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落忘川 第六十三章 牡丹花落

作者 ︰ 湘盈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桂棹兮蘭枻,斫冰兮積雪。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石瀨兮淺淺,飛龍兮翩翩。

「夢玉,你怎麼多愁善感起來了?」朱瞻基從岸上直接飛到了畫舫上面。

「啊,瞻,不,太子殿下,民女參加太子殿下。」林夕盈盈一拜。

朱瞻基很不高興的說道︰「夢玉,以後見我不要施禮,也別太子太子的叫著,听著實在是不舒服,你還像以前一樣叫我,不行嗎?」

「殿下,從前是我不懂事,君臣有別的道理您一定比我還要明白,我怎敢壞朝綱呢!」

「看來不用點辦法你是不會听我的。」

林夕听朱瞻基這麼說,很是奇怪,定楮看著他。

「行了,你也不用這麼看著我,我呢,和你換一個條件,如何?」

「此話怎講?」

「你來到江南一帶,恐怕是要找莫銘和平陽,可惜他們不在府上,出去游玩,不知所蹤。」

林夕沒有說話,仍舊緊緊的盯著他。

朱瞻基繼續說道︰「我幫你找莫銘他們,不出三日,絕對能讓你與他們相見,作為交換條件,你以後還像從前一樣叫我,如何?」

林夕的視線移到了船板上,她沒再抬起頭,直接低著頭說道︰「好,我同意。」

「那你現在該怎麼稱呼我?」

林夕以很小的聲音說道︰「瞻基哥。」

「什麼?我沒听見,大點聲。」

林夕仍舊低著頭微大了點聲音說道︰「瞻基哥。」

「把頭抬起來,看著我說。否則,這個條件不成立。」

林夕猛地抬起頭來,憤怒的說道︰「朱瞻基,你什麼意思,你別得寸進尺!」

朱瞻基抱著膀,站在原地,看著林夕大笑了起來,邊笑邊說道︰「這才是我認識的夢玉,好了,記住我們的交換條件吧,你要是敢叫錯,這個交換條件就失效了!」

一個**luo的威脅。

現在,船上只有林夕和朱瞻基兩個人,其余人一部分在岸上守衛,另外一部分就在靠近這艘畫舫不遠的小船上巡邏,包括江美兒。

兩人並立船頭,看著這平靜無波的江水,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朱瞻基先打破了沉寂,說道︰「此情此景,倒讓我想起一首詩來,‘漾漾悠悠幾派分,中浮短艇與鷗群。天街帶雨淹芳草,玉洞漂花下白雲。靜稱一竿持處見,急宜孤館覺來聞。隋家柳畔偏堪恨,東入長淮日又曛。’夢玉,你覺得這詩與此景是否相稱?」

林夕本是來和朱瞻基談正事的,見他念起了詩句,突然想到可以用詩句來提醒他,想到這里,便說道︰「我覺得有一首詩更應景。」

「哦?說來听听。」

「火性何如水性柔,西來東出幾時休。莫言通海能通漢,雖解浮舟也覆舟。」

林夕的這首詩雖也是與水有關,但她主要是想借此機會來警醒朱瞻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朱瞻基是個聰明人,他怎能听不明白。

「瞻基哥,我相信你將來坐上皇位,一定是位好皇帝。不過,在這之前,我不希望你為了掃清障礙,而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此話怎講?」

「我就直接了當的說了,你是知道杜翔的身份的,恐怕現在你最擔心的就是杜翔某天會是你登基路上的一大障礙,所以,你很可能對他下手。」

這次朱瞻基沒有說話。

林夕接著說道︰「我想請你住手,不要對他采取任何行動。」

朱瞻基此時說話了,他冷笑道︰「這嫁了人就是不一樣,處處都為他著想,現在還在我面前為他謀利益。」

「不,我不是為他說話,更不是為他謀什麼利益,我只是想替萬千黎民百姓說句公道話!你恐怕早就在杜翔身邊安插眼線了,對吧?」

朱瞻基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上次,杜翔莫名其妙的中毒,應該是你的人做的,我說的沒錯吧?」

朱瞻基還是沒有表態。

「他的身邊有你的人,你的身邊有他的人,現在,你們只是暗中相斗,等到哪一天,你們兩個人的勢力都達到一定程度,或者是你們某人認為時機到了的時候,就會將之放到眾目睽睽之下,也就是會引起戰爭的。」

「你認為我沒那個能力不動干戈就可以把這個隱患消除?」朱瞻基冷冷的問道。

「如果杜翔是那麼一個簡單的人,何必讓你這麼上心,而且過了這麼久,仍舊沒什麼進展!」

「你讓我住手,難道就讓我任人宰割?」

「不是的,請你相信我,只要你不采取行動,我就有把握說服杜翔,讓他放棄報仇,不再對你,對大明的江山社稷構成威脅。」

「你打算怎麼做?」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撤回對他的一切監視,不要再暗中害他就行了。」

朱瞻基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她,林夕不用看他,也知他現在的想法。

「瞻基哥,我拿我和我全族人的性命做擔保,只要你不動,他就絕不會動。如若不然,我們任憑您處置。」

要說林夕怎麼敢拿自己族人的性命來做擔保呢?

