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載景倏然變色,他猛地低下頭,死死的盯著自己的月復部,面色變換不定。
長久以來,他一直都在竭力讓自己,忘掉那件事。
他也的確成功做到了,無論是前段時間和都敏俊的溫存,還是這幾天都敏俊消失而給他帶來的恐慌和孤獨,都大大的掩蓋了他對那個的感覺。
而現在……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
這個時候,那個東西,似乎又動了一下。
李載景臉色一沉,雙眸危險的眯起。但下一秒,仿佛想到了什麼,他面色緩和下來。將手放在月復部之上,聲音放輕,帶一絲微微的誘惑之意。「你知道他在哪對不對?」
月復部一點動靜也無。
李載景聲音再放輕了些,無比溫柔道「乖,帶我去找他好不好?」
月復部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李載景重新沉下臉,連日的焦躁已經將他的耐性磨到最低,他聲音轉狠「你信不信我馬上把你弄掉!」
月復部依然沒有動靜。
李載景泄氣的站起身,該動的時候不動,不該動的時候胡亂動個什麼。然後,他又猛地停了下來。
朝鮮漢陽。
窗外的桃花開得正好,繁枝點點,花瓣清新嬌美,姿態妍麗,充斥著滿滿初春氣息。
風光正好,坐于窗邊的都敏俊微不可聞的輕輕嘆了口氣。
「相公!」身穿女敕黃色衣裙的徐宜花端著炖湯走了進來。輕輕的將湯置于案邊,少女巧笑倩兮。「相公在看什麼呢?母親可是讓您好好念書的,您居然在這里偷懶。」
都敏俊聞言微微一笑,他原本也做過一段時間的成均館儒生,對成均館不所謂不熟悉,更何況,有些知識,只要他想記住,就絕對忘不掉。
他猶豫了一陣,轉過頭,對徐宜花道「我和母親商議過了,準備送你去全州府。」
徐宜花一怔,臉色瞬間變得雪白「相公,您……不想要我了嗎?」
都敏俊微微嘆口氣,「不是這樣的,只是我現在需要專心念書。而全州府那邊的衣鋪急需有人去管理,你是最合適的人。你難道不想跟……母親學習怎樣打理家務嗎?」
少女的臉上,重新出現亮光,一掃之前頹喪的神氣。神采奕奕的應道「我明白了,相公放心,我一定會幫母親打理好這個家的。」
都敏俊微微皺眉,為少女一口一個「相公」感到十分不適,但是想到自己應承李夫人的話,又將到了嘴邊的話重新給咽了下去。
他與李夫人的約定很簡單,自己繼續以李啟的身份在李家生活下去,去參加成均館考試,而李夫人則需要保證,徐宜花平安的在外地,展開一段新的人生。
看著少女雪白而美麗的容顏,都敏俊在心中默默希望,她能重新找到自己人生的意義,永遠能夠這樣微笑下去。這個時代對于女子的束縛很大,但是宜花她,還是擁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的。
這時候又听少女紅著臉,細細問道「那……我去了全州以後,還能經常回來看相公您嗎?」
都敏俊略略想了想,自己總還是需要不定時確定一下李夫人是否遵守諾言的,于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徐宜花立刻綻開燦爛的笑容,少女多情而敏感的心,總是十分容易滿足。
都敏俊卻沒有注意到,他將頭重新移向窗外,窗外,桃花正好。
都敏俊默默的在想,他們家大章魚,現在在做什麼呢?
李載景現在,正遭遇了有史以來最荒唐的事。
他死死的盯著面前一列的綠衣侍官,眼珠微微動了動。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身穿藍衣的老醫員上前一步,仔細打量了李載景的臉色一番,面露喜色「殿下既然已經醒了,想來玉體是沒有大礙了,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只要不傷及根本,仔細調養些時日,應該就能恢復康健。」
李載景沒有說話。
侍官首領上前一步,恭敬的問道「殿下剛剛醒來,想要用點什麼?」
李載景還是沒有說話。
侍官首領觀察著他的面色,大起膽子道「殿下用點菘菜粥可好?」
李載景漆黑的眼珠動了動,看著他「你是在戲弄我嗎?」
聲音嚴厲,氣勢凌人。
侍官首領一個哆嗦,連忙跪了下去。
身後的醫員和其余侍官們也立刻跟著跪了一片。
侍官首領面上害怕,心里卻叫苦連天。他實在不知道做錯了什麼,惹得主上殿下如此發怒。
他當然什麼也不知道,因為李載景的那句話,不是對他說的。
地上跪了一片人頭,李載景竟然也沒有覺得半點不自在。他狠狠的瞪了虛空一眼,然後微微閉上雙眸,冷冷道「滾出去!」
眾人一愣,連忙听命,行禮退了出去。
眾人走後,李載景好是發了一會兒呆。然後猛地爬了起來,他目光在屋內掃了一眼,最後落在架子上的漆制水盆上,他走了過去,往水面上掃了一眼。
水面上映出的面容,俊美無比,五官深刻,是他自己沒錯。
仿佛想到什麼,他匆匆忙忙解開護額,漆黑長發猛地落了下來。
