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洞內響起了掌聲,杜翔不知從何而降出現在大廳中,「翼王果然名不虛傳,武藝與膽識深令杜某佩服。」
「呵•呵」朱瞻基干笑了兩聲,「杜公子謬贊了,能設計出如此‘精致’的機關暗道,本王自認不如。」
杜翔雖然見過朱瞻基數次,但每次都是在暗中觀察,甚至上次朱瞻基潛入堡中兩人打斗,也無暇認真觀瞧,這次,仔細觀來不禁讓杜翔暗自點頭,不提長相,單說那份氣度,就有一種氣吞山河的霸氣,卻不令人反感,反而讓人不知不覺中由心底產生敬慕歸從感,杜翔暗暗思忖,難怪夕兒會喜歡他。
「杜公子,我已經來到了你的面前,請把七色丹給我。」朱瞻基的聲音打破了杜翔的思緒。
「我真是瘋了,居然這般想。」眼內不自覺的閃過一絲自嘲的神色。
朱瞻基一直盯著他看,此時見他眼中閃過如此神色不禁有些訝然,再看時,依舊是那副深不見底的黑譚。
「不急,翼王前來,我怎麼能失禮?特備薄酒兩杯,還望翼王不要嫌棄。」
「這是鶴頂紅還是孔雀膽呢?」
「翼王說笑了,像翼王如此高貴之人,那兩樣東西怎能與之相比,這兩杯酒功效截然不同,翼王恐不勝酒力,取一杯飲即可,也算盡了我的地主之宜。」
「只要我喝過其中一杯酒後就可以得到七色丹?」
「沒錯,我從來都不說假話。」
「好,我就喜歡爽快之人。」朱瞻基走至桌前,上面放著兩杯酒,無色、皆溢出濃濃酒香。
對于毒藥,他沒什麼研究。
「難道真要賭一把?對面的杜翔,面色平靜,可那眼角分明有幾分鄙夷與不屑,不行,自己絕不能被他輕看了,不就是一杯酒嗎,臨來前夢玉不是已經讓自己服了三粒靈竹丹了麼!況且自己還有二分之一的勝算。」想罷,伸手,剛要端起其中一杯酒,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杜公子,說白了這兩杯酒就是一杯有毒一杯無毒嗎?」
「夢玉,你怎麼進來的?」
「夕兒,你受傷了?」杜翔看到夢玉的右臂上有一片殷紅,鮮血仍自指尖滴下,不由得心痛。
「拜杜公子所賜,你的鏢上也不知有什麼靈藥,這血就是不能完全止住,不過多留點兒血也不算什麼。」
「嗖••••」一粒藥丸飛向夢玉,夢玉用左手接住,未等朱瞻基看清是什麼便送入口中咽下。
「夢玉,你••••••」朱瞻基有些擔心的看著她,「你就不怕••••••」他的話沒有說完,夢玉便揮手打斷了他。
「杜公子的為人我知道,他絕不是那種卑鄙之人。」話雖是回答朱瞻基,卻是看著杜翔而說。
「我現在好渴,這兩杯酒正好解渴。」似乎是漫不經心的說話,手卻沒閑著,一手一杯酒,端起後一飲而盡,一滴未留。
「夢玉,你不要命了?」朱瞻基深信杜翔這酒沒那麼普通,選其中一杯或許無事,但兩杯都喝下,恐怕•••••
夢玉只是平靜的看著朱瞻基,沒有說話,但從她眼中透出的內容朱瞻基看明白了,這酒,如果是自己喝了,無論哪一杯都有危險,但若是夢玉喝了,就還有回旋的余地。
在杜翔還未來得及阻止的時候,夢玉已經將兩杯酒喝下了,他很震驚,夢玉待朱瞻基之情竟至此,甘心為他而死。自己呢?