因為林夕畢竟是大學士解縉的女兒,論權利,她最大,全族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得听她的話,但她從未行使過這項權利。

今日,實屬于被逼無奈,如果只拿自己性命做保證,那實在是微乎其微,對朱瞻基並沒有什麼可信度,只能將自己的族人也加進去。

按理說,林夕是萬萬不會拿自己族人的性命開玩笑的。

由此,只能證明,林夕有十分的把握。

「行大事者,必當有非常人之膽識與氣魄,瞻基哥,你連這一點點險,都不敢冒嗎?」

林夕開始用激將法。

朱瞻基突然說道︰「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擊掌定下了約定。

「你說和我有話要談,就為了杜翔?」

「你怎麼這麼偏激呢?我是為了天下黎民著想,為了百姓免受戰亂,免受妻離子散之苦。」

「這樣的話應該是我說的。」

「是,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沒資格那麼說。」

「夢玉。」

「好了,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自己心里清楚,今天找你來不僅僅是為了剛才的事情,還有漢王和趙簡王。」

「他們•••」

朱瞻基剛要說話,只覺有他物向他飛來,他趕緊閃身躲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這枚無羽箭便射在了小屋上,箭尖沒入甚深,只余半寸長的箭尾在外。

林夕倒吸了口冷氣,好大的力道,環顧四周,未見任何可疑人影。

「夢玉,你沒事吧!」箭來的時候,朱瞻基未能顧得上照顧林夕。

「我沒事,瞻基哥,我們趕緊上岸吧!在這里,沒有什麼好的可以遮擋的地方,很容易被當成箭靶子。」

「好。」

剛說個好字,還未動身,這漫天的雕翎箭便如雪花般灑落過來。

「啊!小心。」朱瞻基大吼一聲,抽出腰間寶劍,開始撥打不斷射來的利箭。

林夕雖沒了內力,但起碼招式猶存,她拾起船上的小槳也開始向外撥打利箭。

兩人邊打邊向船尾移動。

因為這些箭很明顯是從岸上射來的,船尾之處有船艙阻隔,還算比較安全的地方。

岸上余成等人可不是吃素的,他們趕緊加快速度,去找到那些射箭的人,很快,便和幾個外圍的弓弩手打在了一處。

江上另一艘小船上的江美兒等人也不是等閑之輩,他們趕緊向畫舫靠近,去保護朱瞻基和林夕的安全。

雕翎箭的密度漸漸有些減弱了,江美兒等人已經跳上了畫舫,去撥打箭雨。

林夕剛才是拼著力氣去隔打利箭的,沒有內力的她,早就累的虛月兌了,癱坐在甲板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就在眾人都忙著眼前的箭雨的時候,突然從水里冒出一個黑衣人,極速刺向朱瞻基。

林夕听到水聲,回頭看時,此人已經越在了半空中,她急迫的大喊一聲︰「小心!」

江美兒離林夕比較近,听到她的喊聲,回頭一看,一把寒劍正向朱瞻基刺來。

「殿下!」江美兒高喊一聲的同時,飛身擋在了朱瞻基背後。

朱瞻基此時仍舊隔打著利箭,他哪里會料到背後居然遭襲。

听到有人喊他,等他轉身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

寒劍穿透了江美兒的身體,黑色的血液如泉水般涌出。

「七姐姐。」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林夕縱身撲到了江美兒近前。

用劍之人的力氣太大,穿透了江美兒的身體仍不肯罷休,直推的江美兒的身體向後拖動,要撞上朱瞻基了。

朱瞻基哪能任他胡作非為,側身閃過,撤劍就向黑衣人劈來。

黑衣人忙將寒劍從江美兒的身體抽出,與朱瞻基打在了一處。

當寒劍從江美兒的身體里抽出的時候,江美兒再也無力站立,劇痛讓她向地上栽倒。

「姐姐。」林夕的速度變得很快,江美兒沒有倒在冰冷的甲板上,而是倒在了林夕的懷中。

看見黑色的血,林夕明白,劍上有毒。

黑色的血仍舊不斷的涌出,林夕撕下衣服為她止血,可是怎麼也止不住。

「玉兒,別白費力氣了,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林夕拼命的搖頭,她咬住嘴唇,不敢說話,她怕自己一張口,就會忍不住大哭出來。

「玉兒,你知道,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嗎?」

江美兒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楮一直看著朱瞻基。

其實,就算江美兒不說,林夕從猜測到江美兒是朱瞻基的密探開始,就隱約的感覺到了。

「姐姐•••」林夕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江美兒的眼楮失去了光彩,但她嘴上含著笑容,「我看見殿下向我走來了,他向我伸出了手,他終于明白我的心思了。」

「啊,不,姐姐,殿下還在和黑衣人打斗,你看到的是虛幻,千萬不要跟他走,千萬不要。」

江美兒好似听不到林夕的聲音一般,慢慢的舉起了手臂。

但是,手臂只抬到了一半,就無力的垂了下來。

「姐姐,姐姐•••」任憑林夕如何呼喊,江美兒都不會再動了,她的眼楮沒有閉上,依舊看著剛才朱瞻基所在的方向,現在只余下空蕩蕩的蘭江和一望無際的江水。

可憐的江美兒,集聰明與美麗于一身的江美兒,好似百花叢中的花魁牡丹花的江美兒,就這樣凋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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