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一夢之鳳鳴朝陽 第75章

作者 ︰ 八月桂花

書接上回。且說掃雲和伴鶴並肩蹲在門口,嘁嘁喳喳的說些閑話。掃雲先道,「有幾日沒見著薛大姑娘進來了。」

伴鶴笑道,「你知道甚麼。如今他們家搬回了舊府,自然今後沒事就不大過來了。」

掃雲道,「可是,薛家原是大戶人家,在京里也是有房產的,為何當年偏要住在咱們府里。倒也奇了。」

伴鶴道,「這有甚麼奇的。听說他們家的姑娘有一個金鎖,和咱們二爺的那塊玉剛好是一對,薛姨女乃女乃和二太太自然是想做成這個金玉良緣,才有心住在這府里的。難道你就沒瞧出自從寶姑娘來了以後,林姑娘和咱們二爺疏遠了好些麼。」

听見屋里似乎有輕微的腳步聲,兩個小廝對視一眼,掃雲接著道,「既然如此,為什麼寶姑娘一家人又要搬出去了?」

伴鶴道,「這你還看不明白麼。如今大房和咱們二房分了家,榮國府現在是大房的老爺太太當家的。薛家原是沖著咱們太太過來的,如今這情形自然就要搬了。說起來,薛大爺早就想要搬出去了,這回算是合了他的心。」

掃雲笑道,|「你又不是薛大爺的小廝,少在這里滿嘴胡唚。你怎就知道薛大爺早就想搬出去住了?」

伴鶴道,「這你就是孤陋寡聞。如今府里誰不知道薛大爺一心要巴結討好小秦相公的事兒。也就是瞞著上頭那幾個主子罷了。如今趕著這個當口,那薛大爺可不要趁勢搬出去,往後自然更沒有人可以管得了他老人家了。」

掃雲笑道,「倒是也听說了一句半句的閑話,也不敢當真。那小秦相公先前不是和咱們寶二爺最要好的麼,怎的又和薛大爺好起來了。」

伴鶴冷笑道,「寶二爺哪有薛家大爺出手大方呢。雖然咱們家也有的是銀子,可寶二爺不是模不著麼。人家薛大爺成日里在外頭做買賣,那手里一天經過的現銀和銀票,只怕咱們一輩子都沒瞧見過呢。听說前幾天小秦相公生日,趕上守孝,都沒擺桌子請客,薛大爺還親自送了好些東西過去。那小秦相公又不是傻子,這樣的好靠山還有不靠上去的理兒?教我說,」

正說到此處,只听里頭腳步聲重重的過來,接著寶玉便走了過來,厲聲道,「你們兩個又在這里嚼什麼舌頭,是想挨鞭子了不成?」

掃雲和伴鶴都知道自己這位主子色厲內荏的脾性,卻並不驚慌,忙都上來笑著磕頭求饒。寶玉一人踢了一腳,道,「再敢胡唚,教人割了你們的舌頭——你們方才說小秦相公如何了?」

兩個小廝對視一眼,伴鶴爬起來,小聲道,「小秦相公如今和薛大爺要好的很。听說薛大爺還在秦府隔壁也買了一座宅子,兩下里打通了,只留著和小秦相公往來,,」

話未說完,寶玉已怒道,「你還敢胡唚!鯨卿是最清白的一個人,怎麼能做出那樣的事來!必定是薛蟠逼迫他的了!」

說著便命備馬。掃雲伴鶴對視一眼,自然是听吩咐照辦。如今王夫人在別院那邊,鞭長莫及。這邊早已都是大房的心月復耳目。這頭寶玉和兩個小廝剛出門,那邊就有人飛快跑去告訴平兒。