李載景臉色一變。他原先的短發是什麼時候長長的?該不會……
李載景的腦海里剛剛冒出這一個念頭,然後,月復部又微微的動了一下。
李載景「……。」
然後,又動了一下。
李載景極盡忍耐的閉了閉眼,再度重新打量一番自己的身體。
末了,他微微安心,因為這具身體,還真的就是他的沒錯,除了頭發長了些,其他都與原來一模一樣。
他沉吟半晌,最後還是將目光重新投回自己的月復部之上。
就是這家伙。
就是這家伙。
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家伙折騰出來的吧。
李載景竭力回憶,他最後的記憶只停留于那一刻。
就在李載景失望無比準備放棄的時候,他再次感覺到月復部動了一下,並且動靜比前一次還要猛烈得多,還要強烈得多,像是在迫不及待的宣示自己的存在感一般。
再然後,他便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開始發熱,並且溫度以恐怖的速度在逐步上升,他幾乎覺得身體熱得幾乎要熔化了一般。
最後,他無比震驚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發出了淡淡的光芒,以月復部為中心,有里向外在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再然後,就沒有了。
他的記憶到那個點截然而斷,什麼也記不起來了。當他重新清醒過來,面對的就是剛才那樣的窘境。
可是,他分明就覺得,在那之後,自己一定還經歷過什麼事情,那件事情,就是自己現在奇異境況的最好的說明。
但是,任他再費勁回想,腦海里依舊是一片空白,就仿佛是他那段記憶,被什麼硬生生取走了一般。
李載景放棄般的微微嘆了口氣,這些都不重要,哥的下落,才是重中之重。
只是,他想到。自己之前似乎是說過,讓他帶自己去找哥。結果,自己出現在這個鬼地方。那麼,哥真的就在這個地方嗎?他拋下他,跑來這里做什麼?
李載景對著月復部輕聲道「你知道嗎?」
月復部毫無動靜。
該動的時候不動,李載景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
他快步走到窗邊,想要看看這個地方的情況,但是,手剛伸了出去就停在了半空。
等一下……自己眼下的狀況,似乎十分不妙。
李載景仔細回憶了之前的情景。這麼說,他現在的這個假身份,是朝鮮的……王?這是他的身體,那原先的王呢?他在哪里?是死了?還是失蹤了?是因為什麼原因?
而自己如果被發現是冒牌貨,恐怕不等見到哥,就先得沒了命。李載景回過身,仔細打量寢室內的一切,找出一切對他有用的資料。
首先,是書桌。
李載景走了過去,翻閱起桌子上的文本。這里並不是書房,因此可用的書文並不算多。不過,一翻開書文,李載景微微皺了皺眉。因為上面寫滿的,並非韓文,而是……漢字?
李載景覺得事情更麻煩了,作為李家繼承人,自然要求精通多門外語,對于中文,他並不是不會,相反相成無論讀寫都很流利。但也僅僅只是流利而已,要跟這兒的貴族們比較中文底蘊,他可是萬萬做不到。
但是,也不能算一無所獲,他掃了眼書上留下的字體。
由字能觀人,書上字體其實不算好看,但是鐵筆勾畫間依舊能看出舒朗之氣,鋒芒內斂。想來原主人的性格也該是內斂沉睿。
李載景努力將書中信息記錄于心,不管有用沒用,防患于未然總是好的。
末了,李載景將目光投向懸掛在牆上的虎皮長弓上,又想到一個問題。原主人似乎,十分擅長弓射,他可是一竅不通。而且,自古弓馬不分家,他似乎也不會騎馬。
李載景認命般的嘆口氣,事情似乎真的很麻煩。哥,我花這麼大的代價,你最好不要讓我發現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否則……
李載景目中,現出一股森森寒意。
這個時候,月復部又輕輕的動了一下。
李載景低下頭「你不能不動嗎?」
聞言,月復部又輕輕的動了一下。
三月初九,枝頭剛剛綻開第一抹綠意,卻是一個萬眾矚目的日子。
這是朝鮮第一學府,成均館招生之日。
成均館作為官方學府代表,成均館儒生們俱都是天子門生,入得其中,便如鯉魚躍龍門,翻身成龍。
故此,不論是寒門儒生,還是貴族子弟。都拼命擠破頭,想要成為成均館一員。
無論貧富貴賤,成均館的招生標準只有一個,考試通過。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美麗可愛的小劇場菌︰
李載景臉色一沉,雙眸危險的眯起。但下一秒,仿佛想到了什麼,他面色緩和下來。將手放在月復部之上,聲音放輕,帶一絲微微的誘惑之意。「你知道他在哪對不對?」
月復部一點動靜也無。
李載景聲音再放輕了些,無比溫柔道「乖,帶我去找他好不好?」
內部,包子一鼓起臉,忍不住嘟囔道「他以為我們是許願石啊?」
包子二點點頭「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