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聰八年八月,中秋一過,這皇太極便因政務忙得不可開交,時常見不到人影,前方戰事緊急,皇太極每每都時至深夜,還躲在文溯閣內研究解決之法,他想過議和,可每每修書過去,也都是了無音訊,也就做了罷。♀直到潤八月,大軍從前線班師回朝,皇太極才有了片刻閑暇。
「格格,這兩位台吉回去科爾沁,可為何布木布泰格格卻要你留在沈陽呢,真是不能理解。」身後的阿古岱不禁嘆了一口氣,跟著我的步伐,在這汗宮里轉悠著。我看著那開的甚好的秋海棠,粉色的花瓣在風中微微搖擺,轉頭看著阿古岱︰
「這姑姑與妹妹在大金待了這麼些年,有我在她們身邊陪伴著也是好的,更何況……」更何況我失去的記憶跟這沈陽有關,所以能留下,就能幫助我恢復記憶,我總感覺有人對我隱瞞了什麼,我的失憶到底是不是因為丈夫的薄待,這一切只有等我恢復了記憶才能下定論。
正在園中走著,忽听前方有人高聲呼救,我與阿古岱相視,連忙往呼救的地方趕去,只見荷塘處站著兩名包衣奴才手足無措,急的跳腳,我連忙過去,卻見到二格格馬喀塔在塘中沉浮,小眼緊閉,想要張嘴呼救,卻被猛灌了一口水。
我不顧阿古岱的驚呼,縱身跳入池塘之中,伸手將馬喀塔抓住,用力將她托起,然而,卻在阿古岱抓住馬喀塔手臂的那一剎那,我的腳下卻似乎被什麼東西吸附住了,慢慢下沉。
「格格!格格!」阿古岱焦急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然而池塘里的水漸漸沒過我的眼楮,我越是拼命掙扎,卻陷得越快。正當我快要窒息的那一刻,我感覺有人跳入了水中,將我攔腰抱起,將我托出水面,包衣奴才們拉著我的手,將我拉到了岸上,那刺眼的光線讓我有些睜不開眼,連忙伸手遮住。♀
「真是太好了,格格您沒事啊!」阿古岱跪在岸邊哭泣著,不過看著她隨即僵硬在臉上的表情,我才想起方才有人將我從水里救了出來,我連忙轉過頭,看著身後站著的那個整理著濕衣物的皇太極,頓時傻了眼。
「阿瑪。」受驚的馬喀塔看到皇太極,連忙一頭扎進了他的懷里哭訴著。
皇太極扶著馬喀塔的肩膀俯首看著她︰「看你下回還調皮。」
「阿瑪很久都不來看我,如今見到我就數落我。」馬喀塔低頭,一臉委屈的模樣,污漬留在臉上,烏黑的頭發還在滴著水,小模樣看的人分外心疼。
皇太極模模她的面頰,轉頭看著渾身滴著水的我,眉頭微蹙︰「你這樣不要命的跳下水去,也不知道想想自己有沒有能力救得了人。」
我有些驚詫,听得出來皇太極的語氣中帶著責備,我低頭沒有說話,看安然無事的馬喀塔,本想跟皇太極道謝的,可是他都沒先謝我救了他的女兒,倒是先將我數落一番,好心沒好報。
讓阿古岱將我扶起來,瞪了沒良心的皇太極一眼,轉身離開了荷塘邊上。
雖說回屋後及時換了衣裳,可是依舊卻著了涼,裹著厚厚的被子蜷在床上,哪兒都不想去。
入了夜,听著屋外那秋風吹動樹葉發出的颯颯聲響,才覺得這世上原是這麼靜。我從睡夢中醒來,頭發也被汗水浸濕,屋里黑 的,本想就這麼睡去,卻發現怎麼都睡不著,只好模索著抓了件斗篷裹上,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暖閣。
肚子咕咕叫,才想起晚飯一直睡著也沒吃什麼東西,現在到餓了。♀打定主意後,便叫醒了阿古岱,讓她跟我一起去廚房找些吃的。
夜深人靜,汗宮內的燭火搖曳著,又听著這風聲,這通往廚房的路又沒人經過,倒是讓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恰逢此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連忙加快了腳步,卻不料身後的人也加快了腳步,在經過院門的時候我連忙停下轉身,卻看到提著燈籠,一臉詫異的和吉里。
「奴才給哈日珠拉格格請安,不知格格深夜到廚房來所謂何事?」和吉里單膝點地,看著我此時裹著的斗篷,好奇的問道。我無奈的看著他︰
「這往廚房來除了找吃的,還能干別的麼?難道和吉里你是來廚房做別的事的?」我打趣的說道,卻不料和吉里將腦袋深深的埋下,不再說話。
我沒有理會他,轉身拉著阿古岱走到了廚房,然而……本以為這汗宮廚房里應該很多吃到東西,可誰知除了沒做熟的生蔬菜與雞鴨魚肉,便什麼吃食都沒了,難道我就要餓著肚子等明早的早飯麼?
