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河圍獵,這是皇太極為了讓朝鮮更加臣服的方法,要讓他們看到大金更強盛的一面。
午後不久,八旗便到達熱河,百米見方的氈帳便是汗帳,據汗帳十丈以外才按照職務大小搭建自己的氈帳。夜幕剛剛落下,一座座氈帳便在熱河的草原上拔地而起,星星點點,如夢似幻。
氈帳外頭響起颯颯的風聲的,折床的我一夜無眠。
晚上的時候皇太極接待了朝鮮使者,可是看著燒烤的食物,李世緒似乎沒什麼胃口,只是稍微的飲了些酒。隨後,我讓多爾袞準備了一些煮食送過去,這李世緒倒是頗為欣喜,直說這大金汗如何英明。
天色微亮,諸位貝勒早已在會場集結完畢。
秋風蕭瑟,待我起來時,皇太極早已率領諸位貝勒與朝鮮使者前去涉獵,冷冷清清的營地,時而傳來些許兵卒巡邏的腳步聲。
「格格,披著斗篷吧,穿的這麼單薄,小心風寒啊。」海蘭拿著斗篷疾步到我身後為我系上。我回身看著海蘭,突然想起已經很久沒有騎馬了,連忙帶著海蘭去馬棚牽馬。
從馬棚巡視一圈後,呆呆的站在那里,看著馬棚里吃草或是休憩的馬匹,心里燃起一陣失落……
我的獵鷹早在我逃出察哈爾的時候,死在了察哈爾的草原上……
獵鷹……
「奴才給格格請安。」阿林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回轉身,一臉驚訝的看著牽著馬站在我面前行禮的阿林阿,朝他走去。
「貝勒爺吩咐了,這匹馬是爺特地為格格您備下的。」他將馬的韁繩放我的手上,恭敬的說道。我牽過馬的韁繩,伸手輕撫著馬鬃,鬃毛手感不錯,格外的細膩,而且馬匹四肢強健,與馬匹打交道這麼多年的我一眼就能知道它是上等的好馬,而且這馬匹的樣貌與多鐸的那匹戰馬極為相似。
後來阿林阿告訴我,這匹馬是多鐸那匹馬的孩子,而且是純種馬。♀
果然是上戰場的人,就連挑選的馬匹都不一般,我對這馬有些愛不釋手,立馬翻身上馬,在營地周圍溜了一圈,對于馬匹的速度我更是喜歡,若是擱在現代,這樣的馬在馬術場上絕對不是一般的馬匹可以媲美的。
策馬于白樺林間,馬蹄踐踏上殘枝落葉上發出的響聲格外清脆,林間傳來幾聲雁鳴,顯得白樺林格外的寂靜。
身後傳來馬蹄聲,我連忙撥轉馬頭,卻在那一瞬間听見了「咻」的一聲,冰冷的箭鋒從我頸間而過,發絲飄飄灑灑的落到枯葉上。我怔在原地,一時間還不能從剛才的危險中回過神來。
如果在偏差半分,那支箭便會穿喉而過,那時我還有命嗎?
我伸手模模剛才擦傷的地方,指尖冰涼刺骨。
我直剌剌的看著不遠處的罪魁禍首阿敏,他滿臉的戲謔,收起長弓,朝我過來︰「原來是烏倫珠格格,爺還以為會射中獵物呢!」
看著阿敏的表情,我心中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跳下馬背朝阿敏走過去,用馬鞭直指著他︰「你是故意的!」
阿敏下馬,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雙眸沒有一絲的感情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惡狠狠的看著我︰「爺就是故意的你又能奈我何!爺怕你不成!」
「阿敏!你不要太過分!」我用力將他的手拿開,然而用力過猛,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此時的阿敏抽出佩刀搭在我的肩上,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說!大汗殯天那日,你是不是也在船上!」
阿敏是話讓我背脊一僵。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說的是努爾哈赤殯天的時候嗎?他怎麼會知道呢?阿巴亥臨死前的一幕又浮現在我眼前,那搖晃的身子格外的清晰。
我的身子在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阿敏的刀,還是在害怕阿巴亥死前的樣子……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阿敏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話,蹲子抓住我的衣領,湊近我的臉對上我的眼眸,那墨色的眸子里泛起殺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那就讓你好好清醒清醒。♀」
伴隨著他話音落下的還有他重重的巴掌,臉上就是一股火辣辣的感覺,頓時就感覺頭暈目眩。嘴里一股子腥味,嘴角被打破了,血液在嘴里蔓延著,格外的咸腥。
「說!大汗的遺命到底是不是讓皇太極繼承汗位!說!」阿敏緊緊的勒著我的衣領逼問著。被勒的喘不過氣的我,伸手抓著阿敏的袖子,直剌剌的看著他︰
「我不知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我抓著他的袖子,一臉嘲諷的表情。
或許我現在才能明白阿巴亥當初是什麼心情吧,她願意幫皇太極繼承汗位,除了逼于無奈,還有就是或許她早就明白如果真的由多鐸繼位,那時候他們母子幾個的性命全都保不住。首先阿敏就是不會屈人之下的,所以只有皇太極才能讓阿敏這樣懼怕,才能讓阿敏想方設法找到當天的證據吧。
不過為什麼阿敏會知道?當初我隨阿巴亥上船的時候,只有多爾袞一人知道,就連皇太極也不清楚,為什麼阿敏會知道?他為什麼會知道!
