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鎮 第四章

作者 ︰ 古•玩

我問道長我二姐是不是真的死了,道長癱開四肢在院子里曬太陽,晃著腦袋說不知道,我說我大嫂沒孩子,抱著的那嬰兒是不是有古怪,他晃著腦袋也說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麼!」我沒好氣道。

他得意的晃了晃他鼓溜溜的錢袋。

我們收拾東西從客棧搬走,道長說客棧人多眼雜不安全。他也不敢回他原來租的房子去,怕房子主人看到屋里的血之後報官抓他,在城郊的道觀里租了兩間挨著的廂房。他道︰「這鎮子都透著一股古怪,有神佛庇佑的地方妖魔鬼怪起碼有所收斂。」

可我不這麼覺得,天一黑,道觀四周就像飄著一圈黑霧,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還是不敢一個人睡在黑暗里,總覺得一睜眼就會看見二姐舉著刀在床邊等著捅我,于是通宵點著蠟燭,我把門窗都插的死死的,才敢回到床上,有光也還是不敢睡,一閉眼就想起來二姐的那顆殘破的頭,一睜眼總覺得二姐在我背後舉著刀,折騰來去搞得我神經兮兮的,最後折騰困了,才閉上眼楮剛要睡著,就听到有人狂砸我的房門。

我蹭的坐起來,驚醒了,門被拍的直抖,我也不知道這道觀的門到底結不結實,心道我才不開呢,踩上鞋準備把桌子推過去抵門。

「開門,我看見你動了,別裝死。」是道長的聲音。

我把門打開,道長推門一步跨進來,手里還抱著白天在靈堂看見的那個嬰兒。我頭都大了,心道上回你大半夜偷我二姐,這回又偷孩子,你是偷上癮了吧。我離那孩子遠遠的,生怕她也撲上來咬我,不過沒滿月的孩子應該沒牙吧。

那小孩既不咬人,也不哭不鬧不動彈,要不是還會用大眼楮瞅人,我都要懷疑她是個死嬰。

道長想把嬰兒扔我這,自己回房睡覺去,我趕緊抓住他的袖子︰「不行,你帶回來的東西什麼時候正常過,你自己帶走,別放我這。♀」

「那麼大點,你還怕她咬你?女人帶孩子天經地義,深更半夜的別鬧。」道長哼哼一聲,想甩開我,我像第一次撞見他那時候一樣把他的袖子纏在胳膊上。我道︰「我真怕,你快拿走。」

道長坐下來,不走了,他哼唧一聲,嘟囔道︰「其實我也怕……」

于是我們倆只好待在一間房子里,我不敢讓那嬰兒躺在我的床上,就把她放在桌子上,道長坐在桌邊,不樂意了,挪著椅子坐開老遠。

「你真是個降妖除魔的高人?」我看他那副樣子,嗤之以鼻。

「誰、誰說高人就不能害怕了,高人也是人好不好。」道長抗議道。

這嬰兒真挺乖的,一晚上不哭不鬧,最重要的是不咬人,我撐不住睡了幾個時辰,醒來的時候道長頂著倆黑眼圈正和那小嬰兒對視,他看我醒了,義正言辭的對我道︰「這孩子絕對不正常,咱倆去刨個坑趕緊把她活埋了吧。」

我問怎麼了,他快哭出來了,說這嬰兒一晚上就干瞅著他,眼皮都不帶眨的,跟要強•暴他似的,太可怕了。

我愣了一下︰「眼皮都不眨……不會是死了吧?」

道長哎呀一聲,隨即使勁搖頭︰「我當我傻啊,死的活的都分不清楚,她絕對是活的,就是死盯著我,太可怕了。」說的活的死的的問題,他瞅了瞅我,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放棄了。

道長發著抖去借鐵鍬,我看著嬰兒,嬰兒居然懶得理我,吧唧吧唧嘴,閉上了眼楮。這要是個普通的小孩,我一定把她晃醒了非讓她盯著我看不可,不過這個我不敢動,隨她睡。

道長拎著倆鐵鍬回來,看見嬰兒睡著了,咦了一聲,嬰兒一听聲兒,刷的睜開眼楮,直勾勾的盯著道長不放,道長都快哭了,蹭到我身邊,軟綿綿的拉我,遞給我一個︰「快……趕緊挖坑把她埋了,太嚇人了……」

殺嬰兒這種事傷天害理啊,我不敢接︰「她是不是喜歡你啊,要不你抱抱她,跟她說說話,叫她別嚇唬你了。」

「她要是咬我呢?」道長一臉慫樣幾乎要哭了。

「你把她一路抱回來她都沒咬你,現在你就能變可口了?」我道,「不是你一口咬定她肯定是活的嘛,你怎麼連活的小嬰兒也怕。」

道長一想也有道理,把鐵鍬一扔,顫顫巍巍的把嬰兒抱起來,嘮嘮叨叨的說什麼你別看著我啦,我好怕怕啦你快睡覺啦之類的話。嬰兒居然動了動,把頭貼在道長胸口,安穩的閉起眼楮,扁扁小嘴,一臉的滿足。道長則兩只手托著嬰兒軟綿綿的小身子,不知道該放下還是就這麼抱著。