正欲轉身離去,卻看到和吉里也走了進來,看到我失望的表情,便說稍等他片刻,他做些小吃給我們。原來,這皇太極是因為深夜有心事煩悶,想喝酒,所以這和吉里才大晚上的來廚房,為皇太極準備下酒的小菜。當我拿著做好的吃食準備回屋時,卻被和吉里攔住,求我去勸解一下皇太極,我還在怨怪皇太極對我數落,所以再三推辭,誰料這和吉里竟然跪在地上攔住我的去路,無奈之下,只好答應他前去。
月黑風高,涼亭上掛著的紙燈籠搖搖欲墜,這風力若是再大些,恐怕就會將燈籠吹落了。皇太極負手立于亭中,昂首似乎在仰望這浩瀚夜空。我與和吉里將酒與小菜擺上石桌,和吉里行禮問好後,皇太極也不曾轉過身來。我朝著和吉里擺擺手,示意他他先離去。
在來的路上,和吉里已經將皇太極為何煩心的事說了一二,不過是因為這察哈爾的寨桑噶爾馬濟農率其部族的六千人以及林丹汗的竇土門哈屯來歸降了大金,誰都沒有料到這竇土門哈屯竟然向皇太極提出了要成為大金國福晉的要求。不過這皇太極也夠怪的,有女人送上門嫁他,並且還自帶彩禮,為何他還要這樣煩憂呢。
「大汗,再不喝這酒都涼了。」我站了許久皇太極都沒有回頭,只得自己出聲引起他的注意了,若不是和吉里一個大男人跪在地上求我,我才不願來這兒呢。
皇太極連忙轉身,見到我時有些詫異,身子僵直,直愣愣的看著我︰「怎麼是你。」
「我也不想來,是你有個忠心的奴才,跪著求我,非說只有我才能勸解到大汗,所以我就來了。」此時我也不顧什麼長幼尊卑了,自顧自的坐下,擺下酒杯與筷子,往酒杯里斟上暖酒。
皇太極緩步過來,在石凳上坐下,我將酒杯遞到他的面前,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含笑道︰「這杯酒應當你敬我,我午時救了你的女兒你還未謝我呢,這杯酒就算是道謝。」
皇太極看著我,突然嘴角上揚,竟然勾出一抹笑來,接過我遞過去的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在他還未放下酒杯時再為他滿上,他有些詫異,不解的看著我。
「這杯酒算是你向我賠罪的,將馬喀塔從荷塘救起後,你不但不向我道謝,反而還要數落我,所以,這杯你得喝,算賠罪的。」我看著皇太極,一本正經的說道。
他到也不惱,又是仰頭將酒一飲而盡,卻不料他奪過我手中的酒壺為我斟上一杯,遞到我面前︰「這杯應該你喝,我救你出荷塘,你欠我一條命,所以你應該道謝。」
我被皇太極的話堵的一時不知該怎麼反駁,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想想也是這麼回事,也就接過酒杯將酒一飲而盡,隨即他又為我斟上一杯,緩緩道︰
「我救了你,你未道謝,反而還拂袖離去,這杯算是賠罪。」
我看著他的眼眸中有些許的得逞笑意,為了不讓他看清了我,也將這第二杯酒一飲而盡,那火辣辣的感覺從舌尖一直燒到肚月復,整個人似乎都置身在烈焰中一般滾燙。
誰知這皇太極不緊不慢的為我再斟上了一杯酒,我有些生氣,連忙將酒杯推開︰「我也只讓你喝了兩杯,你為何要讓我喝三杯,你還是個長輩呢,怎麼能這樣。」
「這杯酒也是賠罪的,我並非是數落你,而是出于長輩的關懷,你竟說我是數落,這是對我冤枉,所以你得喝了這杯算是賠罪,不然,我就得治你個大不敬之罪。」皇太極起身看著我,面帶嚴肅,似乎在警告我他並不是說的假話。
也不知是酒勁上頭還是怎的,我完全不理會皇太極那嚴肅的表情,站起身與他站在一起︰「來啊,那就治我罪好了,就因為我不向你道謝你就治我罪,你這大金汗也未免也太小氣了些,你是大金汗,坐擁天下,你還需我道謝麼?而且就是你不對在先。」
听著我的反駁,皇太極竟一時語塞不再開口。我看著皇太極那深邃的眸子,有些呆怔,心口的跳動亂了章法,這樣的眼神似曾相識,我的記憶里也曾出現過這樣的眼神。
「我本來是來勸大汗不要煩憂的,不就是個女人嘛,你後宮的女人也不少,娶就娶了,後宮房間那麼多,哪里還不能將她安置下啊。」我低下頭不再看著他,轉過身,冰冷的雙手撫上滾燙的臉頰,這酒真是烈,不過喝了兩杯就醉了。
「我只想要娶我愛的女人啊。」皇太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只怪我太專注想要降下臉上的溫度,卻沒將他的話听清楚,連忙回頭︰
「大汗剛剛說什麼?」
皇太極看著我沒有說話,伸手將我拉到他的面前,伸手托住我的腦袋,在我還在驚詫之中便覆上了他滾燙而炙熱的雙唇,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忘記了反抗,呆呆的望著那天上高掛的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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