我猛然間想起之前在汗王宮遇見的大夫巴篤禮,那雙老鼠眼為什麼那麼像當初隨努爾哈赤前往太子河的軍醫!
兩個人的面貌在瞬間重合,難怪……難怪我會覺得在哪里見過……
原來……原來是那個人!
「阿敏哥哥。」多爾袞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阿敏連忙抬頭望去。多爾袞一襲白衣,面色凝重的看著我們,跳下馬背。阿敏將我放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
「原來是墨爾根代青啊,怎麼,射到什麼獵物了?」
多爾袞緊捏著雙拳,順手抓起馬背上掛著的刀便朝阿敏砍了過來。阿敏大驚失色,連忙舉起佩刀左右躲閃著。霎那間,只能听見刀劍相撞的聲音,還有擦出的火花。
雖然多爾袞不過十五歲,卻跟已經做了瑪父的阿敏的個子一般無二。他逼近阿敏,怒視著他,那泛著寒光的雙眼緊緊盯著阿敏。
阿敏雙手緊握著刀柄,凝視著多爾袞,或許他根本想不到多爾袞會有這麼大的膽子跟他對抗。
突然間,多爾袞臉上的表情兜轉,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收刀看著阿敏︰「阿敏哥哥,你看我的功夫如何?」
阿敏未曾料想到會被這麼問一句,尷尬一笑︰「十四弟的功夫又精進不少,可真是年少氣盛啊。」
「多謝阿敏哥哥贊賞。」多爾袞抱拳說著,走過來將我護在身後,讓我上馬,凝視我片刻才轉過頭去看著阿敏︰「阿敏哥哥,烏倫珠是我的人,如果有什麼得罪哥哥的地方,告訴我便是,弟弟我一定責罰,放心,我絕不會偏袒徇私的。」
阿敏微愣,收起佩刀,看著多爾袞翻身上馬帶著我離開。
回去營地這一路上,多爾袞鐵青著一張臉,沒有說半句話。我跟在他的身後,卻也能感覺到他周身所散發的寒意。這麼多年以來,我從未感覺到他有這麼生氣過,就連前一次我被阿敏打,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
「多爾袞……」我出聲叫到。
「以後不能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即使我日後會出征,你也只能待在府里,我無法再忍受你這樣被欺負,你是我的女人!」他調轉馬頭回身看著我,那冰冷的目光看的我身子一僵。
那樣的冰冷的眼神,只有在得知阿巴亥的死因時才見到過,如今竟然是因為我被打……
「我知道了,以後危險的人物我不會再接觸了。不是你安排的人我不信,不是你親口說的我不信。」我認真的向他保證著。他的臉上這才露出微微的擔憂,駕馬來到我的面前,伸手覆上我紅腫的面頰,冰冷的指尖滑過,隨即落下了他的唇……
山林里格外的寂靜,馬踏上枯葉的的聲音格外的清晰,多爾袞帶著我,朝著他狩獵的方向走去,突然回過頭來看著我︰
「烏倫珠,生日想要什麼?」他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那眼里似乎藏著一股子喜悅。我微微一愣,才想起過不了多少時日,就是十月二十五了,是我的生日,也是多爾袞跟皇太極的生日。
十月二十五……還記得那年去錫林郭勒買馬的那天就是十月二十五。我勒緊馬的韁繩,抬頭直剌剌的望著多爾袞。那如同黑夜一般深邃的雙眸,還有那俊逸的臉龐,怎麼會和那晚叫我芸玳的男人竟然出奇的相似。
「怎麼了烏倫珠?」他到我面前,眉頭微蹙,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抓住他的手,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激動,緊緊的抓著他的手︰
「叫我……芸玳。」這樣一句話未經過大腦便月兌口而出,我望著他,有著些許的期待。
「芸玳。」雖不懂我的話是什麼,但是還是認真的叫出口了。看著他的表情,我更加肯定了那晚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多爾袞!
原來……原來我的穿越跟他有關!原來我是因為多爾袞才穿越的。
「你這丫頭,無端端的讓我叫你芸玳,現在又是這樣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病了麼?」說著伸手探向額頭,我隨手拍開他的手,一臉微笑的看著他︰
「帶我去狩獵,不許松開我的手。」我向他伸開我的手,也向他做出了我的承諾。
他認真的看著我,緊緊的握著我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舒心的微笑,眼里似乎在閃耀著光芒,他看著我們緊握的雙手,久久不曾離開他的視線︰
「這麼多年,你終于向我伸出了你的手,即使之前我們再怎麼好,也都是我先伸手。」他握著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口,鄭重其事的說道︰「我愛新覺羅•多爾袞,以神明起誓,此生,終不負你。」
在這個野蠻的時代,女人不過是一件附屬品,可以隨意丟棄,可以轉手他人,女人根本不值得男人發下誓言。可是如今,多爾袞卻因為我而起誓,我自然是震驚不已,卻也在那刻下定決心,這輩子,不會離開他,永遠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