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訣之曲盡終殤 【020】 塔樓前的祭天儀式

作者 ︰ 周芷若

三月草長鶯飛,三月桃花盛開。♀

桃花盛開的季節,怎麼會有桃子?沒有桃子,蟠桃大會又如何開?難道蟠桃大會並不是吃蟠桃,而是賞桃花?

可是三月十七日已經到了,蟠桃大會就要開始了。

早晨天剛微微亮,鐵漢就醒來了。鐵漢今天心情特別好,一醒來就站在紅紅的鍋爐邊,把黝黑的刀在火上烤的通紅,如太陽一般的耀眼明亮。然後又用深井的冷水一淬,刀上發出「嘶嘶」的聲音,還伴有一股股飄渺的青煙,這時,刀的準備工序才算完成。

鍋爐旁邊的屋子里,有四個孩子,這四個孩子是昨天夜里鐵漢從山莊深處的一間客房里帶過來的。說是帶,其實也算是偷過來的,因為當時帶四個孩子過來的時候,他們四個本身並不知情。

每次有「仙桃」來,都是那個灰衣和尚給鐵漢送來,這次,卻是鐵漢自己過去取的。鐵漢去的時候,是深夜,整個山莊很安靜,只有皎潔的月亮灑著濯濯光輝。

灰衣和尚交待鐵漢說,四個「仙桃」在中間的那間客房,他便徑直去了。等走到屋里一看,果真,四個孩子安安靜靜地在床上熟睡著。鐵漢便給他們燻了一些迷藥,然後把他們抱來這里,直到現在,估計這四個小家伙還在迷迷糊糊地睡覺。

其實這樣也好,他們睡著了,就不知道疼痛了。鐵漢想著,笑眯眯地看著自己準備著的刀。

鐵漢知道,昨天下午有三個大人提前來到了蟠桃山莊,而且還帶著四個孩子。看那雙眼一周有著墨色痕跡老頭的形貌,鐵漢猜得出來,他便是常年給蟠桃山莊供「仙桃」的客人之一,李四眼。這麼說來,看在李四眼常年奔波有功的份上,莊主竟然給他發請柬來參加蟠桃大會了。不然,再給李四眼十個八個腦袋,他也是不敢擅自進蟠桃山莊來的。

這里,在蟠桃山莊深處的地下室,沒有人能找到這里的。♀即便是山莊的主人,也不會輕易到這個神秘的地方。鐵漢這麼一想,笑的更開心了。既然沒有人來這里,那麼他就是這里的上帝,這里的王,他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有著生殺予奪的權利。至少,對于這幾個孩子來說,確實是這樣的。

地下室里,被滿屋牆壁上掛的燭火和鍋爐中的炭火照的很明亮,地面之上,三月的嬌媚陽光更明亮。

李二躺在床上,一夜幾未闔眼,所有的事情都毫無頭緒地擺在他面前。而且這些事情,並不是粗茶淡飯那麼簡單,而是隨時生死攸關,一個不小心,他都有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人總是這樣,想得越多,心越亂,心越亂,就越睡不著。越睡不著,就越容易想很多,想得越多,心越亂。

李二的心現在就很亂,只可惜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去亂了,因為天已經亮了。天亮的時候,看的更清楚,問題的答案也就更容易浮現出來。

父母在一夜之間雙雙死去,四個孩子也都不見了,李三還未出現,這樣孤零零一人的李二還有什麼好在乎的?既然沒有什麼好在乎的,李二的膽量就變得比平時更大,大了足足三倍。

空曠的蟠桃山莊里漸漸受到了日光的普照,各種鳥雀也嘰嘰喳喳歡快地叫起來。李二往窗外看了一眼,伸了個懶腰,然後卻直直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窗外有什麼,讓李二這麼著急?

窗外有幾個穿著灰白色僧衣的和尚,在快步往某個地方走去。今天是蟠桃大會,李二猜的沒錯的話,這些和尚應該是趕往蟠桃大會的現場。

李二這才想起,花和尚昨天送他回來時,把他穿過的那套僧袍也給他留了下來。難道,花和尚是想讓他假扮一個和尚混到蟠桃大會的現場?這花和尚到底是什麼人?

李二來不及多想,便拿起昨天穿的那套僧袍。僧袍昨天夜里本來在湖水里泡了一兩個時辰,濕的往下滴水,經過這一夜,已經干的差不多了。只是微微有些潮氣,但穿在身上,是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的。

李二換好僧袍,便大著膽子,跟著五六個一起快速走的和尚混在一起,往他們的目的地走去。果真,這幾個和尚走到蟠桃中間最高的一處塔樓前,才停了下來。

此塔樓共有六角八層,象征**八荒之意,地處蟠桃山莊的正中心,坐北朝南,自有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氣勢。塔樓第一層正中央的外面,掛著一個巨大的牌匾,上面工整的隸書體寫著「尚天塔樓」。蟠桃山莊本就位處山頂,地勢高出許多,尚天塔樓又是山莊中第一無二的至高點。倘若站到頂樓,自然會滋生出把酒臨風無與倫比的快感了。

李二他們幾個和尚一起走到尚天塔樓前面的空地處,各自找位置站好。從山莊各處匯聚而來的和尚越來越多,幾乎站滿了尚天塔樓前的空地。

因為蟠桃山莊很大,平時這些和尚又有不同的事務,沒有機會聚集在一起,是以他們也不知道山莊里到底有多少和尚,這些和尚又在做什麼。他們像現在這樣站在一處,也只是隨便找個位置,按照陣勢前後左右對齊便可,並沒有規定誰必須在哪個特定的位置上站著。所以,李二也跟他們一樣找好位置站定後,沒有人懷疑他根本不是這里的和尚。

