去北朝提親一事,你須加緊籌備,等那北帝正式答復,你就出發,我們必須盡快拉攏盟友,萬不能等東岳坐大。也不知那北蠻子在搞什麼名堂,說是去炎州練兵,卻多日不返國都?探子也毫無消息,最近還是怕人多多注意?听說天策那姓簫的小子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如今整個紫荊關內氣勢如鴻,東岳的勢頭很是強勁啊。」
「兒臣明白。父皇只要開口,兒臣馬上去辦就是!」衛羽平慌忙作答,生怕怠慢。
之後,大家似乎都健忘了剛才太子參奏衛羽坤的這檔子事情,七嘴八舌的開始商量起和親的瑣碎,一個時辰之後,眾人才各自散去!
衛羽平立在大殿前,看著衛羽坤與眾臣遠去的背影,心里恨得是牙癢癢的。
十年前的那次圍獵,衛羽坤橫空出世,在猛虎的爪下救回了受驚的父皇,奪去了原本該屬于他這個太子的信任與支持。從此以後大家都知道,衛家的三殿下,才是皇上心中所愛。
他母親不是什麼名門望族,而且還早死,兩兄弟原本一直就不受待見。而現在,他乃南朝兵馬大元帥,手握兵符,前幾年還隨父皇親征,神箭射天狼,長戢驅韃奴,這些年大大小小近百次大捷之戰他功不可沒。所以南朝的百姓給予了他至高無上的「戰神」之稱。而反觀自己這個太子殿下,空有一身華袍,也有一個後宮獨秀的的母親,但在人前人後,台上台下和他比起來終究就差了那麼一點點。說不清楚那一點點是什麼,但他很在意,每每想起就覺得不舒服,不塌實。
「你這個蠢貨,誰叫你去招惹老三的?別說不是事實,就算真的他通敵判國,以他的精明你以為你父皇會拿他如何?整個南朝都還要仰仗他手里的軍隊保衛,你不但不想盡辦法拉攏,你還跑去告他的御狀,簡直就是蠢鈍如豬。要不是今天為娘去得及時,信不信你定會被你父皇扣上頂罪名!」偌大的蘭瓴殿里傳來婦人的咆哮之聲,驚得宮人們都低頭彎腰不敢直視。
「娘,你不是說他是我即位最大的勁敵麼?一有機會我當然要先扳到他!再說,我根本沒有冤枉他,只是還未抓獲那名賊人。」衛羽平一臉委屈,忿忿不平,他想不通,就算全世界都說自己錯了,但自己的娘也應該站在自己一邊啊?再說他敢斷定,衛羽坤與那北朝人肯定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他才不相信他會如此慈悲。
「你父皇如今身強體壯,你著什麼急?難道你現在就想當這南朝的皇上?」蘭妃一臉懷疑。
「我不是著急,只是干嗎放著這個機會不好好利用呢他明明…」
「利用?」他還沒有說完,蘭妃就打斷了他的話。
「這點小事又能耐他何?如若你不能一擊擊中讓他永不翻身,那就別去招惹他。除非你是真的不想坐這太子之位了。若不是玄素那賤人死得早,你以為這太子之位是由你來做嗎?當好你的大哥吧,無論你是演戲還是什麼,別說為娘的沒提醒你。」婦人惡狠狠的警告自己的兒子。
此時的御書房
「今日之事,坤兒不氣你大哥?」衛正軒試探的問道,眾人離去以後,他又私下召見了他,原本還讓衛羽坤有些詫異,以為有什麼大事。結果听他一開口,居然又是此事。
「父皇多慮了,他始終是我大哥,身體里的血緣一脈相承,是怎麼都分不開的。縱然有些惱怒,但我定不會真的和他計較。」衛羽坤依舊一臉的坦然。
「為父就是知道你傲氣,也不喜歡辯解,怕是委屈了你。怪之怪你娘親去得早,讓你兄弟兩人在這宮內受盡委屈。」
「父皇不必介懷,我本無意與大哥為敵,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說白了橫豎都是咱們衛家的,兒臣是衛家的孩子,此生必當盡心盡力為父皇守好這天下,為娘親保護好父皇。其他種種兒臣皆不介意,也不想摻合。」他淡淡的說,眼神里卻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悲傷。
「那就好,你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你們都是一家人!至于你的母親,終究是為父負了她啊,可是人生終究沒有那麼多圓滿。我只希望我們一家和睦,百姓吃暖穿飽。」衛正軒雙眼慎重的打量著面前的自己的孩子,目光散發出異樣的光彩。
從冰原出來,龍嘯桀和火麒麟一路狂奔,為了抓緊時間,他沒有走官道,而改道眉蘇,翻越東昆侖從古馬道進入陳倉城,轉眼已經過了四日,他打算兩日內趕到安陵渡口由水路進天策。
「主上,沿途那些個伏擊你我的刺客,你看要不要抓幾個來問問。」火麒麟咬了一口饅頭。這幾日,總是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前來阻礙他們前行,真不知道是哪股勢力,搞得原本就時間緊迫的他們,連吃口饅頭的時間都是擠了又擠。
「別誤事,讓暗樁自己處理即可,眼下沒這個功夫。」他心無雜念,只想快點趕到天策。
無奈這一路實在是不太平,多多少少又耽誤了不少時間。
他心急如焚,他自己時間到是有一大把,有卻不知那女子此時情況如何?過不過得了這一關?
眼下看來,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病發之前能不能趕到天策,那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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