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拍了拍趙氏那如枯枝一樣的雙手,溫月看著趙滿倉道︰「舅爺你真是夸贊了,您身上的這個優點啊,我女乃女乃還真是沒學到。♀我也常說呢,都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我女乃女乃怎麼就跟您差距這麼大?」
趙氏一听到溫月的話,心里就樂開了花,雖說自己娶的兒媳婦也是個笨嘴巴,但這孫媳婦了啊。看著趙滿倉那被噎的青漲的老臉,她是怎麼看怎麼心里痛快。拉著溫月的手,趙氏心里頭高興的趙氏也覺得似乎她也說點什麼噎上趙滿倉幾句,于是想了想她道︰「不是好習慣,不學也罷,不學也罷。」
暗中對著趙氏翹起大拇指,得意的溫月又對著方大川挑了挑眉,惹的方大川也笑出了聲來。
肖二鳳看著自家人落了威風,忙挺身而出對著溫月發難道︰「外甥媳婦啊,你干啥不給我們開門?讓我們在門外站了這麼半天,我姑就是這麼教你對待自家長輩的?」
溫月掃了一眼趙氏家一群人,笑著道︰「到也不是,只不過你們突然一大家子人不打聲招呼的就到了我家,我心里當時真的挺害怕的。雖說是親戚,可是畢竟之前也從沒見過,你們老老少少,有男有女的,家中就我一個有了身子的婦人,要真出了點什麼事情,我怕到時候扯不清啊。」
「哦,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們會欺負你不成?」趙家那邊,趙土石的媳婦王蘭花突然尖著嗓子說道。
「我不知道會不會欺負啊,可是任誰一個人在家,看到這麼多陌生人聚在家門口總會是害怕的吧。再說,我還是有身子的人呢,要是因為招呼你們累了自己,這肚子再有個什麼問題的,怕是也不好說啊。」
「哈,真是牙尖嘴利,趙春梅,你就是這麼教育小輩的?」趙滿倉見說不過溫月,又將矛頭指向了趙氏,責問道。
趙氏滿意的看著溫月,邊伸手幫溫月捋了下耳邊的碎發邊道︰「我這孫媳婦,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我沒覺得哪不好。」
溫月對著趙氏笑了笑,眼角掃向了趙滿倉那邊,在這樣的擠兌下,他們也該走了吧。反正這樣的一家人,來了肯定沒好事,走了更好。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趙滿倉竟然猛的用腳踹開了半敞著的院門,像進自己家一樣走了進去。
而他身後的趙家人,也一窩蜂似的跟了進去,反而將這房子的主人們扔在了身後,看著這情景,李氏小聲的在身後說道︰「娘,他們這是?」
「你不用管,一會不管他們說什麼,你只當自己是啞巴。月娥啊,一會你幫著點女乃女乃,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佔了便宜去。」說完,趙氏頭一個邁步進了院子,看著趙氏那小小的身子散發著雄赳赳氣昂昂似要上戰場的氣勢,溫月與方大川對視一眼看,彼此會心而笑。
攙著李氏慢慢的進了趙氏的屋子,小小的房間已經被他們這一大家子人佔滿,看著站在地上無處可坐的孫媳婦們,張翠芬埋怨著開口道︰「我說春梅啊,你們怎麼也不多打幾張凳子啊?你們來了這麼久,這條件也太差了些,可是昨個你們是為啥請客吃飯啊?」
趙滿倉自看到屋內的條件後,心里也有些難過,他到不是為了趙氏一家生存艱難,而是因為方大川家里這麼窮,他們以後可怎麼上門打秋風?來了也吃不到啥啊。
「說那些沒用的干啥!」趙滿倉對著張翠芬橫了一句後,就對著趙氏說道︰「春梅啊,天都這麼晚了,我們為了來看你都沒吃飯呢,你還不去給我們弄點飯來?」
「舅爺,村里給新來的村民都有發幾天米柴,難道你沒有領到嗎?」方大川以為他們沒有米糧,所以才到自家來討飯吃。
「怎麼的,有米有柴的就不能來自家妹子這里吃飯了?」趙滿倉理直氣壯的看著方大川,唇角邊那兩撇沒有修理整齊的胡子還得意的往上翹了翹。
趙氏一把推開抱著孩子坐在炕沿邊的何草,自己坐上去後,看著趙滿倉說道︰「你當你妹子家是地主呢?你領著這麼些人就要來吃飯,沒有,要不你把你家分的米柴拿來,我受點累給你們做做。」
溫月見趙氏不是能吃虧的,她也就沒有多擔心,反而是拽了拽一邊木頭似的李氏小聲道︰「娘,我要去茅房,你陪我吧。」
自打肚子里的孩子大了之後,每日里不停的去廁所便成了溫月的例行公事之一,平時到是沒什麼,可是現在屋子里這麼多人,溫月怕她蹲在廁所的時候再有人冒失的闖了進去。所以她也只能拉上在這屋里什麼做用都起不到的李氏陪著了,方大川多少還可以幫上點趙氏,而且有他在她也不怕趙家人突然發瘋。
等溫月跟著李氏從後院的茅房回到前院的時候,卻看到趙土根與趙土地的大兒子趙大牛從她的房門口一閃而過,兩人鬼鬼祟祟的好像手里還拿了什麼東西。溫月心里一驚,莫不是他們進了她的屋子?
