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年節宮里總是格外熱鬧，永寧宮也是如此。
臨近上元節這天，史夫人帶著女兒史明慧入宮拜見賢妃娘娘。
「臣婦史張氏拜見賢妃娘娘。」行禮的動作標準挑不出錯，行動間雖有些小心翼翼卻也鎮定。
賢妃一身顯眼的貴妃裝坐在上首，高高立起的衣領上用金絲銀線繡著朵朵盛開的海棠。嘴角愜意地微微勾起，眼角眉梢透出一股子得意，看的出來這個年賢妃過得異常舒心。
「起來吧，賜座。」
史夫人帶著史明慧謝過了側坐在椅子上，「多日不見，賢妃娘娘愈發的光彩照人了。」
賢妃笑容加深，「都多大年紀了還光彩照人，哪比得上史小姐這些年輕的小姑娘們生機勃勃啊！」
「娘娘過謙了，這個年紀哪有人能像娘娘一樣皮膚像嬰兒一般光滑細膩，看起來就是個二八少女呢！」
女人都喜歡別人夸自己小，賢妃也不例外。多年沒有感情慰藉的深宮生活，總要想些什麼事情來做。陛下鐘愛皇後娘娘連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其他嬪妃，嬪妃們不敢弄出什麼風浪，也就能保養保養自己的臉打發時間。
「呵呵，」賢妃笑了兩聲，「史夫人到是會說話，」轉眼看史明慧，「這是史小姐吧，過來給我看看，長得這麼水靈靈的。我們家婉婉就不如她多了。」
史夫人哪敢承認賢妃的話，讓女兒上前忙在下面說道︰「娘娘可是過獎了，明慧怎麼能和二公主這樣的金枝玉葉相比呢！」
史明慧小心翼翼地行了禮，賢妃扶起她從手腕上褪下個金鐲子套在她手上，「這是見面禮，拿著玩吧。」
史明慧有些不知所措地轉頭看自己的母親，不知道該不該收。
「看什麼，」賢妃拉過她的手，「送你的你就拿著。」
史夫人見狀在下面點頭，「明慧還不快謝恩。」
史明慧謝過恩，賢妃看了看她們母女兩人，「最近婉婉那孩子自個兒呆的有些煩了，不如史小姐去陪婉婉一起玩吧！」
讓身邊的宮人帶著史明慧去蕙蘭殿找蕭琳婉，賢妃把手肘放在扶手上。又摒退下人，眼含深意地看著史夫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夫人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這里沒有別人。」
史夫人一沉吟，抬頭道︰「臣婦帶了我家老爺的囑托前來投靠娘娘。」
賢妃卻不為所動，漫不經心地回道︰「投靠？史夫人這話從何說起啊？我一個後宮閑妃，只有個兒子是依靠，怎麼可能成為史家的依靠呢？」
史夫人不在意，起身跪在冰冷的地磚上，「娘娘明鑒，我們家老爺說了，他不過是陛下制衡楚家的一個棋子罷了。若想有出路還是要擇明主投靠才是。」
「明主？明主可是太子，別忘了太子都已經有了嫡子了。史大人若是想要投靠明主，走錯地方了吧。」
史夫人見賢妃一直推月兌不接話茬，只好說了句，「那……接下來臣婦就冒犯了。」
賢妃垂眼端起了茶盅，「哦？」
史夫人語聲不急不緩，「我家老爺也預料到我們的投誠不會被娘娘您接納，所以還交代了我一些別的東西。畢竟我們這一步既然邁了出來就沒有退路了。」
「我們家老爺說，雖然不明白陛下為什麼最近突然開始忌憚楚家，但這對于和楚家不和的勢力來說是好事。」
史夫人抬頭直視賢妃，「特別是賢妃娘娘的魏家。」
賢妃卻沒了耐心听她在這里繞圈子，「史夫人若是沒有什麼要緊事……」
「娘娘可以听臣婦說完。」
被打斷的賢妃勾起一側嘴角，「好啊，本宮就看看史夫人有什麼本事來說動我了。」
蕙蘭殿
二公主最近喜歡上了修剪花枝，她正拿著一把小剪刀對著一盆翠綠的植物進行觀察，看哪里有需要修剪的。
「公主殿下真是頗有閑情逸致。」
「哼，」蕭琳婉哼了聲，「閑情逸致倒是說不上，只是我最近發現修剪花枝可以平心靜氣的思考些事情。」放下手里的剪刀，蕭琳婉在一旁的銅盆里淨了手，「史小姐最近倒是挺閑的？」
「回公主的話，閑說不上，」史明慧回話，「煩心事倒是挺多的。」
呵，這是來我這里訴苦來了？
「煩心事？」蕭琳婉問，「說說看，說不定我可以幫你開解一番呢。」
「那……勞煩公主了。」娘說可以投靠公主以謀後路，但願有用吧！
「在這之前，臣女有個問題想問一問公主。」見蕭琳婉點頭，史明慧勉強笑了一下，「不知公主對慕世子……」