「陣也闖過了,酒也喝完了,該把七色丹給我們了吧?」夢玉將兩只空杯放回桌前,伸出手向杜翔要靈藥。
杜翔看著夢玉,她這副樣子,倒像是一個小孩子在向大人討要糖果。杜翔伸出了右手,攤開掌心,便露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瓷瓶,輕輕的將它放在夢玉的手中,指尖觸及的手心冰冷,眼中露出一絲擔憂,以只有兩個人能听到的聲音說道︰「你體內的毒已經發作了。」
「沒關系。」夢玉淡淡的回了一句。
朱瞻基向杜翔一抱拳,「多有叨擾,告辭。」轉身同夢玉一起離開了內室。
夢玉跟在朱瞻基的後面,走出石門的剎那耳邊傳來了杜翔以傳音入密之法傳入的聲音,「明夜戌時,月下湖心見。」夢玉身形微滯,但沒有停留,很快便和朱瞻基消失在了杜翔的視線內。
「夕兒,兩杯酒全都劇毒無比,任選其中一杯都無生還希望,但兩杯酒的藥性相反,你將兩種酒一起喝下,反而救了自己,可是,兩種毒一起發作,互相沖撞之苦,非常人所能接受,你還能忍的如此平靜,我是該欽佩你還是該痛恨你呢?」杜翔站在原地,喃喃自語。
朱瞻基和夢玉很順利的走出了石洞,外面眾人見兩人全都相安無事很是高興,朱瞻基把七色丹遞給了四婆婆,讓她看看七色丹是否為真。
實際上七色丹世間罕有,所以四婆婆也從沒有見過,但四婆婆根據經驗,判斷這半顆應該不假。
既然是真的,朱瞻基說那麼事不宜遲,現在就趕快回王府,然後送進皇宮。眾人都贊同,路上夢玉將自己如何進的山洞和剛才在石洞內發生的事情簡要的說了一遍,原來那片樹林只是障眼法,實則根本沒有樹林,夢玉走進後識破了此機關,根據五行方位找到了另一條入洞的秘密入口,躲過機關,正巧見到朱瞻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她輕描淡寫的說過。
當然,她把喝酒的那段略掉了。早在出洞之前,夢玉便請求朱瞻基不要將喝酒之事告與他人,並說自己沒事,即使中毒,那點兒毒也難不到自己,說了反讓大家擔心,朱瞻基答應了夢玉的請求,可是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到王府,朱瞻基剛一進門,便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接下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眾人都慌了神,四婆婆剛才走在最後,這時趕緊上前,撥開眾人為他把脈。孫穎焦急的問道︰「阿基怎麼樣?」
「翼王中毒了。」
「中毒?」
「他中什麼毒了?」
「翼王怎麼能中毒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都很是擔憂。四婆婆將夢玉拉到一旁說道︰「翼王中的毒十分奇怪,我無法推斷出他中了什麼毒,所以更沒辦法配制解藥。」
夢玉急迫的問道︰「翼王還有多長時間?」
「我說他中的毒很特別,是因為現在的毒侵入了他的神門、志室、涌泉穴,所以他才昏睡,我已經用銀針封住了他身上的要穴,他暫時沒什麼危險,但如果一直得不到解藥,我最多也只能保他七日性命無憂。」
夢玉從朱瞻基袖袋里掏出小瓷瓶,將七色丹倒出,緊緊地攥在了手里。低頭沉思片刻,對眾人說道︰「大家不要擔心,不出三日,翼王就能好起來。」
孫穎握住了夢玉的手,「夢玉,你有什麼辦法?請你一定救阿基,只要你能救他今後無論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夢玉本來想說幾句安慰孫穎的話,但話到嘴邊,看到孫穎哀求的眼神,還有她蒼白的臉色,她又改變了主意︰「什麼都答應我嗎?」
孫穎不假思索的答道︰「沒錯,什麼都答應你。」
「好,現在你馬上隨我去皇宮。」
「皇宮?」眾人全都懵了,如果說翼王中毒,沒法前去送藥,那麼就派一個親信去送藥也行啊?現在翼王生死不明,夢玉居然要孫穎和自己去皇宮,她是不是糊涂了。
孫穎更是大惑不解,「我去皇宮?」
「沒錯,現在就和我去皇宮。」
「那瞻基怎麼辦?」
「放心吧!你不說一切都答應我嗎?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我保證三天後你就會看到一個健健康康的翼王。」