所有的和尚都默默地在尚天塔樓外面站著,頂著越來越強烈的日光,一動也不動,仿佛石塑的雕像一般。李二也只得忍著,等著看這里即將上演的蟠桃大會。

唯一的區別是,別的和尚都知道自己現在站在太陽底下做什麼,李二卻不知道自己站在太陽底下做什麼。李二只知道,他一旦站進這個龐大的隊伍里,不到特定的時間,他最好不要走出去。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終于到了午時,太陽在南方正對著尚天塔樓。

這時,尚天塔樓頂層的鐘聲突然響了起來。李二便仰頭往塔樓上看去,只見塔樓上有兩個模糊的身影,其中一個便是昨天在蟠桃山莊門外掃落花的那個灰衣和尚。另一個,很可能便是蟠桃山莊的莊主。李二看不太清,但辨身形,他總覺得有點熟悉,也許,他以前見過這個人。

鐘聲接連響了十二下之後才停下來,然後听到那個灰衣和尚用強大的內息發出聲音說道︰「祭拜儀式開始!」

灰衣和尚用內息說出的這句話,聲音極其洪亮,現場听到的人若非有一點內力保體,恐怕會七竅流血而死。

李二這才知道,原來在蟠桃大會開始之前,還有一個祭拜的儀式。難怪山莊里的和尚都急急地趕往這里了,然後乖乖地在這里站著,原來是為了一個神聖的祭拜。

灰衣和尚說完,李二看到另外一個人舉起了一束香,對著正當午的太陽。隨著灰衣和尚用內息說著「一祭天!二祭地!三祭王母!」三句話,那人舉著香連鞠了三躬。祭拜完畢後,灰衣和尚又大聲說道︰「蟠桃大會正式開始!」那人便插好香,往塔樓下走來,灰衣和尚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祭拜儀式結束後,尚天塔樓下的和尚還在太陽下面站著,一動都不動,因為他們並沒有接到解散的命令。蟠桃大會才開始,他們怎麼能回去呢,即便沒有吃蟠桃的份兒,站在這里當觀眾也還是很有必要的。

畢竟,人做偉大事情的時候,總希望周圍有很多觀眾。這樣,做起事情來才更有激情,更有活力。因為有觀眾的時候,他們做事情,便不僅僅是為了他們自己,更是為了旁邊的觀眾。

灰衣和尚用內息說話的聲音很大,別說是整個蟠桃山莊,就連山莊下面的山谷,都盤旋回繞著他的余音。所以,山莊里面的每一個人,都听到了灰衣和尚說的「蟠桃大會正式開始」,每一個人都知道蟠桃大會就要開始了!

山莊里的每一個人,當然也包括鐵漢。

今天是蟠桃大會的大日子,所有的和尚都到尚天塔樓前面看著,鐵漢不是和尚,所以他不必去,而且,鐵漢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早在蟠桃大會開始之前,鐵漢就在默默準備著,這種不尋常的大日子,自己一輩子也不多見。所以鐵漢準備的格外用心,以至于蟠桃大會開始之前很久,他就在準備了。

鐵漢準備好一把鋒利的大刀,然後笑眯眯地打開了關著那四個孩子的房門,打開門的一剎那,鐵漢驚呆了!屋里只有兩個男孩,另外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竟然不見了!

這間屋子不大,不可能是他們躲起來鐵漢沒找到,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此時確實已經不在這間屋子里了!

鐵漢一遍一遍地回想著,自己昨天半夜明明把他們四個帶來鎖在這間屋子里,然後就在旁邊的鍋爐房里迷瞪了半夜,早晨醒來之後就在這里弄刀。這中間,並沒有見任何人進來過,何況根本就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地方!難道是在自己休息的時候有人進來過,再或者,是這兩個孩子自己逃跑了?!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鐵漢發現兩個孩子不見了之後,身上嚇出了一身冷汗。怎麼辦,莊主明明說過要用最新鮮的「仙桃」招待客人,尤其是那四個孩子中唯一的小姑娘!而此時,連同那個小姑娘,共有兩個孩子不見了!時間已經不多了,鐵漢也不知道他們到哪里去了,又怎麼可能找的到?

這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很容易就要了鐵漢的命!

鐵漢心里一著急,想著別無它法,準備用以前剩余儲備的「仙桃」來代替。死就死吧,先把他們拿來充一下數再說。鐵漢想著,又從另外一間屋子里弄出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然後把他們帶進鍋爐旁邊的這間屋子。一切準備完畢,鐵漢手里捏了一把汗,不管怎麼說,就等著蟠桃大會開始了。

所以此刻,听到灰衣和尚說「祭拜儀式開始」的時候,鐵漢就真的準備好了!鐵漢兩只手穩穩地托著四個盤子,往尚天塔樓這邊走來,每個盤子里面放有一個有紅又大的仙桃。只是這盤子里的仙桃,比平時樹上結的桃子,要大上八倍左右。

仙桃畢竟是仙桃,也許就該長這麼大。

蟠桃大會正式開始之後,在尚天塔樓頂上祭拜的灰衣和尚和另一個人剛走到底層的大堂里,李二就看到一個黝黑的漢子每只手里托著兩個又大又紅的桃子走到了塔樓門前。

蟠桃,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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