鳳姐今日閑暇,也坐在迎春房里,看迎春教大姐寫字。見平兒匆匆進來,笑道,「平姨娘這是忙的甚麼。」

平兒便附在耳邊小聲說了幾句。鳳姐笑道,「我就知道他是沉不住氣的。澤兒那頭必定已經妥當了,咱們只等著瞧笑話便是。」

平兒笑道,「可不是。還有一件事,方才我已經命人去傳林之孝家的進來,大約這就過去了的。」

鳳姐道,「那咱們就回去罷。」

說著自帶了平兒回自己那邊去。進屋先見小琴迎上來,笑道,「方才女乃女乃打發去林府下帖子的人回來了,說林姑娘答應明兒過來瞧女乃女乃呢。」

鳳姐笑道,「你出去教小月好生預備著明兒的菜單子,林妹妹如今是貴客了。」小琴笑道,「知道了。」

外頭回林大娘來了。鳳姐便知是林之孝家的,道,「命他進來。」

林之孝家的進來先規規矩矩的請了安,又堆著笑道,「不知二女乃女乃傳小的來,可有什麼吩咐。」

鳳姐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方笑道,「倒也沒有甚麼大事。只是你原是跟著二太太辦事的,如今二太太搬過別院那邊去了,留下你們夫妻跟著我和大太太,只怕你們兩口子有些抱怨。你也知道,我眼里一貫是揉不得沙子的。」

迎春那女乃媽子的事兒出來以後,府里這些管事的媳婦也都知道鳳姐如今和邢夫人是一氣的,人人自危,只怕連累自身。听鳳姐如此說了,林之孝家的唬了一跳,忙跪下道,「小的並不敢。女乃女乃明鑒,小的夫妻雖是二太太當年提拔起來的,這些年卻一直跟在二爺和二女乃女乃手下做事的。」

鳳姐命小琴攙起她來,笑道,「我不過白說這麼一句,你且不必驚慌。我也知道你們夫妻一向都是最忠心的,所以有心提拔你。如今賴大兩口子年紀也大了,事兒也多,原先府里人口奴僕的事兒都是賴大家的操心,往後這些都由你去打理。只是不知你可能應付的下來?」

林之孝家的原是揣了一顆忐忑之心過來,不想竟是兜頭一個天大的好處砸了下來,一時倒有些懵,片刻才回過神來,復又跪下道,「小的謝過太太和二女乃女乃恩典,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女乃女乃大恩。」

鳳姐笑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誰要你粉身碎骨作甚麼。你且起來,我還有話問你。」

林之孝家的便站起來,听鳳姐道,「昨兒有人在我跟前提起,你家里有個女兒,生的十分俏麗干淨,又是十分機靈懂事,可是如此麼。」

林之孝家的心里一凜,只當鳳姐听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忙道,「女乃女乃謬贊,如何當得起。奴婢是有個女兒,今年十四歲了,正想要送進來當差。」

鳳姐笑道,「可巧我這房里還缺個人手。今兒晚飯後你帶她進來,給我瞧瞧。若是合了我的眼,便教他跟著我罷。」

前世林之孝家的把小紅送進,不過是瞧著寶玉跟前差輕人多,若是能得臉混個好前程自然更好,若是不能,早晚也能放出來自行聘嫁,總是不會吃虧。

如今大房二房早早就分了家,寶玉房里再也不是什麼好的去處。倒是鳳姐依舊算是這府里最有權勢的主子之一,能跟在她的身邊,自然大有體面,倒比去別人屋里強得多。

听鳳姐如此說了,林之孝家的喜不自勝,忙道,「若是能跟在女乃女乃身邊,倒是她的造化了,便是我們夫妻臉上也覺體面。」

鳳姐听她會說話,笑著點點頭,揮手令她自去。林之孝家的便暗暗擦了一把汗,喜滋滋的退下去了。

平兒有些不解,道,「女乃女乃莫不是為了使林大娘越發忠心些,才要教他的女兒在跟前伺候的麼。」

鳳姐看她一眼,笑道,「也算是,也不算是。」

須知小紅這樣忠肝義膽又伶俐聰慧的好孩子,那才真是一百個也找不出一個來。前世她待自己情深意重,這一世定要好好報答她這份情義。何況她那樣的品格,自然要收在自己身邊,萬沒有便宜旁人的道理。