兩人騎馬出了王府,夢玉在一處僻靜的小路勒馬停下,孫穎大奇,跟著她下了馬,「你要干什麼?為什麼不趕快把藥送到皇宮?」
「我當然很想把藥送到皇宮,但前提是這藥一定是真的。」
「你什麼意思?難道?」
夢玉將手攤開,藥碎了,里面露出個特別小的紙條。孫穎忙將紙條拿過去看,上面只有兩個字——漢王。
孫穎睜大了眼楮,盯著這兩個字,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想必你已經知道,杜翔的真名是朱文奎,也就是那位世人都以為和建文帝一起葬身于火海的和簡太子,他是有理由恨當今皇上的。即便這顆藥是用來救太子,但是當年靖難之役時,建文帝遣書給太子,許以封王,爭取太子歸順朝廷。太子接到書信之後看也沒看,原封未動地送到當今皇上面前,使建文帝的反間計失敗。那麼,這次,杜翔憑什麼把藥給太子。」
「他設這個局就是為了騙阿基去,然後對他不利嗎?」
「也許是吧!不過如果他真的想對翼王不利,那麼翼王現在就不只是中毒了。」
夢玉沒有時間去想杜翔究竟是何目的,其實這半顆藥朱瞻基剛拿到手的時候,並無任何異樣,而且這半顆藥無論是外表還是氣味都和真的七色丹一模一樣,所以當他給四婆婆看的時候,四婆婆也沒能看出什麼端倪。但是,經過一個時辰的顛簸,這顆藥開始改變了性狀,當別夢玉再次拿到手里的時候,它開始出現裂紋,接觸到手上的汗液,它的裂紋越來越大,最後碎為兩半。
當夢玉發現藥的改變後,她開始回想朱瞻基在路上說的話,他說對杜翔此番設局很是疑惑,更對這顆藥本身心存疑慮。在他們快抵達王府的時候,朱瞻基設在皇宮保護太子的暗衛跑來,在朱瞻基的耳邊耳語了幾句,朱瞻基听後面色大變,小聲的和莫銘商討之後,莫銘便調轉馬頭,揚鞭,向另一方向趕去。
朱瞻基和莫銘商討的時候聲音雖然很小,但夢玉多少還是听到些,現在她全明白了。原來,皇宮內現在所存的半顆藥是假的,真的已被趙簡王朱高燧換走。
「我查看七色丹的時候不慎把它踫碎了,才發現了丹藥里的紙條,王府內的人太多,我怕王府內同樣被人安插了暗探,所以才對眾人說帶你去皇宮。」
「你想讓我去漢王那里拿真的七色丹?」
「沒錯,你是漢王的義女,現在他對你還是很信任的吧?」
孫穎突然跪了下來,「夢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義父對我有養育之恩,他讓我做的事情,我不可以違抗。我承認,來到阿基身邊,以及之後發生的許多事情,都是義父安排的。」
「他安排你接近翼王,安排你給太子下毒並且栽贓,卻沒有想到你真的動了情。」
孫穎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色,「是的,上天真會捉弄人,在義父給我安排這個任務的時候,我向義父保證,絕不會真的愛上翼王,可我卻真的愛上了阿基,而且愛的那麼深。」
「孫穎,我想你跟在翼王身邊這麼久,應該明白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漢王想要得到什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是要得到他覬覦已久的皇位,但你認為漢王會是個合格的皇帝嗎?別再執迷不悟下去了,他把你養大,也只不過是為了利用你,讓你做他的工具。你覺得他如果知道你懷了翼王的孩子,還會讓你繼續留在翼王身邊嗎?恐怕以他的心計,會拿這個孩子來要挾翼王,或者還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孫穎癱坐在了地上,義父是個什麼樣的人,自己應該比別人更了解,夢玉說的這些她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去想,更不願意去面對。現在這個選擇題就這麼直白的擺在了自己的面前,該怎麼辦呢?
她覺得月復內突然震動一下,啊!是孩子,孩子在踢她了。撫模著微微隆起的月復部,她下定了決心。「夢玉,我不會再錯下去了,現在我就去漢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