「志在必得。」蕭琳婉高傲地揚了揚下巴，「我這樣的金枝玉葉就應該配人中龍鳳，慕文昭雖然家世差了些，不過人嘛……」蕭琳婉想到了什麼笑了一下，對著有些怔愣的史明慧說，「不論你之前有什麼想法，現在都給我收好了。」緊盯著史明慧的目光冰寒「本公主看上的人，不容覬覦。」
「知道了嗎？」
「知……知道了。」史明慧在這樣目光下敗下陣來，自己比不得站在貴女頂端的公主殿下，出身比不上，相貌也比不上。公主容貌楚楚動人，就是生氣的時候也是惹人憐愛，而自己……
「公主殿下不用擔心，臣女……明白的。」還是要放棄啊，通往一流世家的路就這樣被堵死了。
沒想到她還挺識相，蕭琳婉很滿意。
「白府賞雪那天你很生氣吧！」
史明慧突然抬頭，語塞道︰「公主我……」
「不用掩飾，」蕭琳婉胸有成竹，「雪地上的血跡是你的吧。據我觀察，那條路就你和楚華錦走過，楚華錦可是不會弄傷自己的。」
史明慧被人突然之間戳穿舊事臉上立刻慌亂起來，「公主我……」
蕭琳婉笑意深深地逼近她，「我什麼？我很好奇，楚華錦到底和你說了什麼？讓你氣的弄傷了自己？」
「我……」壓力逼人，史明慧屏住呼吸看著眼前的公主不知如何作答。
真沒趣，蕭琳婉突然轉身走了幾步坐在桌子邊的凳子上。
壓力驟撤，史明慧捂著胸口不停地喘氣。還好自己沒有回答，若是讓公主知道自己的行事準則就是喜歡的東西就要搶過來的話……
「過來。」蕭琳婉招呼史明慧和她一起坐。
「別害怕嘛！」起身給史明慧倒了杯水，看這史明慧受寵若驚的樣子笑道，「嘗嘗，這可是上好的玫瑰露，等閑人嘗不到的。」
史明慧哆哆嗦嗦地拿起杯子嘗了一口，「多……多謝公主，很好喝。」
那當然，宮里的東西總是和外頭的不一樣。雖然這東西三妹那里也有，但人家畢竟是嫡女。可是為什麼楚華錦那里也有？還是父皇特地吩咐送過去的！真是不公平！父皇都沒有親自吩咐送給我！
瞟了眼史明慧，蕭琳婉想起母妃教過她的話。
「史小姐現在能告訴我了吧，楚華錦說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如果你說了，我說不定還可以幫你報復一下。」
可以嗎？史明慧眼楮亮了一下，她也不傻，知道公主可能是要利用自己整治情敵。
「其實也沒什麼，」史明慧吶吶道，「之前秋游的時候，她聲援石家的人，又幫助靖王府的小郡主對我冷嘲熱諷。」（楚華錦︰喂！我哪有？）
「賞雪那天她又……」史明慧斟酌了一下用詞，不想讓自己踩到二公主的雷點，「她向我炫耀自己已經得了慕世子的喜歡，還嘲笑于我。」
「我氣不過，」怎麼那麼多人和我爭，「所以就……」
就這點事啊！蕭琳婉覺得有些好笑，冷嘲熱諷什麼的都是小兒科，對于真正生長在深宅大院里的人來說，你永遠不知道你的敵人在哪里伺機而動。
比如說戶部尚書白家，根據母妃所說，他們家可不是一般的亂啊！一個唯利是圖的爹，一個柔弱不堪的娘，一堆盯著嫡子女地位的庶子女，也不知道白昌仁兄妹是怎麼在一群豺狼虎豹中長那麼大的。
抿了口水，對于他們倆來說，還真是想過上好日子就要自己努力呢！
史明慧垂著頭，等了半天二公主都沒有說話。她忐忑的抬起頭，小聲道︰「公主殿下」
「哦。」蕭琳婉回神，無所謂道，「不好意思啊，我有些走神了。」
史明慧在公主面前自己總是氣弱，又不太清楚她是個什麼意思只好耐心等待。
蕭琳婉看史明慧一副可憐兮兮地小樣笑的燦爛，「你怕什麼？我又不能吃了你。我跟你說，我已經打听好了，楚華錦已經約了慕文昭在上元節晚上一起賞燈，到時候我們也去。」
「這……」
「這什麼？」蕭琳婉扯了把史明慧，「我都已經想好了，楚華錦不過是個四品小官的女兒，憑什麼和我爭搶？不過是仗著長輩和父皇的情分作怪而已。」
「慕文昭這樣的青年才俊合該配我這樣的金枝玉葉。」瞥了眼史明慧，「你說是不是？」
史明慧悄悄揉了揉被蕭琳婉扯痛的地方，「公主說的是。」
雖然沒有很喜歡昭哥哥，但是看他那樣維護楚華錦，對她溫言軟語。真想被這樣對待的人是自己呢！
公主殿下有這樣的心思，自己都退讓了楚華錦憑什麼不退。
蕭琳婉看史明慧已經意動，面上帶了蠱惑的笑，「既然這樣，那麼，我們那天就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