因為是在自己家,她也沒有將屋門上鎖,心急的她對著李氏道︰「娘,快些,進我屋看看!」
李氏見溫月臉色都變了,邊快走邊安慰道︰「沒事啊,月娥,不要著急,也許他們只是來院子里玩會兒。」
可等兩人推開屋門後,溫月跟李氏便一齊傻了眼,雖說屋內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可是溫月炕桌上那方大川給她買來解饞的杏脯已經被人一掃而光,疊在炕梢的被也有明顯翻動的痕跡。溫月忙打一直鎖著的木箱,手伸到最里面取出一個小銀袋,看到里面的錢都還在時,心里這才松了一口氣。
損失點吃的到也無所謂了,可就在她心里慶幸的時候,卻突然听李氏驚慌失措的聲音︰「月娥,月娥,你看,這,這……」
溫月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臉上也是一白,那因為怕皺而一直掛在牆角的大紅嫁衣上,有一道明顯抽線,料子……刮絲了。
李氏已經完全沒了主意,看著沉默不語的溫月焦急的問道︰「月娥啊,這可咋辦啊,月娥,你說說話啊,別嚇娘啊!」
溫月看著那塊壞掉的地方,準是那兩個人用手踫過了,這樣好的料子,粗糙一點的東西踫上去就肯定會刮絲,她一直不被趙氏允許干農活,不就是因為要保護她的雙手柔軟嗎?眼看著就要交貨了,這樣的東西叫她怎麼拿得出去,若是人家要賠償,他們又該怎麼辦?
溫月氣的全身發抖,也管不了一邊快要哭出來的李氏,只身到了趙氏屋里。她指著還低著在那里偷笑的趙土根問道︰「你們剛剛進我屋里干什麼了?」
溫月的話讓屋里正在僵持的人都是一愣,方大川忙來到溫月的身邊問道︰「月娘,怎麼了?」
「大川!」溫月看著方大川叫了一聲,想到那件壞了的嫁衣,溫月難受的竟然說不出話來。李氏跟在後面走的進來,對著趙氏說︰「娘,怎麼辦,他們把月娥給人家繡的衣服給弄壞了。」
「啥?」坐在炕沿的趙氏一听,一下子從炕上就蹦了下來,幾步跑了出去,不大一會她沉著臉背著雙手走了進來。等到近趙土根的時候,她突然從後背抄出一根木棒對著趙土根就揮了過去,趙土根嚇的往邊上一躲,那一棒子就打在了他的右肩上。
「小兔崽子,個挨千刀的東西,你可是喪了良心了,你這是想讓我們家人都去死啊,小王巴羔子,你是一點好都沒學啊,跟你那爺爺一個貨色啊。」趙氏是真急了,帶著哭音瘋了一樣的往趙土根身上邊罵邊打著。
趙土根「嗷」的慘叫一聲,就往趙滿倉的身後躲去,已經被趙氏這突然一下子弄的有些發愣的趙家人都沒能立即的醒過神來,就只傻傻的看著趙土根避免棒子落在他的身上,而推著趙滿倉當人肉盾牌,硬生生的被趙氏砸了好幾下。
趙滿倉邊伸出胳膊攔著邊叫道︰「趙春梅,你是瘋了咋了?你住手,住手,有話好好說。」
可不論他怎麼叫,趙氏卻根沒听見一樣,只是執著的打向他們,口中叫罵不停。很快的,趙滿倉跟趙土根就被趙氏逼到了牆角,再無反抗之力的趙滿倉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你們幾個死人啊,就看著我被人打,快上來搭把手啊!」
趙滿倉痛苦的叫喊聲終于讓趙土地跟趙土石兩人最先醒過神來,他們兩個連忙就上前就要去拉住正在發瘋的趙氏,而一直在一邊注意著的方大川又哪能讓趙氏吃虧,早早就將溫月扶坐到炕里的他三步並兩步就攔住了趙土地兩兄弟,雙手抱胸冷冷的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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