道長最後還是把嬰兒放回桌子上了,他揉著胳膊,說手都酸了,問我道︰「你說這嬰兒會不會餓?」

我說我哪知道。

然後他就盯著我看,掃了兩眼我的胸脯,唉聲嘆氣。他去找道觀的觀主要能給嬰兒吃的東西去了,我就在屋里和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的嬰兒獨處,她很安靜的睡覺,我無所事事的發呆。

最近的事情都發生的太突然太恐怖,每次剛覺得空閑下來,就有另一個恐怖月兌穎而出,難得有像現在這麼平靜的時候,我看了眼嬰兒,不想跟她待在一個房間,就出去坐在門口的階梯上,我現在終于有時間來感慨一下最近發生在我身上的都是些什麼事。

太陽暖洋洋的曬在我身上,把我身上的矯情全都曬干了,我頭靠在柱子上,心想管他呢,世界多美好,我還活著,活著真好,然後我情不自禁的打了個旽。

醒來的時候,我哀怨的覺得當時我要是認真的矯情一次就對了。

我被捆了起來扔在山洞里,黑兮兮的沒有蠟燭,只有洞口的光傳進來,這洞口還不是直來直去的,估計中間拐了個彎,洞里沒多大亮。

我掙扎了一下,發現捆著我的不是繩子是鐵鏈,勒的很緊,一動就磨得生疼,我蠕動了兩下,實在是很疼,放棄的晃著頭看了看自己周圍,我旁邊是那個嬰兒,她倒是沒被捆起來,不過她連爬都不會,也不用捆。

現在她知道看著我了,直勾勾的。

我努力的想要坐起來。

洞口的光暗了一下,我知道是有人來了,我不敢再動,躺好裝死。

來的人一點腳步聲都沒有,就像是鬼一樣輕飄飄,我眯著眼楮偷看,直覺告訴我遇到綁架就得裝死,其實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已經習慣了洞穴里的光線,看到來人是個女人,白衣飄飄,一頭黑發簡單的挽在頭上,那張臉驚心動魄的美,冷冰冰的沒有一絲表情。

白衣女子把嬰兒抱起來,指尖輕輕按在嬰兒的額頭,她抬起手,一縷泛著淡淡白光的東西隨著她的指尖飄了出來,白衣女子張開嘴,那縷白光就飄進她嘴里。

她把嬰兒放在地上,轉向了我。

我把眼楮閉的死死的,我不確定那是什麼,但是直覺告訴我被這女子吃掉的是那個嬰兒的魂魄,我控制不住的在發抖,我感覺到白衣女子冰冷的指尖觸踫到我的額頭,我也顧不上害怕,弓起身體用腳踹在她肚子上把她蹬開。

好在她不是鬼,我實實在在的踹到了她的身體。她往後跌在地上,不知道為什麼,她反應很慢,好半天都沒有動,只是呆呆的維持那個跌倒的動作。我之前努力半天也沒爬起來,這種生死時刻,我干脆用最原始的方式,往洞口滾。

翻身翻的我都快哭了,白衣女子以很緩慢的速度站了起來,我甚至沒滾出去三丈的距離,我急的真的哭了,心道二姐使那麼大勁都沒殺死我,現在我要死在這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女人的手里,這生活簡直太不美好了。

我更使勁的滾,但是白衣女子轉過身來,她慢慢的走過來追我,只幾步,她就走到我身邊了。

她抬腳踩住我的胸口,她看上去很苗條,但是那一腳真的是太沉了,我感覺我快被她踩扁了一樣,她就這麼順勢彎下腰,指尖點在我額頭。

這種時候我深感自力更生的無望,玩命撒開嗓子喊出我以為這輩子的最後一句話︰「救命啊——」

白衣女子突然從我身上跌開,然後我看到了天神一樣的道長從天而降,差點踩到我,他一揚拂塵,連地上的我都感覺到一股殺氣,地上的土都飄起幾寸高,卷了我一臉,白衣女子左半邊身子被抽出三道血痕,瞬間她半邊的衣服都被血染紅了。

別看她剛才還慢悠悠的,被抽了一下,蹭的一閃身就消失了,比眨眼還快。

道長沒有追,蹲下來在我身上的鐵鏈上貼了一道符,符咒一炸,鐵鏈碎成一段一段,我渾身都被鐵鏈勒的生疼,我估計著剛才滾那麼一回,身上肯定都磨破了。我一仰臉,看到蹲在我面前的道長的臉,愣了,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神棍道長,衣著打扮都很像,但是臉不一樣。

他比神棍道長清秀多了。

他見我沒事,直起身徑直往洞口走。我見他剛才那一下抽的是霸氣側漏,肯定是個厲害人物,趕緊爬起來跟在他身後。

他先出洞口,在洞口站了一下,側過頭見我追上來,拔腿又走。

這人和神棍道長一個毛病,個子高腿長,走路蹭蹭的快,我跟著很吃力。他似乎察覺到這一點,走一段路程就會停下來等我,等我跟上來,繼續再走。

他把我帶到一處破廟里。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還以為他會把我帶回鎮上才一路跟著他,結果他這是回自己的地盤了?我甚至不知道這是什麼方位,遲疑的跟他告辭,說我要回家去,跟他道了聲謝,就想走。

他快步趕到我前面,拂塵一揚,擋住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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