只听外頭有人高聲嚷起來,鳳姐便問什麼事。小月幾步進來,到。「回二女乃女乃,姨太太那邊打發人來說,寶玉和薛大爺在外頭打起來了,如今都在姨太太那邊坐著。姨太太已經打發人去請二太太過去了。如今請女乃女乃也過去幫著和勸和勸。」

鳳姐看一眼平兒,笑道,「不想寶玉也有肯動手的時候,倒要過去瞧瞧。」想了想道,「你就不必去了,免得二太太見人多了越發惱羞成怒。小琴和小月跟著我罷。」

平兒抿嘴一笑,上來替鳳姐換了衣裳,又命外頭小廝備了車。

薛家舊府原在後面隔了兩條街處,並不十分遠,故而片刻便到了。跟車的婆子扶著鳳姐下了車,小月和小琴後頭跟著,一齊往里面來。

進門只見王夫人已經先到了,一臉怒色,不發一言。薛姨媽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也是臉色難看。薛蟠和寶玉一邊一個,各自站在自己親娘身前,都垂著頭一言不發。卻不見寶釵,——想來出了這樣的事,寶釵一個未出閣的女孩自然要避嫌了。

鳳姐便命小月和小琴出去等著,自己換上一臉詫異之色,先給王夫人和薛姨媽都請了安,才道,「這是怎麼說的,好端端的這兄弟兩個怎麼就動手起來了?」

如今榮國府大房翻身,鳳姐作為大房嫡子嫡妻的體面也不同以往。薛姨媽便命人給鳳姐看座,才道,「你問問這個孽障!好端端為了那麼個東西,竟然和自己的表兄弟動起手來!」

薛蟠抬起頭來,道,「要不是寶兄弟出言不遜,我也不能動手的。姨娘和媽為何光說我的不是,怎麼不問問寶兄弟都說了些甚麼話?」

寶玉也抬起頭來。諸人這才發現寶玉臉上竟帶了一處青傷,恰在左眼框邊上。

王夫人先唬了一跳,忙拉過來細看,不由哭道,「你這孽障,往常混鬧也就算了,怎的又鬧到這步田地。」

鳳姐留神看了看,薛蟠周身上下卻都齊整。想來也是,寶玉是養尊處優慣了的,薛蟠雖說不是柳湘蓮的對手,那身板總比寶玉結實的多,要收拾起寶玉來倒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薛姨媽見寶玉臉上掛了幌子,也唬了一跳,先看看自己兒子,似乎沒有吃虧,這才放下心來,只拿著帕子擦了擦眼圈,卻不說話。

王夫人哭了半日,見薛姨媽不肯接招,只得收了淚,拉著寶玉細問。偏寶玉咬緊牙關,一個字也不肯說。氣的王夫人又問薛蟠道,」蟠兒你來說。」

薛蟠道,「姨娘恕罪。我也不願提此事。」

薛姨媽氣的罵道,「你倆這是想把我和姐姐氣死才罷麼。」

鳳姐坐在一旁半日,見問不出來,便道,「二位姑媽不必著急。倒是把跟著兩個兄弟的小廝叫幾個進來問問的好。」

王夫人听了有理,道,「把今兒伺候寶玉出門的小廝叫來。」薛姨媽也道,「出去把蟠兒的小廝也帶進來。」

一會功夫四五個小廝都進來了,一排垂頭跪下。鳳姐看一看王夫人和薛姨媽,道,「是姑媽親自問他們,還是我問幾句罷了?」

王夫人如今顧不得和鳳為先前的事置氣,只想著眼下這事,便道,「你替我問著他們罷。」薛姨媽也道,「倒是鳳丫頭問罷。」

鳳姐便先看一眼掃雲和伴鶴,道,「你們兩個素日該是知道我的性子的,若是敢撒一個字兒的謊,看我怎麼揭你們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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